【57】贼喊捉贼
清晨,阳光越过窗台照进书房。房****主人歇息的床榻之上,勇安王睫毛微微颤了两颤,而后缓缓睁开。头有些疼,像是宿醉,但他知道绝非如此简单。他掀开锦被,顿感心中一暖。至少她没有就此将他丢在寒冷的走廊上。但是……她究竟是如何将他这么个大男人搬来此处的?她的同党是谁?
他靠在床头,把玩着手中翠绿色的珠子。这是他昏迷前从她绿色丝绦尾部顺手扯下的。他盯着珠子,喃喃自语道:“你究竟是何用意?”
“王爷,可算找到您了,您怎么睡在这儿啊。出大事了!”
说话之人正是府上的侍女小荷。见她神情紧张,不像是在说谎。他眉头轻蹙,心想:莫不是昨晚你还做了什么?
“大事?”他难以想象看似柔弱无害的她究竟会做出何等大事。
“王妃,王妃她被……王爷您还是自己去看吧。”小荷欲言又止。
勇安王点了点头,命她去拿件换洗的外套,匆忙洗漱后,赶往主屋。
空气中浓郁的香气还未散尽,床上的人儿面泛潮红昏睡不醒。她白皙的皮肤之上盛开着宛若梅花般的痕迹,身上盖着的大红色丝绸被上也沾染着点点浑浊。室内气氛很是****。
府上大多是些未出嫁的小丫头,她们哪里见到过这些,全都满脸通红不知所措,也就只有曾是卫小公子的奶娘——许娘稍稍镇定些。纵使如她这般见过世面的老者也被眼前的场面惊个够呛。好在还知道要命人找来王爷,也不忘差人出门请个郎中。
“怎么回事?”勇安王随意扫了眼昏迷中的妻子。皱起的眉头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的厌恶。
“今日该去将军府给老爷请安。小荷来叫王爷与王妃起床,便见到这番场景。本以为王爷已经起了,故而去叫王妃,想问问王爷您在何处,却不想怎么叫也叫不醒。而且……桌上还放着这个……”许娘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交于他。
信中这般写道:
我待君心似明月,依然难为枕边人。
日夜思君君不见,唯有采花待君还。
称不上是诗词,其中之意却是一目了然。看起来就像是个跑了男人的怨妇,一气之下找了个采花贼来破坏人家家庭。
这封信想当然尔是出自湄葭之手。这不,罪魁祸首此时正假装十分凑巧的顺道来到了府上。
“姜御医,您快去瞧瞧勇安王妃。怎么突然就昏迷不醒了呢?”湄葭是被宫女抬着进屋的。左脚绑着层层绷带,被两块木板固定着。
“皇贵妃您这是……”勇安王颇有深意的看着她。
许是心虚,湄葭不自然的将头偏向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太医为美雪诊脉,却是不敢瞧勇安王一眼。“贪玩,摔伤了腿,连你们的婚礼都无法参加,实在抱歉。我昨日有差侍女来府上相告才对。”
“确有此事。却不想竟伤得如此之重。”话虽这样说,但勇安王并不相信她是真的受伤,毕竟昨天她还好好的。他不露痕迹的命下人沏了壶茶,缓缓道:“皇妃当好好歇息。怎的到处乱跑。”
“我可没乱跑。”湄葭否认,并将事先准备好的借口一一道来,“说来也巧,今早我想吃桂花楼的桂花糕,就命红袖前去帮我买些回来。红袖在买桂花糕时恰巧看见府上侍女忙着找大夫,一问便知是王妃病了。回来时又与我提起。恰巧当时姜御医正帮我敷药。想来我与王妃一见如故,虽相识不久,却情同姐妹。论及医术,市井大夫自当不及宫中御医,不将姜御医带来府上替王妃好好瞧瞧,实在难以安心。”
湄葭抿了口茶,转而对太医道:“姜御医可有瞧出些什么?”
姜太医收回把脉的手,作揖行礼后,方才说到:“勇安王妃这是中毒了。”
“中毒?什么毒?可有的解?”湄葭放下茶盏,焦虑的问。虽说这毒本就是她下的,若是真对身体有害,她也不会用在美雪身上。
“此毒名叫「醉千年」,倒是不难解,一碗米酒即可。”
“这解药竟然是酒,当真对得起这名。不过话说回来,勇安王,美雪公主这才刚进你家门就有人给她下毒?”明明是责问的话,湄葭却说的并不是那么有底气。毕竟贼喊捉贼这档子事是十分考验一个人的厚脸皮程度的。
勇安王倒也不揭穿,命下人取来米酒喂她喝下。不过一盏茶功夫,美雪便醒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美雪皱起眉头,愣愣得看着一屋子的人。
“可还记得如何中的毒?”湄葭替她掖好被子,生怕她被别人看了去。
“中毒?”
“醉千年。”湄葭叹了口气,缓缓道出药名。
“醉千年吗?”美雪倒吸了一口气,只觉得整个人从外凉到内。她本就是行走江湖之人,这醉千年她岂会不知。白色粉末,入水即溶,食用之人便会昏睡不醒。少说一日,多则三天,是上等的迷药。除此之外,以曼陀罗为主料的迷魂香——「幻魂熏」与寻常紫檀香一起点,再配上杜若,也可达到相同效果。她只怕自己所中之毒并非醉千年,而是经过掩饰的幻魂熏。昨夜的所饮下的合卺酒分明就是杜若酒。
难道,昨晚的一切都是假的吗?昨夜闯入我的房中,说要与我执手白头的人是谁?那个与我交拜天地,同饮合卺之人究竟是谁?我竟是将清白交付给了一个陌生人。
这样想着,纵使她再坚强也止不住眼泪。
湄葭一看,慌了神,翘着脚蹦到她的床边,将人搂在怀中:“没事的,已经没事了。勇安王会严惩凶手,我也会陪着你。再睡会儿吧。”说罢,在她额头亲亲一吻,以示安慰。
将人哄睡着了,湄葭才略带抱歉的看着勇安王说:“抱歉,要在您府上叨扰时日。美雪现在情绪不稳,我不放心。还望勇安王早日寻得凶手,给美雪一个交代。”她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劈啪响,打算先在勇安王府赖着,做个灯泡隔在两人中间,之后再借口勇安王办事不利,迟迟无法给个交代而将美雪带走。
勇安王自然乐意,特意命人安排了上房。湄葭却说要与美雪一起睡,堂而皇之的霸占了主屋。
在勇安王府的日子过的倒也舒心,不知是不是沾了皇贵妃这头衔的光,府上人人都将她当个菩萨一样奉着。说是得了勇安王的命令,但凡让她觉得有一丝不不快之人,便会被勇安王辞退。这般看来,这勇安王处理人际关系还真是有一套。
一段时间的相处,湄葭倒是对这勇安王不那么反感了。他待美雪也算不错,王妃该有的待遇她全有了,除了王爷的爱。他依旧每日跑去雅贤居找火舞,在她那呆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却是风雨无阻。
每日同桌而食,大多都是食不言语,气氛总会有些微妙,湄葭倒是希望他如以前一样去雅贤居陪火舞用餐。
有时候她也会想,皇上待她与勇安王待美雪如出一辙。若说他真心爱着王皇后,那对于她也只是在尽责罢了。
“那么……焰焱会是真心爱我的吗?”她用右手拇指在交缠在左手无名指表面的锁链上轻蹭了两下。
她苦笑。那些平日里全都被她当成耳边风的甜言蜜语竟在这时毫无预兆的回荡耳畔。
“这是我将你束缚在身边的证据。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无法将它摘下。”
当初她发现这看似戒指的锁链摘不下来,急的连刀子都使上了。直到他夺下她手里的匕首,在她耳畔用刻意温柔的声音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才知道,这原来都是他搞的鬼。
什么嘛!弄得好像婚戒一样,还是无法摘下来的那种。真不知他究竟用了什么法子。难不成是属于恋人之间的爱的魔法?细看那锁链下面,被纹在无名指上的那宛若古老咒文一般的白色纹身,似乎还真像是那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