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出来的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个石俑,盘腿坐着,与石窟里的尸体形态如出一辙。难不成我又挖出了一个石窟尸体?这可真是自作自受,没事管那闲事做甚?就在我已做好了拔腿就跑的准备时,那石俑突然猛地一抽气,喉咙里似乎有一股浓痰堵在那里,呼噜呼噜作响,*!这是要诈尸?我心下惊奇,未反应间身子就已躲到了十米开外。待反应过来自己跑的实在忒快,不由汗颜。汶川大地震那会我所在的城市也有震感,天地摇晃间我们也快上课了,同学们怕老师骂都不敢随意动弹,突然门口响起一个声音:“愣着干嘛。快跑!”我们抬头一看,门口的人早跑的没影了,但还是辨别出那是我们班主任的声音,这才如鸟兽般一哄而散。事后同学一直拿这事打趣班主任,没想到如今变故落到我身上,我居然跑得比他还快。
这样一想,我面子上就过不去了,想着不能露怯,便故作镇定地又靠上前去。谁知那“石俑”又猛地咳嗽起来,立刻把我吓得退回原位。
只见那石佣先是哼哧哼哧干咳了好一阵,突然仿佛洪水决堤,气一下子通了,而那原本被软膏覆盖严实的头部突然喷出一大片黑泥,只剩一张黑呜呜的嘴正大张着直喘气。
能喘气,活的。我忙上前帮着擦掉他身上的泥垢,那人把腹中脏泥全呕出来,身体也从软泥中解脱出来,僵直地躺了下去。我再看他的身形,竟是个女的。
不会是之前的那个女子吧?我帮她擦净身子,身上原本宽大的男袍已多处破损,胳膊上一条深约三厘米的伤口贯穿小臂,伤口外翻,其间已被泥污填满了,看着十分骇人。啧,果然是她。她伤的十分凶险,看那伤口不像是利器所伤,倒像是被野兽利爪抓伤的。我即使十足地小心挑泥,还是会戳到她的痛处。偶尔那泥里能翻出黑色的小点,一捻就碎,不知是什么,总归不是什么好东西,留着无用,再加上一点点挑泥十足无趣的紧,我便以捻那些小点为乐。
那女子呼吸本就微弱,只被我弄疼了之后才哼哼两声。在收拾间发现她脖子上吊着块玉佩,上刻有一字,反正我也认不出来,只背面刻着的动物人面兽身,一条硕大的尾巴毛绒绒的,大小都赶上它的主人了。我知道古人迷信,在这妖魔横行的时空更甚,这上面的动物怕就是这女子族中信奉的神灵了。
那动物看着有些眼熟,但长了只人脸,我实在分辨不出来它的身子是什么,反正不是什么大事,还是救人要紧。
看来她的境遇比我凶险了不知多少倍。想来命运也实在神奇,就在我刚出来之时,这女子也刚刚被墙壁吸了进去。若是再迟一点,即便她还能呼救,我却是听不到了。
我与她在上午八点多分别,现在大概下午两三的样子,中间相差六七个小时了。这女子被莫名其妙地掳走,期间肯定没法像我一样舒舒服服睡个两三个小时了。按理说她脚程比我快了不少,此刻才到这,怕中途遇见了不少障碍。
女子身体温热,应该也是修行极高之人,能伤她的,只怕是个狠角色。说不准,此时它就在这洞顶看着我们呢。
如此一想,我背上立刻升起一阵寒意,忙抬头向上看去,可洞顶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此处真是处处凶险,但是后面就是会吸人的墙壁,女子的伤口还需用净水处理,她此时伤重,补充能量也是头等大事。如此看来,不管外有什么艰难险阻,若是不冲出去就是死路一条了!
想我不过是现世一个小白领,人生枯燥,唯一的爱好也就是没事游览游览祖国的山河,一没本事二没气魄,老天把我带到这来做甚?
如今发发牢骚也只能暗自期盼老天爷能听进去一点,莫要再将苦难降到我这小人物身上了。不过提起我来这里,就让我想到了苏柒,据我之前的推断,那小子与我来到这鬼地方必然有所联系,若是我有命回去,定得逮到他问个究竟,或许一诈二骗,就把回去的法子弄出来了呢?
这么一想人生好歹有了盼头,我仿佛看到从石洞裂缝间射来共产主义的金光,暖洋洋地照在我脸上。就在我沉浸在幻想中无法自拔的时候,旁边一直躺尸的女子突然大力抓上了我的手腕,那力道竟似要把我的手拧断。
我刚欲回头收拾这忘恩负义之徒,却见她原本萎靡不振的样子早已没有,只目眦欲裂地瞪着我吼了一声:“闭眼!”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随后仿佛有万道金光像我袭来。原来那金光不是我想象出来的,是切切真真儿存在的啊!即便如今闭着眼睛,我也感觉到眼仁生疼,像要被晃瞎了一样。忙翻身趴到地上,这才感觉好了许多。想起那女子重伤,便摸索着想用手帮她也遮一下,谁知她早挣扎着翻身了。
啧啧,高手就是高手,吊着半口气还能做到比我这个健全人身手敏捷,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如此趴了有十来分钟,我才觉得周围暗了下来,再睁眼,只剩裂缝中丝丝缕缕的金光正慢慢褪去了。
啧,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女子既然刚刚提醒我,怕是早就经受过这光了,说不定就是这光晃得她神智不清,自己爬进了墙里呢。
也不知道这光啥时候还会再来一波,趁着女子醒了,我也不拖沓,把她牢牢绑在身后,就准备往洞外走了。
我原本想着她是知道出去的情况的,她如今醒了,我也相当于有个向导,不至于两眼一抹黑。谁知她咳嗽了半点,结巴了半天,最后却告诉我她也是被敲晕了之后扔到这石洞中来的,醒来后正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就被金光迷住了,再反应过来,人已到了墙壁中。
好嘛!这么算下来,她比我睡得还久。我不禁感叹:“都说一寸光阴一寸金,结果咱俩居然在这大好时光争先恐后地睡大觉。活该咱俩运气背,若是认真贯彻毛主席艰苦奋斗的理论,或许这会儿我们早待在温泉里泡着澡舒服着了。”
女子软趴趴地趴在我背上,闻言只是轻轻笑了一下。她想必是真没力了,趴在我背上,两只手都没力气扣在一起,只能软软地垂着,我看着觉得好玩,一时兴起,侧脸调侃道:“你这副样子有趣的很,不如我以后就叫你软脚虾吧。”
女子又笑,胸膛起伏了好一会,最后似乎扯到她的伤处了才停下。她声音虚弱,可还是勉力回应我:“你不是说不喜欢叫三个字的名字,嫌麻烦吗?”
我脚步一顿,背上的人没有丝毫察觉,似乎又觉得刚刚的名字好笑,闷闷地笑了起来。我背对着她,看不到女子的神情。我记得这话我对狐狸讲过,只是分不清是在客栈说的还是后来说的。
我又想起在客栈遇到的鬼怪,它虽表演地不像,可我与狐狸说过什么它却是一清二楚。后来狐狸告诉我,其实那时候他早就发觉有人偷听了,只是嫌那小怪道行太浅懒得动手,所以才有了后来那一幕。至于他恰巧出现在门口,怕也是因为明了那小怪晚上会动手,所以特地前来保护我的。
可这会,背上的女子又知道了我跟狐狸说过的话。若这话是路上说的还好说,毕竟她出现的突然,必是早早尾随我们良久了,但要是这话是我在客栈跟狐狸说的,会不会意味着,这女子其实是之前那小怪的主子?
这其间差别可大了。若是半路埋伏,看她对我的态度,倒不至于要了我性命,可若是小怪的主子……那小怪被我识破后扑过来时,明显是下了杀手的。再加上我们折了她的手下,新仇旧恨,我的日子怕好不到哪去了。
我真是糊涂,她出现时就不带好意,我这会儿只看她搭救于我,就巴巴上去跟大BOSS开玩笑,真是太大意了!此刻可千万不能惹恼了她的好。
胡思乱想间,她又道:“你不如直接叫我软脚吧!”我忙不迭地摇头:“不不不,之前是我考虑不周,你一个女孩子家的,咋能叫那名儿你!也忒难听了。我还是……直接叫你的闺名吧。”
女子半天没有动静,若不是她呼吸起伏稳定,我还以为她又晕过去了呢。看她这样子似乎是不喜欢我的提议了。我立刻反应过来,我俩之间是什么身份,哪能直呼其名呢!忙狗腿地改口:“要不就叫老大吧!老大这名字好,就叫老大吧!”说完还自己点了点头,仿佛真找到什么绝世好外号似的。
女子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她拍了一下我的头:“软脚难听,老大就不难听了?”
我看她不乐意,只得点头附和,一边骂自己脑子不够使,想不出好名字。实在是没想到,我体内的狗腿之力被封印了这么久,今日竟这么随随便便地爆发了。
女子顿了一会,叹息了一声,说:“罢了,你就叫我白姑娘吧。”
”咦?白姑娘,咱俩是本家啊!”
原本想着卖个乖,谁知女子一拍我的头:“别套近乎!看路!”我这才将狗腿之力生生压下去。看过仙侠剧的人都知道,这种古老而又神秘的力量完全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啊!我即便献殷勤,那也是怪力作祟,非我本意!嗯!
说话间已到了洞口,姓白的虽轻,可我也是女子,背着八九十斤的一坨绕过一个足球场大的距离,也真是难为了自己。我放她下来喘口气,谁知姓白的就直直站在我旁边,半点没有之前的萎靡样。合着能走啊!这丫头也忒奸诈,就这么让我背了十分钟,这会肯定是害怕出了石洞有什么变故,我背着一个人应付不来,这才下来了。若是遇到平坦大道,怕我把她背个三天三夜都在那装残废呢。
我心里腹诽着,面上却不敢有丝毫表现。姓白的原本在探头往外看,这会侧目似笑非笑地瞥了我一眼,看来她已看穿我心里所想了,着实让我尴尬了一把。我还是喜欢刚刚那个弱不经风的女子,伤口处有烂泥还得我帮她挑,眼珠子也没现在这么活络,最主要的是,任我摆布!可惜这厮恢复能力也太强了点……
“外面安全,走吧。”姓白的说完就先我一步走了。我暗喜,竟不用我探路,这奴隶主看来是新手,完全没学会如何压榨底层人民呢。我乐得轻松,乐颠颠地跟上了。
出了裂缝,我才看清外面的情形,原来这里竟是一个水晶洞。水晶洞只是我随意安上去的名字,只因这洞顶透明,宛如一个用水晶做的天花板。洞壁依然是用透明石料围成,色泽上却浑浊多了。左右观望下,也不见有什么出路。
水晶大多呈水滴形,刚开采下来的水晶虽透明但不光滑,上面棱角众多,是一个不规则的多面体。只是普通水晶的面很小,而我头顶上这一块,一个面就有脸盆那么大,甚至更大。仿佛这只是一个巨型水晶插进石缝中,而我们现在能看到的不过是它的冰山一角。
这些个面虽各有各的方向,但不知是刻意还是偶尔,这些面如同镜子一样竟会聚光,即使是豆大的光源经它反射也能变亮。先前我看到缝隙里透出光来,一直以为出了裂缝就到外面了,没想到竟是这水晶顶在捣鬼。这石顶聚光能力这么强,只怕之前的金光也是它的功劳。
这里同样看着不像凡人手笔,若是能知道当初掳走白姑娘的是个什么东西,或许还能有点眉目。可她说当时周围黑漆漆的,她只感到有人把她拽进了哪里,她仓促之间斩断绳子,是防两人都落入险境,双双赴死。因着完全看不见,她也不知被拉到哪里,也没听到我有什么声响人,便推测着这里有暗门。
暗门?其他的我不敢肯定,但暗门这东西绝对是人弄出来的。姓白的肯定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是弄出暗门的人似乎完全不受黑暗的影响,把姓白的拉进去后先是躲着,等她放松警惕后果断出击。亏得姓白的反应机敏,用手臂挡了攻势,才护住心脉,手臂上的伤,便是那时留下的。
我听到这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下,当时我们可是还穿着护甲的,那东西连鱼洞都能抵挡,居然轻易就被那东西的爪子给毁了,还直往肉里划了三分。起先我还纳闷哪个动物的爪子只有一个手指,现在看来,其它指爪该是被护甲拦了。
我看着姓白的胳膊上的伤,想象着当时的场景,若不是护甲拦的,那莫不是怪物为了借力只竖了中指抓过来的?这画面感实在太强,我没绷住笑出了声,姓白的立刻瞪了我一眼,意思是我在生死关头你还笑?
我忙憋住了,做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姓白的才没发作,又接着说了起来。
护甲破了,山洞中能致幻的毒虫便趁虚而入。我想起之前在伤口处挑出来的黑点,难道就是原本在猜想中的毒虫?
或许那本黄皮小书上画着的虫子也是它。看来我误打误撞,竟给猜对了。
接着说,毒虫侵入,姓白的便觉得身子慢慢麻了起来,得亏伤口处老泛着疼,还能拉回点她的理智。只是身手总归不比盛时。那单爪怪物也或许是被护甲折了指甲,这会倒不挠她了,改用掌震她。好在护甲挡了八分力气,不然若身无旁物,按当时那怪物的力道,她早死了。
后来她被震得昏了过去,再醒来时就到了身后的石洞了。
我想起之前蛇群之后的黑影,按时间上来算,那时候怪物已经收拾完姓白的了。若是当时我不为姓白的在洞口踌躇,或许再走几步到了温泉眼,那怪物也就不敢上前了。我正懊恼着,转念一想,若是我没跌下山崖,没救出姓白的,那等我收集完往回走,连个帮手都没有,岂不更惨?所以说祸兮福兮,实难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