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没有多久,这个女人就开始作了。她说她在上海没有前途,所以强烈要求我带她回美国。她每天醒来后,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今天干什么呢。”
我劝她不要辞工作,她说了一堆无所谓的理由做托词。她说要生孩子,所以不能经常跑外勤。又说现在都嫁给他这样的高端人士,怎么还可以在外面抛头露面。其实我知道她就是一个字“懒”。瞧她每天晚上追剧多晚都不舍得睡,非要我到客厅三催四请,她才恹恹地来睡房。第二天,四仰八叉的睡姿真的不敢恭维。每次她迟到,竟然打电话来兴师问罪,我又不是她的闹钟。我总是劝她,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她就像牛皮糖一样摊在地上,然后大叫“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好像男人天生就是被他们奴役的,我只得一味放纵。
终于她辞职了,报了5,6个班。又学烹饪,又学瑜伽,还有一门防身术,不知道学这个有什么用。开始她信心满满,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力气。有的时候运气好,我回家便有饭吃,虽然那个量实在有点多,我只得埋头把菜全部吃完,不然她就给我看脸色。她说我瞧不起普通女孩的努力,这点我很不认同,为了减少摩擦,我在一个夏天重了5,6斤。秋天的时候,她突然惊异地看着我“岳乘风,你现在就是一个胖子。”我心里叫苦不迭。
过了不多久,她的新鲜劲终于到头了。她放弃了烹饪,因为她说自己有天生的技艺,不需要再进行雕琢了。后来她又放弃了瑜伽,说是不愿意和那些无所事事的家庭妇女为伍。我不知道她如何定义自己的。最后她只保持了对防身术的兴趣,并在课余和我练习。我已经习惯在回家后,从黑暗出突然跳出一个女贼,和我进行一番肉搏。我是跆拳道黑段,她通常不是我的对手,每次她都干脆赖在地上恼羞成怒,偶尔我也放点水给她,她若一个高兴必然有我的甜头。那天晚上,她会给我额外的“福利”,或者第二天上班前能吃上一顿丰富的早餐。
终于有一天,这个女人突然对我说:“我们去美国生活吧。”我怀疑地看着她“如果去了美国,你就没有伴面,没有生煎和豆腐花了。”她说“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们在第二年的下半年,飞去了美国。我们在洛杉矶安了家。她很努力地融入当地的生活,甚至在家里办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PARTY。我记得那天她那天穿了件白色的低胸晚礼服,穿梭在一屋子邻居和我的同事中间,服务招待非常热情周到。我的同事都说我能娶到这样的太太很有福气。我的心里不服气:嫁给我才是她的福气吧。晚上客人离开后,她突然在游泳池边对我说。
“岳乘风,我不能这样荒废下去,我要做点事业。”她义愤填膺地说道。
“你想好了计划再去做。不要三分钟热度。”我心里想:一定又是哪里受到什么刺激了。
果不然,她伙同几个在美国的朋友开办了一个代购公司。好家伙,这下我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了。她开始昼伏夜出的生活,白天流连在郊区的OUTLET和SUPERMARKET,晚上则在微信上发布信息,兜揽顾客。我在每晚频频听到那头传来微信的消息声,我偶尔在白天也会幻听到那种声音,我想这一定是后遗症。微信上再也没有我喜欢的心灵鸡汤了,换之俱是奶粉,包包,鞋子等等等等。这些还不算可怕,一度他们更换了原来的物流公司,因此代购的商品全部堆积在我的客厅里。有一天我从公司回来,发现我的家变成了洛杉矶的垃圾场,褪下的包装纸盒我花了一个星期才清理干净。
终于我忍不住了“周若翼,你做的事业不要影响我的生活好不好。”我当时是有些气急败坏,因为我不能没有原则地一味惯着她了。她从里屋慢腾腾地走了出来,将一根崭新的垒球棒放在我的手里“你瞧,我给你买的礼物。这可是我做了多少单里匀出的利益”她可怜兮兮地看着我。我顿时冰消瓦解了。周若翼这个女人,让我莫名其妙又爱不释手。
我因为工作要从美国去巴黎,这就意味着她伟大的事业走到了末端。她倒也没有说什么,就说到了法国,为了防止她寂寞一定要让她养两只宠物。我们在离开上海的第三年又去了法国。
在巴黎我们租了间不大的房间,窗台上养了些花草,还有一个不错的阳台。和房东老太太交涉了很久,她才同意我们养宠物。而周若翼信誓旦旦说“一定好好管住宠物,绝对不影响到邻居和我的生活。”我将她拉到房间里说:“这次和以往不同,一旦养了动物就要不离不弃,可不能向以前一样虎头蛇尾。”周若翼拍着胸脯保证。我们在宠物店里挑了一只法国斗牛,后来她又拾了一只流浪猫回家。这两只宠物刚到家的时候,彼此看不惯对方。吃饭和睡觉都要安排好区域,防止他们相互嘶咬。我常常自叹“别人家的宠物相处那么融洽,我们这两个为什么像前世的冤家。”周若翼低声说:“当初我们认识的时候,还不是一样。”过了几个月,爵士和篱笆居然化敌为友,冬天的暖日下,篱笆还用粉色的小舌头为他梳理毛发。周若翼在旁边拿着《法语基础》看得愁眉苦脸,她望了我一眼“看来这辈子,我学不会法语了。”
星期日,我们牵着爵士出去散步,还将篱笆放在自行车的前面。她牵着爵士,我推着自行车,沿着塞纳河走走停停。“岳乘风,这个场景我之前好像看到过。”她一边捡爵士的粪便一边对我说。“不过我设想得很浪漫,应该是牵着狗去洗衣店拿送洗的衣服。却不是在这里捡大便。”
“周若翼,你哪里来的那么多不切实际的想法。”我心里只觉得好笑。
“是我把生活想得太好,还是我的命运多舛。我才么得几天空闲,就要被生活左右了。”她低头抚摸着爵士。“爵士,你希望是个妹妹还是弟弟啊,不过弟弟妹妹都不要紧,你都要和篱笆好好照顾他哦。”
我一个激灵,立刻拉起她“你什么意思。”心里咚咚跳个不停。
“还有几个意思,都是你不好,刚到巴黎没有多久我就怀了。”她气恼道。
“那意思是我要做爸爸了?”我快乐地将她举了起来。
“是啊,我的命运啊,没有过几天资本主义的小资生活,就被你拉入生产工作的革命前线。”她苦笑着
“周若翼,你可以不要搞笑吗。”我又笑地气喘吁吁“等你生完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想的容易,你看着好了,我只要和我老娘一说,她立马催我回国养胎,要是我不回去养孩子,我妈准把我打死。”周若翼撇嘴。
“那也不错,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这辈子我都只在你呆的地方。”我把狗绳牵过,然后推着我的自行车。
天上飘了雪花,周若翼戴上帽子,噘嘴看着天上。我看着她的粉色帽子和睫毛上都挂上了雪花,我看到她将篱笆抱进了怀里,宠腻地摩挲着它的小脸,我看到爵士羡慕地看着篱笆,前后左右地在她周围跳跃着。我此刻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