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沈家明珠
原来仙人并不是仙风侠骨,嫉恶如仇。原来仙人也会有冲突和矛盾。云平站在原地整理了半天思路,这才理清了牧云刚才对自己说的话。
不行,一个日落西山的老人,还有一个柔弱女子,怎么抵得过那些穿白衣的壮年男子?云平心中放心不下,毕竟刚才差点杀了他的是那些白衣人,而救下他的则是那个蓝衣女子。
云平抬头看了看,此时牧云也已经消失在了视线范围内,他只好顺着那个牧云飞走的方向追去。
那个方向是云平从小居住的村子,此时不知为何,那个村子竟然冒起了冲天火光。按理来说,正常人都会十分恋旧,看到自己的故居被烧,多少会有伤感,可是云平看到村子被烧,竟然有种莫名的痛快感觉。
云平还记得,自己的父母从小就被一群士兵拉走,从那以后,他们再也没有回来过,牧云能长这么大,全靠了父老乡亲的帮助。
那个村子里住的都是一群淳朴人,尽管他们自己也过的水深火热,可是他们宁愿省下自己的口粮,来救济年幼的云平。
那一年,国君下令征收三十万匹丝绸,每家要交十匹左右,看起来不多,但是家家户户养蚕,必然要有桑叶,那就要种植桑树,可是种植桑树也只能在自家的田里种,因为如果私自开垦荒地是要被砍头的。而实际上,自家田里长出的粮食交完粮税之后,还不够自己一家人果腹。
结果,有很多人没有交齐,被拉去砍了头。还有不计其数的人,因为粮食不够吃,被活活饿死,那一年,枫林镇尸横遍野。
奉命酿酒的吴大叔家里可以领取朝廷的粮食,在这段时间里,日子过得最好的就是吴大叔,他没少给云平塞窝头吃。
想起来吴大叔,云平朝南面望了一眼,那是他家的酒窖,他酿的酒,也不是一般的酒,而是需要进贡的仙人醉,这仙人醉不是一代人可以完成的,需要三到四代的人,日夜守候,天天不离左右,使用香料熏制。而且这酒窖下面据说是一眼灵泉,将酒坛放在灵泉中时时温养,一旦这酒坛离开灵泉,那酿造这仙人醉便失败了。
从吴大叔祖爷爷这一代开始,已经四代人了,四代人,终身守护的一坛酒,就要在吴大叔的手中酿成。而且酿成之后,吴大叔的后代可以终身免赋税,为了让自己的女儿终身免税,吴大叔也不知道费了多少的心血,这坛子酒,几乎就是他的全部生命了。
想到了这里,云平不禁想起了吴大叔的女儿,因为他们不需要做农活,所以他的女儿吴思雨皮肤细嫩,比其他成天下地干活的农家儿女要漂亮得多。而且,如果娶了吴思雨,那就是终身免税,这一个待遇,就让无数的人趋之若鹜的跑去提亲。
云平不自觉的向吴大叔的酒窖走去,他想去看看吴大叔走了没有,那坛子酒就是他的生命,云平觉得他不会走。
打开酒窖的盖板,阳光照亮了漆黑的酒窖。
一个人影用手遮挡阳光,怒吼道:“快关上!”
云平吓得手一抖,急忙钻了进来,说道:“吴大叔,妖狐来了,还不逃命去?”
此时吴大叔看清楚进来的是云平,脸色和缓,道:“逃什么逃,有这坛子酒就够了,丢了这坛酒,诛灭九族,守好这坛酒,思雨终身免税,你说哪个划算?”
云平沉默了,吴大叔所言不虚,如果逃了,死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如果不逃,还有一丝希望。
吴大叔看见云平为他担忧,却爽朗笑道:“小子,别愁眉苦脸的,我都不发愁你发什么愁?再说,只要过了今晚,这酒就算成了!到时候交了它,我也可以安度晚年了。”
云平点了点头。
“好了,你还年轻,没有什么值得守护的,还是先逃吧,但愿那妖狐不喝酒。。”吴大叔喃喃道。
云平默默点了点头,他知道,吴大叔不会走的,除非这仙人醉酿成。
云平站起身来,出了酒窖。烈火依旧在烧,村子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烧吧,烧吧,把这一切都烧了吧。但愿从今以后,没有这个村子,也不再有赋税和杀戮。”
又往前走了不多时,云平忽然听到了牧云的声音,那是一片树林,云平急忙悄悄地摸了过去,果然,那群人将牧云和蓝衣女子围在了当中。
忽然,一个白衣人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扭头冲云平的方向看来,云平吓得急忙躲到大树后面,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一群老爷儿们,欺负一个小女孩儿算什么本事?”
这一听就是牧云的说话风格。
“凡人滚开,我们仙人的事情你也敢管?”一个人怒道。
“费什么话?”另一个人直接一道剑气劈了过去,想要将面前这个老朽的不堪一击的糟老头儿一剑劈成两半。
“铛!”牧云抬手挡下了那道剑气,他的麻衣被剑气斩破,露出手腕上一只亮晶晶的黑色镯子。
“哦?不是凡人?”一个人挑了挑眉:“有意思了,牧家的?”
“费什么话!”牧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抬手,黑色镯子自他手腕飞出,打向那个白衣男子。
“铛!”白衣男子拿剑来挡,不想却被这个小小的镯子打的倒飞出去十几丈远,狼狈的撞在了身后的大树上才堪堪止住去势。
“你.。”白衣男子白净的面庞憋得满脸通红,这一击没让他受什么伤,却让他颜面大失,这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他们作为仙界的使者在人世间无论到了哪里,所有人都是对他们恭恭敬敬的,哪怕是一国皇帝,也要亲自下阶迎接。今日却被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打的倒飞出十几丈,这让他接受不了。
“找死!”白衣男子恼羞成怒,执剑化作一条白光,如闪电一般向牧云冲来。
牧云冷哼一声,黑色镯子瞬息变大,牧云手一挥,仿佛巨大磨盘一般的镯子狠狠自天上砸了下去,无比完美的砸在了白衣男子的身上。
“轰隆”一声漫天尘土飞扬,气浪冲天而起,大地波动,云平都只觉得天地摇晃,颇有一种站不住脚的感觉。
“我的妈妈呀!”云平偷偷看了一眼,心里直突突,他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如果没出现幻觉的话,成天骂牧云老不死的自己是怎么活这么久的。
尘埃落定,黑色镯子飞回牧云手中,而那个白衣人则是被黑色镯子砸的生生镶嵌在了大地之中,而且陷入地下最深的部位还是传说中“人中”。即便是仙人,想必那个部位也脆弱无比吧?不知道这个白衣男子这辈子还有没有可能生儿育女。
周围白衣人见状,脸色变得阴沉起来,谨慎的举起了手中法宝兵器,看着牧云。那被黑色镯子砸进地里的人是他们当中实力最强的人,可是在这个陌生老人面前脆弱的不堪一击,这着实让他们吃了一惊。
那被砸进地里的男子挣扎着从地里把自己拔了出来,面红耳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在他看来,一个有如此实力的老人,若是想杀他,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但是如此戏耍侮辱,让他颜面尽失,可是丝毫没有高人风范。
他很想冲上去和这个面目可憎的老头儿拼了,可是他又怕这个实力高深莫测的老头子再次羞辱自己,一时之间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其实这个白衣男子并不知道,牧云此时虽然一副高手风范,但实际上,他已然是强弩之末,在十一年前,他代表牧家来见凡人的叛乱军领袖,却不想那叛乱军领袖已然向帝国投诚。
牧云中了埋伏,九死一生的逃了出来,受了致命重伤而没死,只能说是万幸。
此时再次强行凝气早已触动体内暗伤,只是在强行压抑翻涌的血气罢了。
不过所幸对面众人惊讶于牧云战力,又都不是心坚志诚之辈,根本不敢试其锋芒,所有人都想着送死你去,好处我来。但却又都不舍得就这样放走能给他们带来巨大好处的沈醉墨,一群人就这样谨慎的看着二人,局面一时陷入了僵持。
这样的僵局对牧云和沈醉墨二人是不利的,因为牧云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倘若一时压不住血气,喷出一口血来,那傻子也能明白他有暗伤在身。当务之急,必须要震慑住面前几人,最好能将其吓跑。
“前辈可知此人是谁?”沉默了许久,终于有人开口了。
“光天化日之下,几个大老爷们儿欺负一个女孩儿,我路见不平,何须知晓她是何人?”牧云沉声说道。
“老前辈误会了,此女子并非良善之辈,我等也不是作恶之人,我们是长生宗门人,如今天下妖孽四起,我等奉命降魔除妖。”
“放屁,这姑娘是人是妖难道我不清楚?”牧云说话丝毫不留情面。
说话那人脸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说道:“老前辈,实不相瞒,此女子虽然不是妖,但是却也仗着一身法力为祸人间,与妖无二,若是老前辈执意护着她,我等甘愿为正道献身,哪怕明知不敌,恐怕也要冒犯了。”
牧云心里一沉,看来这沈醉墨的重要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