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国公府。
“薇然,你救救你爹吧,他是你爹啊!”
“我不知道你和圣上闹了什么矛盾,但你不可以把这些都牵连到你爹身上!”
“箫薇然,你听到我说话没有,如果你今天不出这个门,你就是箫家的罪人!”
“你听见了没有,箫薇然,箫薇然!”
“你爹怎么会有你这种女儿!你就是个跟你娘一样的贱人,小贱人!”
“薇然,你出来……母亲给你道歉,你救救你爹吧,啊?母亲给你道歉,好不好……”
“娘,娘!”薇然的院门前,箫毓然跑来扶起跪在地上的温晴。“您这是在做什么呀?她不会出来的!”
“那,那也不能放任你爹就这么被抓去啊……”像是见到救命稻草一般,温晴一把攀住女儿的手。“朝廷的大牢,那是人待的地方么?你又不是不记得,六年前他从牢里出来,病了那么久……”
晶莹的泪珠一颗颗坠地,温晴崩溃地哭了。
“他那样的人……怎么受得了牢狱之灾呢?怎么受得了呢……”他是那么骄傲啊,比她更要骄傲;他是那么赤诚啊,他待百姓、待士卒的心,比父王和兄长都要热那么多……
她这些年,还是忘不掉啊!
“娘——”箫毓然咬着牙。她该怎么说?说箫巍被抓、离间箫家和刘宸,只是她计划中的第一步?
如果箫巍这个时候被放出来,她后续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姐姐,姐姐……”箫彦浔一路匆忙地跑了过来。“娘?”
“是……是娘吗?”男孩缓缓地蹲下身去,扶住温晴的肩膀。“我是阿浔,娘,您在这儿做什么呢?”
“阿浔?”温晴茫然地转头。
他们母子,这些年相聚甚少,虽说后来有了箫毓然从中传递消息,可见面却是极难的。而箫彦浔正在于男孩子长身体的年纪,温晴也是一天更比一天憔悴,所以数月不见,二人竟要靠问答来相认了。
“阿浔……”温晴有些迟疑地摸了摸儿子的头。当年她刚生下箫彦浔就被冷落,后来女儿也没说过儿子的多少好话,让她心里对“儿子”这个概念有些淡淡的。但在这她又回忆起箫巍好的时刻,对于箫彦浔长年迁怒的漠视,也不由得淡了不少。“你爹他……可怎么办?”
“娘您放心就是!”温晴心碎的目光让箫彦浔心中大痛,但见母亲前所未有的温和也让他猛地振奋起来。箫彦浔双手握住温晴抚过他小脸的手。“这里就交给儿子和姐姐,您先会房歇息,好么?”
“……”温晴怔怔地看了箫彦浔半晌。
这孩子跟他父亲真像啊,尤其是想要做什么时,那飞扬的神情。
于是她猛地回过身去,又牵起女儿的手:“毓然啊,咱们救救你爹,好不好?你去跟你姐姐说,我同意把她娘写进箫家的族谱,做你爹的平妻,好不好?”
“娘!”箫毓然用力跺脚,她几乎要气炸了。
“哦对,”温晴却似没有看见女儿铁青的脸色。“还有你外公和舅舅,毓然,娘知道现在王府在京里的势力都归你管,你快通知你外公和舅舅他们好不好?”这些年,她困居小院,不接触外物,身边的一切早就交给箫毓然打理,也因此养成了事事听从女儿的习惯。
“娘,你……”箫毓然则是浑身一个激灵,立马机警地看向了四周。
这段时间,她明显地感觉到国公府中监视她的力量越来越强,而娘……她怎么可以,在这么多人面前叫破她打理着巴蜀郡王府在京中的势力的事!
“毓然啊,毓然……”见温晴还要再说,箫毓然已经一把捂上了温晴的嘴巴。
“来人呐,夫人离开了院子,怎么没有人看着吗?爹虽然不在,但他的话还是有做用的!给我把夫人带回房去!”
“是!”
“毓然,毓然,呜呜呜……”
“姐……姐?”箫彦浔震惊地看着这一切。“为什么,娘她……”
“我们不需要一个会为了箫巍,跪在箫薇然门前的……你明白了吗?”箫毓然双目含煞的说了一句。
箫彦浔震得到退了两步。
“那个,阿浔,姐姐不是这个意思。”箫毓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你知道的,爹对娘有多不好。可娘还是恨不了他,所以……所以,我们要想爹可以迷途知返,忘掉箫薇然她娘那个贱人,看到娘的好,我们就先要……”
……
一墙之隔,素净到近乎简陋的闺房内。
“那些人走了?”
“回姑娘的话,”梅香端上一碗调理身体的汤药。“夫人被三小姐带走了,二少爷也来了。”
“嗯……”她就知道,温晴那女人,自有她女儿来解决的。
“还有,”梅香踟蹰了一下。“夫人说,三姑娘她,如今掌着京中的郡王府……”
“这不是早都知道的事么?”薇然眼皮也没掀地道。
“这……”
“温晴那个蠢妇,她要是能干出那么多事,还至于落到今天?”推开喝完的空药碗,薇然懒懒地躺回床上。“箫毓然,是个有来头的。”
若非此,怎能解释她那三妹超出年龄的聪慧?
但此刻,薇然却无心为府中的琐事发愁。
她在思索。
思索很多事,比如,今天上午,刘宸忽然发难,以“克扣阵亡将士抚恤、走私兵器”的罪名,将箫巍下狱的事。
还有……六年前,碎玉案的事。
她已经察觉到自己或许陷入了某人布下的网中,这个网最终的目的就是她——这个刘宸最宠爱,大魏最有名的,“准皇后”。
所以,最锋利的一击,才会在她十四岁生日的当晚来到。
也才会……那么痛。
而她的猝不及防、痛彻心扉,正是幕后主使早已谋划许久的证明。
因为在六年前,她和方修云联手设计碎玉案时,西太后和胡贵妃,就是这样的反应。
真正的杀招,就是在真正发动的那一刻,你的猎物就已经逃无可逃、必死无疑。彼时,胡氏满门就是这样的情景。
无论她们想到什么样的招数,什么样的解释之辞,她和东太后、刘宸,都已经准备好了一系列的后手,让胡家永远坠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里。
只是后来出了贤妃的事,刘宸又忌惮东太后的实力,才让高揽留得了一条性命。
想当年,她便曾经想过,如果是她面对这样的杀局,或许也是无能为力的——所以,才要更加地争,去争那至高无上的权位。
如今看来,报应果真是不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