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硬打宁山
宁山城有缝大集，乡下各屯子的男女老少又涌上进城的大道。有钱的财主们坐上马车，爷们们溜光水滑娘们则花枝招展，车老板子甩的鞭子“嘎嘎”响，大辕马身上的铜铃响“叮当”。穷人们则多是上年纪的和妇女孩子，大概青壮男丁不是被抓就是躲藏起来，但这些人依旧是挑米担面，推柴卖菜往城里来。
跟往常一样城门口只有几个满洲警察，他们也只是偶尔见到可疑的人盘问几句没啥毛病就放行了。人们都司空见惯也不以为然，警察们也只是懒洋洋地应付差事。吵吵嚷嚷的大道上来了俩小伙子，一个瘦高个是白脸。一个矮点的是黑脸，体型粗壮。两个人你拽我的衣服领子我扯着你的衣服袖子，红头胀脸你推我桑还骂骂咧咧地朝警察这边走来。两人十成是喝多了酒，黑脸壮汉还丢掉一只鞋，衣服扣子还少了几个露着乌黑的胸毛。警察们看着都憋不住的笑，其中一人上前盘问“嗨，你俩干啥玩意？这是扰乱治安就不怕治你们的罪吗？”白脸的高个子晃了两下昏呼呼地说“长官，我俩就是来找你们来评理的。你说说，我俩表兄弟，刚才喝酒喝多了就青梅煮酒论英雄了。他问我当今黑土地上谁是英雄，我说还用说吗日本人皇军都是英雄，要不这满洲国能撑得住吗。你猜他说啥？他说不对！我又说你既然看不起日本人，那只有白马双枪武艺超群的胡子头了，这人不但枪法百发百中，传说她的飞镖也打得盖世无双堪称江湖有名的绝杀技。此人行侠仗义打富济贫一身是胆没怕过谁，她早已名震八方传遍了黑土地，在人们心里留下了赫赫美名。”还没等他话说完，黑脸就急了“你拉倒吧，那女胡子头叫头发长见识短。她跟日本皇军作对还有好！我看英雄豪杰还是南霸天。听人说那家伙身高过丈膀大腰圆，那手一伸像蒲扇眼珠一瞪像铃铛，双膀一晃有千斤之力，活脱的就是武松武二郎又雅赛西楚霸王。谁敢说这不是英雄？”白脸高个子更急了“啊呸，好想你见过南霸天似的，臭不要脸孙奎章是你爹呀？溜须贱卵子专舔人家**子。”他这就骂上了，警察一瞪眼“说什么玩意太难听了！”“长官对不起，我说错了他那就是溜须舔腚。”“拉倒吧，还是屁股。”这个警察又被他气笑。黑脸人脸红脖子粗地争辩“长官们你们说他唬不唬，他就这么骂他表哥。咱这老百姓也只是谈论谈论背后说笑而已，他还急眼了。纯粹是榆木脑袋又让驴踢了，让门挤了进水了长虫子。女胡子头有啥了不起，惹了皇军还有好啊，还英雄狗熊都不如！长官们你们给评评谁是英雄？也好叫我表弟服气。”高个子显然不服气，一挽袖子又来拽扯黑脸的衣服“你是哥哥就了不起啊，我就不吃麻花要这个劲不吃馒头要这口气！”这俩人一闹腾不但吸引了这些警察还招来不少围观看热闹的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旁边一帮农民打扮的青壮年男人背着袋子匆匆进了城。这人多一吵嚷惊动城门岗亭里喝茶的警察军官，这人是新上任的警察巡逻队队长王喜芳。王喜芳是王金环堂侄子，在王连堡屯里也有钱有地就是想过把官瘾。他死磨硬泡叫三叔在苏大头这弄了这么个小队长，王金环也是看出自己的孩子过于软弱书呆子气才想到培养侄儿们成器。外边的争吵王喜芳这也听出了一知半解，这小子是个财迷可找到了捞点外快的机会。他分开众人进到人群里头用警棍一指这俩争执不下的年轻人。“你们俩谁也别说谁，他妈吃饱撑的没事找事。都是梁山伯的****傻吊不是，掏钱吧，按满洲国治安条例每人罚款五块大洋。”黑脸瞅瞅白脸一叉腰“什么钱，我们只不过是来找你们评理，凭啥罚我们钱？我就知道眼珠子朝前！”王喜芳来了火气“你妈了巴子的，没钱跟我这来耍狗坨子！你们辱骂皇军还大肆宣扬女匪头当我没听见，不给你俩定个通匪的罪名就便宜你们还敢到日本人眼皮底下闹事。哼，满洲国正在招进山伐木的工人没钱就顶劳工，把他们这俩放荡不羁的家伙先带回局子里去！”其他警察不由分说上来就把他俩绑了起来。二人大叫“长官我俩冤枉啊！”看热闹的都哈哈大笑，有个老头捋着山羊胡子不住叹息“咳，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也不看这啥世道还论英雄，这好拔犟眼子拔局子里去了。何苦来的呢，还是年轻毛嫩呢。”
太阳落山了，北山中大批的马队马车绕过靠山屯东边的山梁向草地而来。人们都拿着空袋子一路乱乱哄哄，前边马车上的人得意洋洋地叨咕着“坂田老鬼子做梦也不会想到咱们敢去剜他的粮仓，就独眼太君山本那点本事根本挡不住咱，咱连夜就把那点鬼子跟警察狗子收桩包圆。”他们过了三叉路口就直奔兴隆镇方向。旁边庄稼地里几个农民打扮的人鬼鬼祟祟地在远处跟了一段路，不知哪弄来的自行车骑上匆匆地回了宁山城。
铁血队长狗剩子接到手下人报告“北山胡子头于小凤带着不少人露面了，他们带着车马口袋偷偷上兴隆镇抢粮去了。”原来刚才庄稼地那几个农民是铁血队二尿子他们装扮的，是受狗队长的派遣专门在靠山屯一带监视山里动静的。狗队长听到这个消息倒吸凉气，上次兴隆镇事件差点丢了脑袋。没想到女魔头这么快又来捣乱，这要是再出差错铁血侦缉队可是罪大当先吃罪不起的事，他带了二尿子赶紧来找王金环报告。
王金环在河边调戏妇女险些丧命，多亏邱子以死相救，可他受到惊吓也卧病不起了。他既害怕有疑惑，莫非世上真有冤魂不散说法？可鬼魂都应该在夜里出来啊，怎么大白天会现身河边呢？当年于家大院那事是邱子悄悄地监督孙奎章的人干的，他们说亲眼见到那女人死了。她活着也该四十多岁了，不是她。谁会这么像她，莫非是他们的后人找我报仇？他姥姥的，邱子和孙奎章明明说连狗都没剩下喘气的都灭口了。王金环心里打鼓琢磨不透，他吃不下喝不下唯恐那女的再找****来寻仇。他又怕别人知道此事儿会耻笑他，郁闷和恐慌叫他头疼，他蒙着被子“嗨呀嗨呀”的痛苦不迭。老婆孩子们急得团团转也不敢问。
狗队长满头大汗火烧屁股似的跑来“哎呀大哥，你咋还有心思躺着呢？大事不好了！”王金环被吓得一股激劲从炕上坐起来“又咋的了一惊一乍的，我这都够难受得了你咋还吓唬我，天塌了地陷了？”“真的要出大事，北山的胡子都跑兴隆镇抢粮去了！”一声惊雷，王金环从炕上就窜到地上“哎呀我的亲娘啊，我刚让这个鬼魂一样的女人折磨的半死。于小凤啊我的姑奶奶你咋又出来惹事了！”王金环也冒汗了，谁不明白兴隆镇那是皇军的眼珠子，那还闪失得起，出了事咋整啊？他也忘记了难受，忙三火四地找鞋“赶紧叫郭秃子集合队伍，我去找坂田太君报告，一刻都不能停！”
坂田正跟美艳的姜小姐喝酒，得到王金环报告也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又哈哈大笑“哈哈幺息，机会终于来了。不管你有多厉害只要出得山来那就是网中鱼，瓮中之鳖。”姜艳青恶狠狠地咬着银牙，眼睛可不住地在动“太君，王队长，小女不明白他们真的去兴隆镇为的那批粮食？会不会耍别的花招，他们背后有共产党都过于心计不得不防。”二尿子插嘴“我亲眼看见他们偷摸地绕过靠山屯奔了兴隆镇方向，赶着骡马大车拿着口袋至少也有几百人。”王金环比谁都急“太君，看样子山里的那伙人都出来了。事不宜迟啊，兴隆镇山本太君那儿危在旦夕！”坂田脸上的横肉都笑开了花“出兵兴隆镇，把他们胡子和共产党统统地消灭！”这一声令下真的热闹了，日本宪兵汽车队，国兵马队全部出动。姜艳青把王金环悄悄地拽到一边“王队长，我还是觉得其中有诈，于小凤不会蠢到自己送****来的地步。要不是做了充分的准备他们是绝不会轻易出来，还是小心为妙。为防万一你叫人去大荒一趟，请南霸天出兵绕到靠山屯附近山口切断于小凤的退路，叫她有来无回纵有天大本事也跑不了如来佛的手心。”王金环喜了半截又挠了头“孙奎章老家伙阴森森的倔强地很，又有刘子善老滑头给他把舵，我怕是使不动他。”姜艳青阴阴地一笑“王队长尽管放心，我料老孙准会出兵。别忘了他还欠咱的人情，早晚他会被迫来投日本人。”这女人真是妖精无所不能，王金环算是有了底。他马上派郭秃子带人快马加鞭去了大荒。这可真是山上细安排巧打算，山下的敌人也一招更比一招毒辣。
小凤和少辉带人马来到河套地带已是黄昏。按计划在此岔道，由副大队长朱二虎带一百多人去了兴隆镇引诱敌人，小凤和少辉带着大部队在夜色的掩护下顺河套高深的草丛里拐向宁山城方向来。敌人的反应还真是神速，城里敌人的汽车队马队已经浩浩荡荡出来奔了兴隆镇，时隔不久就有了枪声。小凤大喜命部队加快速度挺进宁山。
宁山城还有一个鬼子中队和好多的警察守城。
警察局牢房内，那俩拔犟眼子论英雄被抓进来的人就是北山抗日游击队的敖春和哈里根。这俩小伙子胆大心细混进牢房就没闲着，已经把日本人想残害劳工研制细菌炸弹的阴谋传了出去。现在牢房里有不少人知道了真相，他们恨得咬牙切齿紧攥拳头等待着外头攻城的枪声。
月亮爬上了树梢，兴隆镇方向火光冲天。小凤和少辉领着部队已经到了宁山南门，小凤回头看见火光知道二虎哥他们已和敌人纠缠上了，她把枪高高举起“弟兄们，杀进城里打死鬼子汉奸就出我们苦难的劳工兄弟！”杀声四起冲向守城的警察。警察局牢房这边听到动静也像开锅一样乱了套。敖春高喊着“劳工弟兄们，日本鬼子不拿咱当人啊！给活人开胸破肚做实验造毒气弹来残害更多的中国人。他们丧尽天良，现在北山的人又来救我们，咱就打死警察汉奸冲出去和日本人拼了。”哈里根回应道“咱们穷的只剩下这条命了，既然小鬼子们连命都不肯给咱留下了那还顾虑什么呀？”牢房里喊声一片“小日本不是人，我们拼了！”牢门怎能挡住这些愤怒的人，几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在哈里根的带动下把牢门退倒像潮水一样涌到院中。警察看守们见状都毛了丫子，当班的警官王喜芳还想指挥人恐吓阻挡劳工们，没想到四周的墙上房上出现了好多拿枪的人。“怦怦”还没反应过来的警察就倒下了好几个，王喜芳吓得一抱脑袋比兔子还快顺墙根的暗道就溜了。敖春哈里根带头领着愤怒的劳工们跟警察们拳打脚踢厮打在一起，警局的大门被外面的人砸开，劳工们像潮水一般踏着警察们的身子涌出来。
小凤和少辉这帮人早就打散了守城的那些家伙到了中心大街，他们和劳工们汇合到一起沿着北街里的大道杀来，原计划这是回山最近的路径。没曾想苏大头这个饭桶今天还来了胆子，他把残余警察们又招集到一起紧跟在后头死咬着不放，因为他知道丢失了劳工也保不住自己的这个大脑袋。这会儿北门的小部分鬼子也推着几门钢炮包抄上来，虽然对小凤他们构不成太大威胁可也耽误了好长时间。不知咋回事坂田和王金环的大部队返回来这么快使得小凤的游击队和劳工们招架不住。这也不奇怪，坂田老奸巨猾。他与王金环接近兴隆镇就与二虎他们交上火，发现对方只是虚张声势雷声大雨点小，喊得挺欢可人马不多还一打就跑，你一停下他们还回来分明是来纠缠。这就引起了坂田的怀疑，这老家伙战斗经验的确丰富侧耳细听宁山城隐约起了枪炮声，宁山地面只有宪兵队有大炮坂田断定自己中了对手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他再也不去理会二虎等人的纠缠与王金环汇合火速回返，他们都是汽车马队所以没多久又回了城里。危急时刻，李雪梅一部分人铺完了城北河面上的木桥赶来接应，狠狠地袭击了堵截在小凤他们前边的鬼子炮队这才使大伙狼狈撤出北门。尽管如此坂田和王金环还是死追不放，一批一批的保安队国兵和鬼子直往上涌。坂田亲自挥舞马刀指挥在前“呀鲁格格，消灭共匪地干活，于小凤的死了死了的。”他汉语夹杂日语没人能听明白，但从表情上看这家伙是下了狠茬子，不把北山这帮人收拾干净是不收手。
双方的人都损失惨重，北门外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眼看着敌人越来越多，小凤和雪梅奋力指挥受伤的弟兄护着劳工们过了木桥。木桥是在一处狭窄的地方用大树和木板架成的，又宽又结实。张少辉小腿肚子被子弹打破皮肉落在后边，他想与一部分游击队弟兄拆木桥把敌人隔在对岸。没曾想坂田老鬼子早有防备，他调集火炮猛烈攻击对岸。少辉这些人被敌人的火力压到小树林里，少辉也不死心他和这些弟兄生死与共，以树林作掩护死守河边为小凤大部队脱险营造时机。别看鬼子和保安队人多一时还真难以攻克。王金环急得抓耳挠腮团团转，郭秃子回来了说孙奎章派出的人马随后就到，王金环气不打一处来“妈的啥节骨眼了，天要亮了连他老孙的人影也没见。这老兄准是又变卦了把人撤走了，他一向都这味，老犊子我是跟你没法处了。”天真的要亮了少辉他们子弹打光，此时要摸着大部队已走远他们也离开河边向靠山屯方向撤去。天有不测，真的就来了一支人马拦住他们不由分说都给捆了起来。坂田和王金环的人赶到，原来是孙奎章派来的人帮得忙，带队的正是孙奎章手下大炮头李二尖。
跑了土匪主力坂田恼羞成怒，下令把所有俘虏拉到河边小树林处决。雾气朦胧的早晨，一个神秘女人出现在鬼子们的刺刀下留下了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