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回就这样的莫名奇妙的在夜空中不停的下坠,也不知道自己保持这样子多长时间了,但是他心里能感觉到一种兴奋,奇怪的兴奋,也许下面就有重九师傅说的属于他上一世的兵器。
突然原本安静的夜幕一阵躁动,陆回感受了一股可怕的气息钻入自己的心里,这是恐惧。不知是怎么了,他脑袋里浮现出了很多血腥残忍而又可怕的场面,有被冲天而起的巨浪卷起的楼舍,有被炽热焦灼的熔岩吞噬的牲畜,无数看不清面孔的人跪倒在一片贫瘠的荒地之上,对着天空膜拜和祈祷,从头颅里喷射而出的鲜血,用金钱掩埋致死的乞丐,被亲人折磨发疯的少女……。
这些画面如同洪水猛兽一般,闯进陆回的脑袋里,他神情痛苦的紧紧抱住自己的脑袋,仿佛自己的头会被这些突然充斥进来的东西撑爆了一般,越抱越紧,越抱越疼。接着又是一阵锥击般的疼痛,一刻不停的撞在他的太阳穴上,终于他忍不住在半空中猛的站直了身子,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双眼变成了从来都没有的金黄,散着异样的华光。
他看到了,在这天幕之后的东西,一个混浊的一大团黑色的东西,里面缠绕的各种刺眼的红色的,绿色的,白色的,灰色的和黑色的小团。他现在能清楚的看到,这些小团在不断的聚合,翻转,渐渐的形成了一张可怕的人脸,对,不,又不对,这不可能是一张人脸,扭曲的痛苦分布在这张所谓的“脸”上,这个让他作呕的东西,也让他恐惧。就像刚才的那些窜入他脑海里的东西一样,除了恐惧还有各种负面的情感,死亡,贪婪,懦弱……
这一大团东西似乎也有情感,有两团格外闪亮的猩红色光团死死的注视着陆回,两人似乎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一般,沉默对峙许久,那一大团东西翻转,形成一张大嘴,竟真的发出了一连串的声音,这是由无数不同人声组成的让陆回毛骨悚然的嚎叫,陆回现在能相信,这一大团东西是有思想的,或者说它是有灵魂的?
“你再也别想关住我了,你再也不能抛下我了。”
陆回听到了这样一句话,难以置信的看向那一大团东西,他将眼睛瞪的巨大,生怕自己看漏了些什么,隐隐的看到了那张大嘴微微一笑,似乎在告诉他,他真的没听错那段话就是那一大团东西说的。陆回有些迷糊,他现在发现他很累,眼皮越变越沉,眸子里的异常明亮的金黄色光芒开始时有时无,在他闭眼的一瞬间,他确信他看到了一张巨大的网,由无数五色火光拼接而成的网,将这一大团东西勉强的包裹在里面,对,很勉强,因为那东西实在太巨大了。
陆回又昏了过去,在晕晕沉沉中他只是知道自己还在下坠,而且确信自己真真切切的看到了那一张巨大的网,可这网又是什么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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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儿?”陆回不知道自己刚才昏迷了多久,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银色金属的床上,这种金属的材质让他着迷,没有一般金属的冰冷,表面却光滑的另人诧异。
“这里还是幻境。”一个冷若冰霜的声音传来,陆回别过头去,只见在床边有一个衣着怪异的女子,约莫在十五六岁,发束尽白,一身白色材质衣服紧紧贴在身体上,虽能清楚看见女子曼妙的身姿,挺拔的俊峰,但是在陆回却觉得这身打扮太过于怪异。
“你便是陆回?”女子一脸冷漠的问道。
若不说这一身奇异装束,这女子的容貌也是让陆回惊讶,柳眉堆黛,杏眼如珠,嘴吐芳兰,粉鼻叠俏。虽不是倾国倾城,但也算得上闭月羞花,再加上那一脸终年不化的冰霜,竟别有一份韵味。
陆回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坐起身子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不再去想刚才的事情,回复了嬉笑之态对着白发少女说道:“我,行不改名,坐不更姓,陆回,福国福安城最帅就是我啦。”
“丸泥之地有何好炫耀的。走,我这便带你去一个地方。”白发少女一双斗大的眼睛冷冷横了陆回一眼,淡淡说道,便转身往前走去。
白发少女渐渐走远,整个金属房间的光亮也依次跟着熄灭,陆回身体不住的颤抖,一股冰冷的寒意突然袭来,没做停留立刻跳下床去,几步小跑便跟了白发少女上去。虽说这里还是幻境,但是这幻境里的女子却也能如此貌美,令陆回心里一阵欢饮,即便是刀山火海若能有佳人在侧,那也定能变成瑶池仙境。
陆回奋力几个小跑便和白发少女并排而行,面容堆笑说道。“姑娘别急,等等我。见姑娘如此美貌,不知道应当如何称呼啊,鄙人陆回年芳二十许,未婚也未有媒聘之虞,若不嫌弃我们可以相互认识,兴许能成姻缘之亲呢?”
白发女子未作回答,径直走到一个金色金属门前方才停下,摇了一下玲珑小手,大门即刻左右分离。渡步到门沿回头盯着陆回,嘴角不停的在抽动几下,但又不似微笑,显得特别怪异,看得陆回有些疑惑,不禁好奇问道:“姑娘哪里不舒服么?我认识一位福安城最好的大夫,要不要我介绍给你,帮你看看,开几副养生美颜的良方?”
女子听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过身去,冷冷的说道:“你。。哼,本姑娘好的很,你叫我司徒便是了。”然后只听她低声跺脚说道:“红沫明明说这个样子就是笑的,我怎么笑了这么多下他还不笑呢?”
陆回自讨没趣之后便不再说话了,只是跟在名叫司徒的白发女子身后,穿过了几道门,而在路途中令他最叹为观止的是在那宽大走廊上的屏窗,居然由连续好几块巨大的晶莹透明的琉璃拼接而成,而透过这琉璃屏窗,陆回清晰得看见了那镶嵌着点点银星的漆黑天幕。这难道还是在刚才那个地方么?可是刚才那可怕的感觉他现在一点儿也感受不到,难道那只是一场恶梦么?
“你,过来。”司徒在一扇由各种巨大的五色水晶组成的门前停下,自己退到一边的奇形的金属装置盘处,指了指门前的画的一个红边白心的圆圈冷冷的说道。
“司徒姑娘,让我站进去?”陆回听闻司徒在喊他,还没从刚才走廊的那幕里清醒过来,不由的一愣一愣的指着自己问道。
司徒又冷眼看了陆回一下,二话没说葱腿一甩,将他踢进了圈里,只听一阵金属敲击声,陆回还没反应过来,五色水晶迅速分离,从水晶后面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将还未站稳的他扯了进了那道门里。
“这么久不见了,还是这般的嘴贫。该打。”女子又连续几下快速的敲击着金属装置盘,五色水晶再次合拢。
陆回有些云里雾里了,还没消停会儿又不知道自己被弄去了哪里。一阵颠簸之后,他才以一个狗啃泥的丑态重新亲吻大地。
起身四下张望,这是一个五十见方的小池子,悬在白色的巨大空间里,陆回不禁低头感叹道:“如果这算方寸幻境的话,那按他们说的,太虚幻境不得把我弄成个疯子么?”
小池子尤为别致,池子里几许娇艳莲花绽放异彩,升腾出一缕缕微微白气,池边长有一株巨大樱花树,粉色飘摇铺满了一地,而在树边一把古朴的焦尾琴静静躺在那里。
陆回走了过去,似是熟悉的坐在树下,缓缓抱起焦尾琴,左手手指略微划过琴弦,轻微试着拨了几根琴弦,空清音韵一个个的跳跃出来,虽然零散生疏,但是似有曲意。
陆回莫名的弹了许久,才熙熙放开这琴。突然发现一个白衣男子不知何时开始就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男子星眉浩目,英俊无比,眉心一点金色纹路更让原本潇洒俊朗的气质平添一份出尘的气质。
“为何不弹了?”男子开口蹙眉笑道。
“这琴是你的?”陆回盯着男子,总感觉一阵莫名的熟悉。
“我不喜好古物,只好古韵,这焦尾琴有古韵大成之音,我喜好你弹奏的音色,不喜好这琴,你若喜好尽管拿去。”男子似笑非笑的说道。
陆回脑子里突然又闪过龙阳一词,跳着离开了树下。跟男子站开三丈以外才一脸愤怒的问道。
“你又是谁?我就是来这里拿个适合的兵器的,你们这个幻境也太复杂了吧,刚才那一大团恶心的玩意儿,又来一个冰山粗暴的女子,现在又是你这个龙阳之好的家伙,一个接一个的有完没完啦。”
“你说谁是冰山粗暴的女子!”
陆回脑袋里突然响起司徒的声音,但是即便是愤怒,在旁人耳中竟也只是波澜不惊的冰冷。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陆回有些迷糊的问道。
“你要记住我的名字,我叫沉星河,你的兵器不在这万兵阁里,你走出了万兵阁的幻境才能找到你的兵器,沿着这一条路往前走,你就能离开这里。”男子撇嘴一笑,指着树后的一条延生到池子外面的微不可见的悬浮小路。
“沉星河。”陆回低头的想着什么,觉得这个名字似乎特别的熟悉,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你.。”抬起头,那名男子却又不见了踪影。
“你不要傻站着了,方才抱个琴自己弄了半天,又突然说我粗暴,你现在,立刻给我往前走,树后有一条路,一直走下去。”脑袋里司徒冷冷的声音开始催促道。
“好好,司徒姑娘说的我照做就是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跟你一般见识。”
陆回最不喜欢这种感觉,觉得自己现在变成了一个傻子,但是还是无奈的听着指挥走向了那条小路。
那条小路是一条透明的阶梯,原本池子周围就有白雾淼绕,若他们不说,陆回真不会发现这样一条路。沿着透明的阶梯,陆回提心吊胆的往前走去,脚下直勾勾的可以看到延绵无尽的白色,若一个不留神,兴许自己就要摔成一滩烂泥。
走了一会儿,陆回渐渐看到了不远处的又有一个新的悬空池子,大小与和造型与之前的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那里原本是樱花树的地方没有树,而变成了一个女子的小闺房,陆回进去四下打探,也没发现任何兵器类的东西。出来后,在房间后方同样的地方又发现了一条小路,这时脑袋里再次有传来司徒冰冷的催促,他又只得沿着同样的透明阶梯走了下去。
再下一个悬空池子里是一个小道场,再下一个是书房,再下一个是装扮有些奇异的婚房,再下一个是奇形的沙盘,再下一个……
陆回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终于在看完了一个黑色碑块之后,脑海里的冰冷的声音说道:“这是最后一段路了,我不能陪你了,你要记得那张脸,知道么?”
“那张脸?谁的脸。”陆回刚想问,但是看到颜色变的有些漆黑的半透明阶梯,心里一沉,一步步走了下去。
这是最后一个了么?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些东西这么熟悉。前面有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