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8484200000022

第22章 阿飞

每一个无知的人,他们所无知的层面都是各具特色的、与众不同的。譬如说吧,有些人的无知就停留在“大海”这一层面上。就拿旅游来说吧,我们这里是闻名遐迩的旅游城市,很多慕名而来的家伙总是简单地以为我们这里最美的东西除了大海还是大海。真是好笑得很。如果有人对我讲我们这里的大海美得能要他老命,那我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的确如此——它美不胜收,美到无法形容,美得能要任何人老命。但我要跟你说,大海仅仅是我们这里的美景之一,它还无法代表我们这里的全部。我们这里美丽的东西可多着呢,譬如,秀丽的青山、蜿蜒的小河、挺拔的木棉树、火红的凤凰花、繁忙的老渔港以及热情好客善良淳朴的人们等等,嘿,真是不一而足,数不胜数。但那些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家伙并不清楚我们这里有这么多不可胜言的美景,他们只是一心惦记着大海,他们并不关心其它,似乎除了大海其它都不值一提,因而他们的无知也就停留在大海这一层面上了。嘿,你真拿那些家伙没辙。

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他们根本就不是来旅游,他们简直就是在忙着赶路而已。我们这里有很多鼎鼎有名的旅游景点,但我老实跟你讲,我并不觉得那些景点有什么好玩的。譬如说吧,很多被人叫做“善男信女”的家伙与很多不是善男信女的家伙不辞辛苦地跑到我们这里来总是要奔着那个有着三头六臂的南海观音而去。我真搞不懂那里有什么好玩的,或许是他们没见过这么高大的长着三头六臂的观世音吧,反正我觉得那里头没什么好玩的——那里头太干净啦,连只蝗虫都没有,不像我们家乡那么好玩。嘿,我跟你说,在我的家乡,蝗虫或者蜥蜴随处可见,此外,还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鸟儿,以及其他种类丰富的小动物们,它们是这个世界的精灵,没有它们,这个世界是晦暗无趣的,我觉得。可是那些游客却******不在乎这点,他们不辞劳苦跑来这里仅仅是为了看那些了无生趣的人造的景点,譬如说,往南山去的那一路上——我是说沿途——的风景才是最美的,但那些头脑发热的家伙们却几乎对窗外的美景视若无物,他们坐在旅游大巴上,满脑子里想的尽是到了南山后怎么给观世音菩萨上一根比他们的大腿还粗的香,那样一来观音婆婆就会保佑他们狗屁亨通、财源滚滚啦。嗯,那些家伙对真正的天然的风景并不感兴趣,他们身在其中却浑然不知,他们从它们身旁经过却视它们如粪土,反而对那些圈起来的人造的风景兴趣盎然。嘿,我觉得他们真是一群无知的笨蛋,那些在我们身旁的风景才是真正的美景。令人遗憾的是,错过它们的笨蛋太多了。

老实讲,我对他们的无知讨厌至极,除了因为他们有眼无珠,对真正的美景视若无睹,还有一点就是,他们当中有些混蛋总是喜欢摆着一副肆无忌惮、唯我独尊的模样在路上招摇过市。嗯,那些混蛋或许觉得自己是个大款或者是个大官又或者是个别的什么类似的身份,总之他们认为自己是个大人物。于是,你总能看到他们这些自命不凡的大人物在经过马路上或者在游览的景点里大声喧哗,大呼小喝,胡吹海聊——他们大概是惟恐别人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多么迷人自己的见识多么广博自己的视野多么开阔自己有多么了不起吧。说到高兴处,他们还会得意忘形地使劲儿往地上啐一大口唾沫——嘿,他们可真是大人物,就连吐痰都这么潇洒随意。

嗯,我之所以说这些,是因为那天当我从新风桥经过时,正好迎面撞见了一伙身穿蓝色短袖旅游服、趿拉着人字拖的大腹便便的游客,他们个个人高马大,可似乎都很惧怕阳光,人人都戴着宽边大圆帽。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家伙头抬得很高,双手反背在身后,眼睛望着前方——不知道他是在看天空还是在寻飞鸟——现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紧随他身后的是两个中年女人,也是志得意满的样子,她们手挽着手,其中一个还边走边啃瓜子,随手丢掷的瓜子壳仿佛就是她的行走的印迹,随着她的脚步一路星星点点地延伸向前;拖在人群最后面的是一个高个胖子,他真是肥得要命,那个大肚子几乎就要夺服而出了,可他似乎很得意——我不知道他是得意自己能拥有如此别致的大肚子呢还是得意自己手头上的那支大雪茄——一边吸着大雪茄,不住地左顾右看,一边慢悠悠地挪动着那双大胖腿。我与他擦身而过时,他甩手一弹,那一坨该死的烟灰正好弹在我的裤子上,我停了下来,他也停住脚步——可他并没有跟我道歉的意思,他只是瞅了我的裤子一眼,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仿佛他的烟灰沾到的不是我的裤子而是一块木板或者石头什么的。只见他朝夹在手中的那根大雪茄努了努自己那香肠一般的肥嘴——仿佛犯错的人是他的雪茄而不是他本人——然后扬长而去。

嘿,这就是我讨厌他们的原因,他们中的某些简直就是一群自以为是的有眼无珠的混蛋,这群混蛋不但对真正的美景有眼无珠,还对自己的错误行径有眼无珠,他们以为自己的所有行径都是天经地义的,所以他们可以不管不顾地随地吐痰,可以肆无忌惮地在公共场所高声喧哗,可以在把烟灰弹到你裤子上后还能视若无睹,连一句道歉都没有。嘿,这是一帮令人恶心的讨厌鬼。你别以为这样的讨厌鬼很少,我跟你说,他们并不鲜见。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我待的地方简直就是人间地狱,因为在这里面你总能不时碰到一些令你作呕的家伙,他们就是从不知哪个鬼地方跑过来这里吸烟吐痰啃瓜子的混蛋。嘿,我跟你说,一看到他们我就烦透了。

嗯,看着那个抽雪茄的胖子昂着胖脑袋若无其事地远去,我不禁心头火起。我不甘心地甩手弹掉粘在裤子上烟灰。我窝了一肚子火,我觉得自己的小宇宙就要爆炸了,要找东西发泄不可。正好我跟前的路面上有个小石子,我飞起一脚想要将它踢到河里。可它并没掉进河里。我觉得它似乎是有意跟我作对,于是快步上前又狠狠地飞起一脚。可这次我又踢偏了准头,只见它噼啪咕隆地朝前滚去,在我的正前方二十多米处停了下来。我有点儿泄气了。嘿,人在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塞牙缝,现在我就连踢个小石子都踢不准。我走上前去俯身把它捡起来,然后一甩手,使劲把它掷入河中。看着它“咕咚”一声没入了河里,这一下我才觉得心头膨胀的气囊有一点儿松了。我加快脚步朝公园走去。

要去白鹭公园必须要经过商品街。过了新风桥就是商品街。嘿,这是一个热闹非凡的地方。说它是“街”,其实并不是街,而是一片大社区的合称,它总共分成十八条街巷。这里可以说无所不有无所不包。最多的当然是居民楼了,里面住满了形形色色的人物,而这里也是我们市人口最稠密的地方;其次是大大小小的饭店以及宾馆,此外还有网吧、超市、游戏厅、台球馆、健身馆、理发店、书店、花店、文具店、五金店、市场等等,真是不可胜数,挂在这些林林总总的店铺外头的那些五颜六色的招牌简直能把你看得头晕眼花。嗯,我走进了商品街一巷。到了这里,总算可以免受太阳的炙烤了,因为道路的两旁栽种着一些高大阴凉的桃花心木,它们把阳光给遮挡得严严实实的。中午路上行人寥寥无几,周围很安静(不过那是一种随时都会醒来的安静),很多店面里头空荡荡的,看不到客人的身影,街角处,一位身着红色马甲的环卫工人在清扫着人们随地丢弃的垃圾,扫把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唰唰”声在弥漫着疲乏气息的空气中听起来格外刺耳,偶尔有几辆小车飞驰而过,间或能听到从远处传来的狗的吠叫声,除此之外最大的声响就是来自高大笔直的桃花心木上的那些知了。它们紧紧地贴在树干上,在声声不停地叫唤着夏天,仿佛不这样叫唤就不足以证明它们的存在似的——嘿,它们那没命般的丝丝叫唤,就像是一群被遗忘的苦命的孤儿。可是,当我从树下走过时,听着知了们的叫声,之前的那股火气却很快就消弭于无形了。嘿,那个弹我烟灰的王八蛋被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嗯,我双手插在裤袋里,口中哼着我喜欢的那首小曲《天空之城》,学着老人踱步的样儿,慢悠悠地往前走——每当心情不错的时候我就会哼起某段乐曲,比如《天空之城》,但其实哼什么乐曲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能让我开心就好。嘿,你开心的时候不妨也哼哼你喜欢的小曲,它或许能让你加倍开心。嗯,我就这么哼着小曲往前走着,哼着哼着,我不由自主地走到了马路中间,感觉自己就像走在舞台正中间,我差点儿就要跟着曲子的节拍在街上跳起舞来啦。

“小帅哥——”

忽然,一声酥软的叫唤打断了我的小曲,就像是无名妖怪从地底下猛地伸出一只手一把扯住了我的脚步一般,我打了个趔趄,脚跟******差点儿失去了平衡。我赶紧循声望去,在马路左边一间名叫“飘红欢乐休闲会所”——我竟然不知不觉的走到了这里——的门前站着一个穿着暴露的黑色网状连身短裙的浓妆艳抹的中年女子,她正笑吟吟地朝我招手呢。乍看上去,她似乎是没有穿裤子,那两条挂着累累赘肉的大腿在这个安静的正午时分的大街上显得格外扎眼,它们在那个什么会所门前晃荡着,周围的空气仿佛被它们挤压着,也跟着晃荡起来。

“小帅哥!进来坐坐嘛,”她说。“我们这里的姑娘可善解人意着呢!”

——我的妈!我再定睛一看,她那张化着浓妆的脸庞像极了恐怖电影里的那些女鬼!看清那张脸的一刹那我感到不寒而栗。犹如一道闪电击打在身上,我跳了起来,赶紧撒腿就逃。老实跟你说,这条路我以前不是没有走过,但以前要么是与胖子辉他们一块儿走要么就是在人流多的时候从这里经过,像今天这样在午休时分独自一人从这里穿行而过却还是第一次。我们也听王明哲说起过商品街里有好几家不干净的店面,它们都打着所谓“休闲会馆”或“娱乐会所”的名号干着肮脏下流的钱色买卖,可不曾想今天教我给撞上了一个主动出门揽客的女妖——我不知道这样称呼她们为“女妖”到底好不好。表叔曾跟我讲过,她们并不全都是坏女人,除了一些是自甘堕落的,她们当中的另外一些是或被逼迫或被诱骗或者被生活赶进了这条没有出路的死胡同,一旦失足走进了这条死胡同,等待她们的只有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生。我不知道表叔说的对不对,反正当时那个笑眯眯地朝我招手的女人着实吓了我一大跳,我老实跟你讲。我跑出一大段后再回头一看,那个女人已经不在门口了。我这才止住了脚步。

嘿,经过刚才这么一段小跑,我的胳肢窝下竟然渗出了汗水。我赶紧走到路旁的树下歇歇气,吹吹风。站在树下的当儿,我还是忍不住的再朝那家休闲会所瞅了瞅。表叔说的是真的么,她们中的一些果真如他所言真的是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一群女人吗?如果是,那她们为什么不选择报警或者干脆回家去呢?她们的家在哪里呢?她们家里的父母兄弟姐妹担心她们吗?或者她们有父母兄弟姐妹吗?她们会不会是没父没母的孤儿?会不会是像树梢上这些在夏日里不停地鸣叫着的被遗忘的苦命的知了一样的孤儿?嘿,这个问题即使我想破脑壳都猜不出答案。忽然间,我觉得她们很可怜,知了在夏天过去之后会消失无踪,可她们呢?她们在夏天过去之后又会去哪里呢,她们会不会也如知了一样消失无踪呢?

嘿,我不知道。我只听到我头顶的树上知了们在声声叫唤着夏天。

歇了一会儿,我继续朝公园走去。

我说过,我要去的地方叫白鹭公园,如果你不是个白痴,一听这个名字你就应该能马上想到它是个怎么样的公园。嗯,没错儿,白鹭公园——顾名思义——里面有很多很多白鹭。的确如此。这里可以说是那些优雅美丽的天空精灵的家园,里头的红树林里栖息着成千上万只白鹭。嘿,它们的脖子和细腿长得要命,就跟一根细长竹竿似的。它们在空中展翅滑翔时的身姿优雅得很。它们中的大多数一年四季都呆在这里,尤其是到了冬天,会有更多的白鹭呼朋唤友般地成群结队从北方飞来此地过冬。嘿,到了冬季,我们城市的上空密密麻麻的都是白鹭,搞不好它们从你头顶上方滑翔而过时会顺便给你拉一泡屎——有好几次我都被它们拉的屎淋个正着,一旁的胖子辉和小虫他们却笑得乐不可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那种时刻我的脑子中总是闪过这么个念头:如果我有一把AK47,我会给它们几梭子弹尝尝,那样即便它们身为鸟儿它们也会知道随地大小便的后果非常严重。可这个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罢了,擦去了粘在头发上的鸟屎之后,我仍然觉得这些美丽的精灵就是我们这个城市的守护神,它们给我们带来了宁静祥和——嘿,我对它们爱得要命。

终于走到了公园。天空中没有白鹭,我眺望公园最远处靠近出海口的那一大片红树林,只见树梢间点缀着密密麻麻的白色斑点。嘿,那些家伙此时也在午休哩。而这个时间点公园里头当然也没什么人啦。我环顾四周,只看到五六个红领巾在不远处的儿童游乐架上上爬下窜,他们毫无顾忌的高声欢笑为此时安静得犹如死水一潭的公园增添了些许生气。我想起了自己戴红领巾的小学时代,那个时候,我也像他们这般到处上爬下窜的,我感到心里痒痒的,很想上前去和他们一起玩耍,可是,我刚迈开几步,忽然困倦就涌了上来。嘿,在烈日下走了那么一大段路来到了这里,在好不容易看到几个红领巾想要上前与他们玩耍的时候,它就忽然涌了上来,来得不早不晚。困倦就像顽皮淘气的小孩,你真拿它的任性没辙。我赶忙走进离我最近的那座八角亭——公园里有好几座八角亭——在那条又长又硬的石条椅上躺了下来。云儿在天空中悠闲地漫步,鸟儿在微风里欢快地歌唱,尽管午后的天地宁静迷人,但一躺倒下来,很快,我眼前就模糊起来了。

公园是个好去处,这谁都知道。因而那些想要呼吸新鲜空气的上班族,那些想要延年益寿的花甲老人,那些想要找个僻静处谈情说爱的恋人们以及那些想要尽情玩耍的小孩们都会跑到这里来。嘿,这里******就是个人类展览会,在这里你能看到很多形形色色的家伙。如果你有找人说话的癖好,并且能够无所顾忌地上前和他们交谈,那么你会发现这个世界真是******无奇不有。

打我上小学起,妈妈就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厌其烦地告诉我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讲话,对那些主动靠近我的陌生人必须要保持警惕——嘿,妈妈就是这样,她的神经似乎过于紧张了点儿,或许这跟她看了太多的电视新闻有关。那些电视新闻里时不时会报道妇女儿童被拐卖的案件,那些被拐卖后的妇女儿童的遭遇都很凄惨,因而在她的眼里所有的陌生人都是潜在的恐怖分子,这些潜在的恐怖分子一旦看到四周无人或者我放松了警惕就会立刻凶相毕露,一不做二不休,将我裹挟而去。可是我却从不担心这一点,我觉得自己还没有蠢到会被那些坏蛋抓去的地步。

有一次——嗯,具体说是在周末——也是在白鹭公园这里——我遇见了一个奇怪的家伙。那天下午三点左右,我或许是因为无聊透顶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想不起来了),独自一人跑到这里玩耍。漫无目的地兜了一圈之后我就走到亭子里歇息,当时八角亭里空荡无人。我巴不得一个人独占一个亭子,那样好不痛快。正当我无比惬意地翘着二郎腿背靠着长条椅乘凉的时候,一个五十来岁的家伙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他走路像猫似的——他径直来到我身旁坐下。我全身的肌肉忽然莫名其妙地紧绷了起来。他是个身材高瘦的家伙,穿着一件洗得泛白的长衫,脸庞上布满皱纹,眉宇间流露着一股忧伤之情。他手里提着一个蛇皮袋,鼓胀胀的,似乎里头塞着什么东西。刚一坐下,他就开口问我:

“孩子,你在这里干什么?”

废话,我当然是在这里乘凉了,难不成是在等他吗。可我没说什么,我只是直愣愣地盯着他。我想起了妈妈叮嘱过的话。可是他看上去不像是拐卖小孩的人贩子,于是,我的肌肉松弛了下来。

“天气真热,”他喃喃自语道。“这个世界真热。”说着,他将手中提着的袋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他的左腿边。然后转过脸来冲我微微一笑,那些皱纹立刻在他脸庞上蠕动起来。他的眼睛有些浑浊,但那里头荡漾着友善的粼粼波光。

我忽然对眼前的这个和气友善的中年男子产生了浓厚兴趣。我把妈妈叮嘱的话完全抛到脑后边去了。我忍不住问他:“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诗人,”他说。

“诗人?”

“嗯。我是周游世界的诗人。”他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你会写诗?”我很好奇。

“是的。我写了很多诗。每到一个地方,我都要给那个地方写一首诗。我到过世界上的许多地方,所以……”他没有再往下说。他脸上挂着浓郁的忧伤。他眼望前方,似乎想起了什么。

“所以你写了很多诗?”我说。

“是的。很多。”

“那你给我们这个城市写诗了吗?”我追问着。“你觉得我们这个城市美吗?”

“这里很美,”他转头看着我,又露出了微笑,可那个微笑此时也是忧伤的。“我打算在离开这里之前给它写一首诗,一首夏天的诗。”

“夏天的诗?”我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是夏天的诗而不是冬天的诗?

“对。夏天的诗,”他说。“孩子,你喜欢夏天么?”

我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我当然喜欢夏天了。老实告诉你吧,我最喜欢的就是夏天。可我还是感到一头雾水。他看出了我的困惑。

“夏天是生命最旺盛的季节。在夏天,鲜花尽情绽放,虫儿尽情歌唱,鸟儿尽情飞翔。这是一幅多么美丽的图景啊。你不觉得吗?”

我当然觉得。可我忽然很想知道他的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孩子,你读过关于夏天的诗吗?”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读过夏天的诗。或许读过,但那个时候我压根就想不起来。

“人生就像四季,最美好的阶段就在夏天,所以才会有那么多诗人毫无保留地热情地歌颂它。孩子,用不了多久你就会迎来生命中的夏天。”

我点点头。我不在乎自己什么时候迎来他所谓的生命中的夏天,可我很在乎他腿边的那个蛇皮袋。

“里头是什么?”我指着袋子问他。嘿,我终究还是按捺不住了。

“哦,我的一些宝贝,”他脸上现出神秘之情。“你想看吗?”

我兴奋地点点头。只见他将蛇皮袋小心翼翼地提起,又小心翼翼地放到我和他中间,动作麻利地解开了绑在口袋上的麻绳。他没有马上将口袋拉开,而是一脸神秘又庄重地对我说:“你现在要看到的都是我的宝贝。”嘿,他这么一说,搞得我愈加兴奋异常,我真想一把撕掉那个口袋。

接着,他缓缓地把口袋拉大,从里面掏出了他的宝贝:几本破旧的诗集,一些颜色各异的陶瓷,一本夹着枯干树叶的笔记本。

“这是什么?”我拿起其中一个碟面上雕刻着一条青龙的旧碟子问他。兴许是摔过,上面有几道明显的裂缝。

“这是三十年前我在印度尼西亚的梭罗河畔跟一个开杂货店的华人买的,”他说。“三十年了,不知道他是否还健在。”

“印度尼西亚?你去过印度尼西亚吗?”我很惊奇。对我而言,印度尼西亚只是一个存在于地理课本上的国家,而他竟然在三十年前就到过那儿了。

“是的,我到过印尼。我还给那里写了一首诗。”

“诗叫什么名字?”

“就叫《梭罗河》,我买这个碟子的那间杂货店旁边的那条河,”他说。“当时我就在那条河附近买了不少东西,那是一条美丽的河。”说着,他盯着眼前的那个旧碟子陷入了沉思,脸上的忧伤之色愈发浓郁了。我猜他大概是想起了三十年前他见过的那条美丽的梭罗河以及他说的那位开杂货店的华人老友。可他为什么忧伤呢?我全然一无所知。接下来的时间,他就盯着那个碟子沉默不语。我们不再说话。我们就那样静静地坐了半个多小时。可不知怎么的,那阵静默的长段间隙并不让我觉得尴尬。我反倒是很享受那阵沉默。在那阵沉默里,我脑子里浮现出那条他口中的蜿蜒曲折的美丽的梭罗河,河面上,波光粼粼的河面上,人们驾着轻舟,唱着渔歌,顺着波浪,穿过重重青山,迎向了浩瀚无垠的大海,而他和那位杂货店老板就坐在船头上呢——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

最后,他站了起来,终于要离开了。临走时,他再一次神色忧伤地看着我,认真地对我说:

“孩子,夏天是生命中最旺盛的季节。你要学那些花儿,像它们一样在最好的季节绽放最绚烂的生命。”说完,他提起袋子,转身离去。就在他快要走下亭子阶梯的一瞬间,我忽然忍不住站起来大声问他:“你真的是诗人吗?”

他回头看了看我,嘴角露出了微笑——他的微笑还是那么忧伤。

“我是一个周游世界的诗人。”他撂下了这句话,就大踏步地离开了。嘿,他没有再回头。我站在那里一直望着他,望着他,直至他的背影消失在远方的绿树丛后。

之后的那几天,他的身影总在我脑子里萦绕不止。我忽然明白,原来我心中对他产生了一股恋恋不舍之情。可是他已经消失不见了。有些家伙就是这样,在他消失之后,你会不由自主地想念起他。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诗人都很忧伤,可我要说,他是我迄今为止遇见过的最忧伤的人。

但并不是来这里的每个人都如他那般忧伤,都如他那般在与你道别之后会让你想念不止。在这里,在公园里,你能遇到的更多的是一些让你感到莫名其妙的家伙——譬如那个胖子——嗯,就是他。我说的胖子就是那个几乎在每天下午六点左右出现在这里的家伙。倘若你在那个时间点儿来到白鹭公园,准能看见他。他或许是最特殊、最好辨认的一位——只要你看到一个穿着一套黑色耐克短袖运动服、挺着个大肚皮犹如一只肚囊里塞满了谷粒的大肥鹅一样,扭着******在石板铺就的小道上来回踱步的四十来岁的光头男子,那十之八九就是他了。嘿,他什么时候都是穿着一身黑色耐克服,什么时候都是驮着一个******在公园里踱来踱去踱个不停。老实讲,我真是佩服他,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将自己的肚子搞得那么大的(还有那个******),简直就像快要临盘的孕妇一般。有好几次在公园里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我差点就忍不住上前问他:“先生,您的肚子是怎么一回事?”可每次话到嘴边却最终还是咽了回去。我的话没有说出口那是因为他看上去就是一个不好惹的家伙。我的意思是说,他看上去凶巴巴的,而且,他的脖子后颈还纹着一个代表了死神的骷髅头,这就让你感觉如果你稍不注意随口对他说了什么话或是提什么建议——即便那是一些忠言逆耳的建议或者苦口婆心的话——那马上就会招来不可预测的祸端。嘿,对那样的家伙,你根本就不晓得他喜欢听什么话或者不喜欢听什么话。

我说他令我感到莫名其妙,那是因为他的样子不像是那些决心要减肥或正在减肥的人。那些真正减肥的家伙总是通过没命地跑步啊、快步走啊之类的活动把自己搞得汗流浃背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而他呢,他仅仅是沿着那条小道不紧不慢地踱来踱去踱个不停,压根就没有要减肥的意思。可他也不像是悠闲散步享受生活的人,因为他什么时候都绷着个脸,而且手上总拿着一部手机。每当他接听电话的时候那张脸就更加凶狠了。我不清楚他是什么人,又和什么人打电话,可是我十分清楚我不喜欢他,他就是那种令你想远远避开的毫无亲切感的莫名其妙的家伙。不过现在还好,现在是中午,中午时分在这里你是看不到他的踪影的。

嗯,中午时分总是让人昏昏欲睡。当时我躺在石条椅上已经半昏半睡了。可是迷迷糊糊间,我隐隐约约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我小腿上摸索着,刚开始我还以为我是在做白日梦,梦里一只蟑螂什么的在我腿上爬来爬去的,可是很快我就发现我不是在做梦——当我转过身来的时候我猛然惊觉:******有个混蛋在摸我!我一激灵,缩回小腿,跳了起来!嘿,我跟你说,我长这么大,******还从未有人这么摸过我的小腿,我当时是又紧张又气愤。我定睛一看,一个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卷发的中年男子坐在我面前,他一脸笑嘻嘻地瞅着我。

“嘿嘿,小帅哥,你好啊!”他笑眯眯地说。

好个屁!我可一点都不好,刚才他那一摸让我心里直发毛。

“你想干什么?干嘛摸我的腿?!”我气急败坏地问。

“不想干什么啊。我来公园散散心,可是一个人又很无聊。看到你躺在这里,就想叫你起来和我说说话啊。”他装着一脸无辜的样子说。

“说话?你没看到我在睡觉吗?我很困,不想说什么话。”

“唉哟!小帅哥,你看你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大中午的睡什么大懒觉嘛。”他笑眯眯的阴阳怪气地说。他一边说还一边扭着脑袋,就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唱歌时的那副状态。嘿,你知道吗,我最受不了男人说话时扭捏作态了,这个混蛋说话时的那股腔调、那副神态简直就是个******娘娘腔。

“小帅哥,平时你都有什么爱好啊?”他说着,身体朝我挪过来一点儿。

大热天的,居然有人在初次和你见面的时候问你有什么爱好,******简直就是莫名其妙。“我没什么爱好,”我没好气地对他说。

“哦,那你喜欢看电影不?”

看电影?我忽然想到我是很喜欢看电影的,可是我当时很恼怒,所以我不想告诉他我有这个爱好。

他看我不做声,又接着说:“可能你不喜欢吧。有一种电影你知不知道?……呃,就是那种人人都知道的电影,”他说。“可能你现在还不知道,不过你将来迟早会知道的。唔……那是一种在欧美很流行的电影。知道不?”

知道个屁!我压根就不明白他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他就像在绕口令似的对我说什么知道不知道,我哪里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鬼东西。嘿,当时我很不爽,尤其是看着他那笑眯眯的样儿,那副模样******令我感到很恶心。可他根本就不管我恶不恶心,他只顾自己说个不停。

“我是说,那种电影中所表现的情节每个人都会经历,”他说着,又向我挪过来一点儿。“那种情节很美,每个人都会经历的。既然如此,”他顿了顿,咽了咽一下喉咙,“既然如此,晚经历不如早经历。你也要经历的。呃,我的意思是……你明白吧,嗯?”他显得很兴奋,眼中荡漾着诡异的光芒。说完他又向我挪过来了一点儿。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觉得很烦,一个打搅你午休的家伙在跟你唧唧歪歪地说一些含混不清的话只能令你烦不胜烦。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愿意的话……”他不断地咽口水,脸上的表情愈发兴奋,眼里的诡异光芒愈发闪烁。“我是说,如果你愿意,嘿嘿,我们可以那样嘛。”

“可以什么?”我被弄糊涂了,这娘娘腔到底******想说什么。

“嘿嘿,就是这样啊,”他边说着边一把摸到我的大腿上!

刹那间,我突然明白这混蛋想要干什么了!我跳将起来,夺路而逃!我的天,这混蛋******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同性恋!这混蛋想要占我便宜,想要我和他干那种无耻下流的勾当!嘿,你知道吗,他那肮脏的手触到我大腿的一刹我浑身就像触电般直起鸡皮疙瘩。我跟你说,当时我只顾没命地向前狂奔,我很害怕,我不敢回头,我绝不能被那变态给追上,我没命地向前狂奔!狂奔!狂奔!一路向前狂奔!我跑啊,跑啊,直至我确定身后没有追赶的脚步声我才停了下来。我回头一看,嘿,身后的确那个变态没有跟着。此时我距离那座八角亭已有三四百米的远了,远远望去,那亭子里已经没有那个变态的人影,亭子四周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他似乎人间蒸发了一样。危险瞬间解除,霎时我只感到双腿发软,“哎呀”一声瘫坐在地。我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地剧烈地颤抖着,差点儿就要蹦出来了。可我四下环顾,还是感到不放心,万一那个变态躲起来跟踪我怎么办?于是我赶紧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跑进了身后几十米处那一片郁郁葱葱的小树林里。

那是公园中心凸起的一个小山坡上的一片小树林。这里视野好,几乎能够俯瞰整个公园内的每一个角落,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话,也易于发现并及时逃跑。嘿,我就躲进了这里头。我选择了一个既凉快又隐蔽的角落躺了下来。四下静悄悄的,没有人声,可我仍是心有余悸。回想刚才那一幕,嘿,我真想******呕吐不止!这世界上倒霉的事儿很多,你可能昨天被偷了钱包,今天被老师罚站,明天不小心掉进了臭水沟;你也可能今天被老爸臭骂一顿,明天被同学痛扁一顿,后天被混混狂殴一场;又或者,你可能明天突然被女朋友给甩了,后天突然被疯狗给咬了,大后天又突然被出租车给撞了——这些都有可能,可是你绝不会像我一样在这个艳阳高照的午后被一个变态兼色情狂摸了小腿又摸大腿。嘿,******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我跟你说。你再怎样也不会像我这样倒霉了。世界上的变态有千种万种,惟独这种变态的行径是最下流的了。倘若你也遭遇到这类情况,我是说,假如一个年纪比大你二三十岁的老杂种拿着他那双下流的脏兮兮的黑手在你的大腿小腿上摸来摸去摸个不停然后又想把他那副脏兮兮的臭嘴凑到你脸上来,你会作何感受?我相信你肯定也会呕吐不停吧。而且,不单单你会如此,我想如果世界上所有正常的家伙都能瞧见当时那个老杂种那副下流无耻的丑态,我相信他们绝对会吐个三天三夜,吐个没完没了。嗯,他们绝对会那样。一点不假。

经过刚才那一路没命的狂奔,现在我累得够呛。我躺在草地上闭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像刚才那样的遭遇我这辈子不想再碰到第二次了,我老实跟你说。

这个时候我忽然想起了老虎强,特别是他那一身肌肉。我觉得我一直都误会他了,他崇拜李小龙是应该的,至少他把自己的肌肉练得跟砖头那般硬。可我没有他那样的肌肉,假若我老早就学他那样崇拜李小龙,学他那样持之以恒地锻炼肌肉,那刚才令我狂奔不止的一幕就不会发生,即便那变态仍是不知好歹地摸我的大腿,那么我会狠狠地给他一记老拳,揍得他屁滚尿流,教他永远都趴在医院里起不来。

嘿,我多么希望自己在那一刻是李小龙啊。

我觉得我真是错怪老虎强了。

同类推荐
  • 绝品修真学生

    绝品修真学生

    【免费新书,火爆连载】百年一遇的天界圣会降临繁华都市,华夏历史上那些风云人物的英魂又重新被召唤出来。惨遭拜金女友抛弃的项浩,偶然得到霸王项羽力量传承,从此逆天崛起,左手霸王枪,右手霸王戟,霸王弓远程轰炸,拳打三国,脚踢水浒,医术赌石无所不精,更有各路绝色美女主动投怀送抱。校花、警花、世家姐妹花,项浩在畅游花海的同时,顺便征服世界!PS:本书主角出手果断,一言不合就杀人,圣母读者慎入!!!
  • 刑侦密码

    刑侦密码

    如果犯罪成为一种艺术,那能破解它的方法,唯有鉴赏艺术……线索以离奇的方式展开,结局却是悬疑四起。‘八宗档案’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是凶险还是雨过天晴?很多时候,命运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当你发现他的时候,却早已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刑侦密码之‘八宗档案’敬请期待~!
  • 都市财神爷

    都市财神爷

    我是赌神。我是股神。我是商业之神。请不要用你微薄的年收入,来挑战我每天的零花钱。
  • 极品修真萌少

    极品修真萌少

    上能萌翻御姐,下能迷倒萝莉,拳可爆打恶少,纵横天地三界,世界级杀手影遭遇暗算后,得到修真传承,转世轮回,且看他如何靠萌萌的外表,强大的实力征服寰宇,称霸苍穹……
  • 帝国七皇

    帝国七皇

    在宇宙中,有着一个蓝色水晶球的星球,称之为地球,地球有着十种强大的元素,这些元素分别支撑着地球,每个人的元素不能超过4种,,在地球的正中央有着一个强大的国家,名称为帝国,帝国创立于1000年前,有着辉煌的历史,在帝国第15代国主的时期,帝国出现七个风流的人物,他们被其他国家称之为帝国七皇,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帝国七皇竟然有着十种元素,而主要的是七皇中的最强战皇风皇,人们都称之为地狱里的死神,他将是我们小说的男主角,他又将带给我们什么事情呢,让我们去看看吧,
热门推荐
  • 九天之境

    九天之境

    武道法则曰:一念入魔化修罗,一念入天化九天吾身化太一,命转轮回,人说天定我命,我说命不由天天因我乱,魔拜我为皇。问鼎天地,执掌三界。卷起道道红尘缘,只因难逃桃花劫。多少红颜思断肠,并非我要后宫团。现在才知道,女人数量与钱包薄厚成正比,所以我都没富过。笑看我三界第一人生淫家。
  • 盛世兽妃:废材三小姐

    盛世兽妃:废材三小姐

    她是二十一世纪的御兽之王,第一佣兵,却阴差阳错的穿越到了一个废物身上。啥?偶然抓回来的小狐狸居然是灵狐之王?!化人形后居然还是个超级大美男?!人生若只是初见,当时只道是寻常。
  • 变奏

    变奏

    语言在生活中就像是寻求光的一种形式,使暗处闪亮或者使刺目的光变成柔光。诗在我这里,它对生活是一种矫正、一种修补、一种抚慰;同时,生活对诗歌,不仅是装着诗歌原材料的一种器物、一些媒质,也是一种引导、一种启示。我所说的生活既是生活的,又是诗歌的;而诗歌,既是诗歌的,又是生活的。我把这视作生活本身。形式上似乎是一种生活启发另一种生活,一种生活安慰另一种生活,实际上是两种生活融为一种生活。这就是我说的诗生活。
  • 有一种温暖叫感恩

    有一种温暖叫感恩

    本书主要内容包括:温暖一生的棉鞋;爱在热血中奔流;一杯浓浓的牛奶;每天付出一点爱;幸福的套袖;幸福已经满满的等。许多人为了领悟人生哲理费尽心机,殊不知一滴水里蕴藏着浩瀚的大海,一则短小的文章中孕育着博大的智慧。感动源于生活中的每一次花开草枯,日落月出。而微型小说就是生活的浓缩。如雨后新荷凝聚的水滴,晶莹剔透,折射着世界的每一缕阳光。
  • 幔亭集

    幔亭集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
  • 枼子

    枼子

    一直想尝试着把自己听到的看到的生活中琐碎的大事小事写下来可能不会有人想听想看可是对于我自己来着这是属于我自己的人生和喜怒哀乐
  • 爱上千金校花

    爱上千金校花

    他是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恐怖杀手,一次任务失败提前退役,却干起送快递的工作,一个是清纯可爱的千金校花,一个却是送快递的快递员,一个却是名牌大学的校花千金,一个是出身贫寒的农村小子,且看他们俩擦出怎么的爱的火花,只有一段跨越生与死的爱恋,且看风逍如何俘获校花的芳心。···本故事跟其他故事不一样没那么花心,加了一些本人的亲身经历。。。。
  • 总裁大人,很痴情

    总裁大人,很痴情

    “林晓雅,你说你喜欢我那一点,我一定继续保持。”某男把某女抵在墙角邪笑着说。“喜欢你不喜欢我。”某女满脸通红的回答说。可话刚说完就被某男噙住了红唇,某女被吻得天昏地暗,就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你混蛋……唔……”某女刚有机会逃脱,话都没说完,某男又吻了上来,噙住了她的嘴。热热甜甜的吻洒在某女红唇上,一场爱情故事就这样悄悄的开始了……
  • 浮邱子

    浮邱子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
  • 萌妃不乖快快入怀

    萌妃不乖快快入怀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到底哪里做错了?”“呵呵,错就错在你不该抢走了他,亲爱的姐姐,你对我真是好啊!”看着昔日里自己百般照顾的妹妹,竟然在最后关头捅了自己一刀,只因为一个男人,她笑了……如果我还活着,我定会让你们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