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绾意出了月子身体好了许多,就是变得少言寡语,不爱搭理人。汪姑姑把所有人都打发走了,她今日下定决心,解开绾意的心结。
“娘娘,您不能在这样下去了,娘娘,奴家知道你伤心,但是就算是再伤心也要振作啊!”
“我的三个孩子都没了,姑姑让我怎么振作啊?”一个月了,绾意终于开口说话了,汪姑姑欣喜万分,继续安慰道:“娘娘还有八阿哥,这一个月八阿哥几乎天天喊着额娘,娘娘,你还有八阿哥,他就是你的指望啊。”
“惠儿,我的惠儿。”
汪姑姑看见绾意有反应,就拉着绾意的手说:“娘娘,皇上也是爱您的。这一个月来,皇上无论有多么忙,都要看望娘娘。如果娘娘这样颓废下去,皇上会伤心的,娘娘舍得让皇上伤心吗?”
绾意决定为了皇上为了儿子一定要振作起来,主动的喝药,胤禛知道后很欣慰,绾意终于走出丧子之痛的阴影了。
盛夏的养心殿外格外的喧闹,蝉儿们在树枝上尽情的嬉戏,这可苦了养心殿值守的太监,把它们一个个捉住,生怕蝉儿们惹怒了正在批阅奏折的万岁爷。
绾意拿着刚刚做好的玉露百合羹,在依影的陪同下,坐着轿辇来到养心殿。
“贵妃娘娘,您怎么来了?大热天的,您刚出月子,这样若弄坏了身子,皇上又要心疼了。”苏培盛看见绾意来了,赶紧招呼起来。
“苏公公,皇上可在里头?”
“在呢!奴才这就去给娘娘通报。”
胤禛看绾意不仅终于肯出来散散心了,喜上眉梢,把玉露百合羹喝的一干二净。
“皇上若是爱喝,臣妾日日做给皇上。”
胤禛拉着绾意的手,欣慰的说:“你终于想开了,我真的很欣慰,今日惠儿玩累了,明日我就让苏培盛把惠儿送回翊坤宫。”
“臣妾这辈子有皇上,有惠儿,就够了。”绾意靠在胤禛的怀里说。
几天后,雍正元年六月份,太后娘娘在永和宫崩逝,享年六十四岁。远在遵化的恂勤郡王听闻噩耗,几近崩溃,几次上书胤禛,想要回京见皇额娘最后一面,都被胤禛驳回。连额娘的最后一面都不让见,允禵按耐不住心里的怒火,竟然连连上书谴责胤禛不孝,气的胤禛在养心殿发怒。绾意本来想去养心殿问安,刚刚走到门口,听见养心殿动静不小,又见在门口的苏培盛在来回徘徊着,便上前询问。
苏培盛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绾意,正好这时候皇后娘娘也来劝胤禛了,绾意便回到了自己的翊坤宫。
禄银端了一碗莲子粥想给胤禛降降火气,“皇上别生气了,再气坏了龙体这么好?”
“你看看这个老十四,让朕如何不生气。”说着胤禛把那些挑衅折子扔了一地,禄银蹲下捡了一份看了看,然后让乔春收拾起来。
“皇上,恂勤郡王定是因为皇额娘大去,悲伤过度导致神志不清才会这样的,臣妾想着,何不让恂勤郡王回来看看皇额娘遗容?”禄银这样婉转的求情并没有打动胤禛,胤禛还是坚持不让允禵回京送太后最后一程。
回到翊坤宫的绾意坐立难安,觉得这样下去允禵真的会把胤禛惹毛了,到时候大罗神仙也难以救他性命。
“小姐,我都知道了。”绾意正在伤神之际,依影推门而入,跪在了绾意面前,双手扶着绾意的膝盖,“让我去吧,让我去遵化,或许还能有转机。”
绾意点点头,接到任务的依影不敢耽误,简单收拾了细软,快马加鞭去了遵化。绾意则对外宣称娘家嫂子暴病,让依影回家侍疾。恂勤郡王府邸,允禵不顾盛夏炎热的天气,正在奋笔疾书谴责皇上,家丁来禀告,宫里一位姑姑来了,允禵半知半解?宫里的姑姑,为什么会来遵化?出门一看,原来是依影啊,故人相见,总有许多话,情人相见,话却多到不知从何说起。
沉寂片刻后,允禵把依影拉到书房,依影看到他的书桌是还有许多没有发出去的讽刺,挖苦,谴责皇上的信。
“王爷,几个月不见,书法的功力见长啊!我记得王爷以前是不愿意练就书法的,如今是怎么了?”依影讽刺道。
“我前半生只顾舞枪弄棒,殊不知练书法如此陶冶性情。”
依影一转语气,严肃的说:“王爷以为挖苦皇上很美妙是吧?王爷你就不能安生几日吗?非要把皇上激怒才高兴吗?”
“是你那位皇上先惹我的,我额娘去世他都不让我回京,那是我的亲额娘啊!”允禵愤怒地一拳砸下了墙面,依影抚摸着他红了的拳头,满眼心疼:“你这是何苦呢?小姐就是让我来劝你的,小姐让我告诉你,不让你回京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太后怕你回到京城又和皇上杠上,那谁也救不了你。可是没想到,你居然写信惹皇上。”
“这当真是额娘的意思?”允禵对依影的话持怀疑态度。
“难道你不信小姐的话?”
允禵知道绾意是为他好才让依影赶来遵化的,让下人搬来了火盆,当依影的面把未发出的书信烧了,并保证再也不挑衅皇上了。此事圆满解决后,允禵制定了一个旅游计划,他要带着依影好好的在遵化附近游玩。
这些日子是依影毕生最幸福的时刻,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骑马,一起畅游在山水间,允禵渐渐对眼前的女子产生了些许爱意。
夜幂降临,明月繁星布满天空,允禵在书房给依影办了一桌只属于他们二人的酒宴,满上酒,举着杯子:“依影,想来我们已经相识十年了,这十年你变了不小,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腼腆跟在绾意后面,跪在厚厚的雪地里向我行礼,真的非常可爱。”
是啊!十多年了,三千六百个日月轮回,依影再也不是那个见到自己心仪的男子小脸通红的稚嫩少女。“我都过而立之年了,老了。”依影羞愧的低下了头。
允禵满饮一杯,起身挨着依影坐了下来,用他修长的手抚摸着依影的脸颊,温柔的说道:“不是老,是更加有女人味。”
“王爷,你喝多了。”依影只觉得脸颊越来越红,红的就像冬日里炭盆里烧的红碳一般。
“我没喝多,我很清醒,依影,你愿意做我的女人吗?”
“王爷,你看清楚,我是依影,我不是我家小姐。”依影傻傻的望着允禵,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呢!
允禵此时异常清醒,他知道面前这个女子虽然不是他心心念念的爱人。但是这个傻女人等了他十年之久,他又怎能再辜负她?
“我知道你是依影,你愿意吗?”还没等依影回答,就被允禵横抱着进了里屋。
那晚依影沉沦了。第二日,允禵决定娶依影为侧福晋,依影拒绝了,她说她能成为恂勤郡王的女人已经知足了,哪敢奢望和允禵厮守在一起呢?她还要陪着她家小姐,她要用一生来护着绾意。知道了依影的心意,允禵表示理解,也没有勉强,事不宜迟,依影下午就要离开遵化启程回宫了。
在驿站,依影依依不舍为允禵理了理领子:“王爷,奴婢要走了,遵化气候恶劣,请王爷好好保重身体。”
“不要再自称奴婢,你我已经是夫妻了。在宫里不仅要护着绾意,更要保护自己。”允禵抱着依影说道。
依影点点头,骑着马离开了。一路上依影眉眼俱笑追逐着那一轮红日仿佛今日的太阳是为她一个人升起的。回到翊坤宫,依影把事情告诉了绾意。
“小姐,依影很轻浮对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样也没有,就把自己给了他。”依影知道自己生活在一个封建社会,一个女子没有任何凭证,就把自己托付给不是自己丈夫的男子,那种行为是多可笑!可她就是情不自禁,她一点也不后悔。
“人都有七情六欲,依从本心就好。”依影还担心绾意会责骂她轻浮,没想到绾意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她的好姐妹终于找到良人了。
不久后胤禛奉康熙帝及其四位皇后神牌升附太庙,在端门前设更衣帐房,但因其都是新制,故而油漆味大,雍正为此大怒,命管工部事务的廉亲王允禩及工部侍郎、郎中等跪在太庙前一昼夜。刚做出来的新家具,有点油漆味再正常不过了。这件事允禩无错,错就错在他与胤禛素日积怨太深,先帝爷执政时几次要了胤禛的性命。如今胤禛登基为帝又岂会轻易放过他这一生最大的敌人,封允禩为亲王不过是稳定八爷党的人心罢了。
这半年来胤禛将与胤禩亲密之人尽行遣散,对胤禩予以孤立,并多次晓谕臣下不要重蹈朋党习气,可谓是敲山震虎。
郭络罗氏知道自家王爷将要穷途末路,悔不该当初,不该昔年和九福晋一起羞辱现如今的皇后和贵妃。郭络罗氏知道绾意心地善良,总爱以德报怨,为了自家王爷,她身着一身素服放下所有的自尊跪在翊坤宫门口。
“八福晋,你起来吧!廉亲王的事情是前朝的事,后宫不得干政你求我们娘娘是无用的。”易容不耐烦的说。
“请姑姑再去禀报一次吧!”郭络罗氏已经跪了三个时辰了,已经耗尽所有力气,膝盖都出血了!
汪姑姑从里边缓缓推开暖阁的门,郭络罗氏欢喜的望了一眼,还是没有绾意的身影。“八福晋,娘娘让老奴带一句话,倘若现在登基为帝是廉亲王,试问,他会放过皇上吗?”汪姑姑言语犀利,正中郭络罗氏要害,郭络罗氏只好在丫鬟的搀扶下晃晃悠悠的离开了。
郭络罗氏回家自家王府,看见九福晋坐到自家椅子上哭诉。胤禛登基之初,就把不安分的九贝勒允榶流放在西宁。西宁乃西北苦寒之地,不仅生活条件艰苦,当地官员为了讨好胤禛,处处为难允榶。允榶饱受欺辱,又思念家中孩子,书信一封给自己福晋,想寻得八哥的帮助,看看有没有办法让允榶回来探望一下家眷。郭络罗氏苦笑一声,揉揉自己红肿的膝盖:“弟妹啊!如今你八哥自身都难保了。”
九福晋瘫软的坐到地上,神情呆滞,自言自语道:“早知道当年就不该那般羞辱皇后和贵妃,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善恶终有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