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枰骂那只鸟,但那只鸟早飞远了。太阳已落山,天变得灰蒙蒙的,家家户户已开始做晚餐,炊烟袅袅,像一张轻纱缓缓地笼罩了整个村子。
马路上再也没有一个人经过,王枰就尥着蹶子回家,一边走一边踢地下的石子儿,就像踢足球一样,那石子儿像长了眼睛一样指哪打哪。路过董山家的自留地时,王枰猛地踢飞了一个石子儿,那石子儿啪地打在董山家自留地前那棵梧桐树上,那树就嗞啦掉了一块皮,露出白色的骨干,居然还流着一滴滴眼泪。然后又砰地一声。原来王枰用力过猛,自己的鞋子也飞了,紧随那石子儿也砸在了那棵梧桐树上。王枰捡起鞋子穿上后又踢那树一脚,把对董山一家的憎恨都发泄在了那棵梧桐树上。但梧桐树兀自流泪,哪有一声反抗?王枰便又觉得自己小气来,生董山不理会他的气管那梧桐树什么呢?自己为什么要欺负一个不会反抗的树呢?想到这里就抚摸着梧桐树安慰了几下。
王枰走进家门,推门看到王二叶那紫黑的脸,和被打满补丁的衣服包裹着在风中瑟瑟发抖的干瘦身体。王二叶阿阿呀呀,手里拿着一根一米多长的槡木条子,看王枰进来,搂头便打,大意不言自明:“让你天天在外面到处耍。”一时间大院里乱腾一片,王枰一边跑一边哀号求救:娘,俺娘,快来拉俺爹。王枰的娘尹大红支棱着两只手从厨房里跑出来,一边跑一边在衣服上蹭那两手沾满的面粉,说:别打了,打啥呢?但哪里拉得住王二叶?王枰绕过来躲到他娘屁股后来,王二叶怎么打也打不住。王二叶咿咿呀呀生气地扔了槡木条子,似乎在怪罪尹大红溺爱孩子,背着手到厨房烧火去了。
王枰一边抹眼泪一边嘟囔着,说:俺爹没有俺大伯英雄,也没有俺三叔端正,就是会打我,他咋不打俺哥?他咋不打俺弟?在他眼里就是欺负当老二的,因为他就是一个没有出息的老二。
尹大红生气了,说:你这孩子,躲过一顿打,咋还说你爹?
王枰说:说错了吗?
尹大红扬起巴掌给他一个嘴巴,说:你觉得你说得对吗?子不言父过,我不是经常教你吗?
王枰甩脱了尹大红的手,躲在堂屋的屋角独自哭起来。心想,这几天怎么了?朋友不理我,爹娘打骂我,我这日子还咋过?等尹大红做好了饭喊王枰吃,王枰也不吃,说:我是家里的老瞎头,老瞎头有什么资格吃饭?继续躲在屋里呜呜地哭。王县偷偷地给他送来一个窝窝头,王枰用衣襟遮住啃。王西看到了王县给王枰送窝窝头,就告诉了尹大红,尹大红就笑起来,王二叶也笑起来。尹大红说:这老二表面上是个硬骨头,实际上也是个软熊包,要真有骨气你别啃那窝窝头啊!王枰听到他们这样评价他,便觉得受了莫大侮辱,把窝窝头扔在地上说:你们还真想饿死我啊!一溜烟跑出门去。尹大红让王县去追,王县刚站起身,王二叶一把拉住了,阿阿呀呀的,大意是:别搭理他,再倔的狗饿了也会回来。王县也便继续坐下来,就着大蒜狼吞虎咽地啃窝窝头。
王枰一边跑一边抹眼泪,就想起了王大叶,心想:要是有我堂伯在,看咱村里谁敢不搭理我?看谁还敢给我脸色看。
王大叶颇能识几个字,算是村里的土秀才,解放后,做过村里的会计,是王姓人家中出过的最高领袖。
解放前,王大叶走南闯北,结交了不少好汉。王大叶在的时候,王家虽然人不多但在老烟筒村却是颇有地位的,最有说服力的就是,村里唯一的地主黄元就很是有点怕他。
那时候,村里人喜欢端着碗在大街上吃饭,但大都碗里是没有肉的,黄元的碗里却总是有几块肉的。在吃肉之前,黄元总是用筷子把肉加起来,翻来覆去的在碗里翻腾几次才往嘴里放,这香气就飘得满街都是,不少孩子会眼巴巴地在他旁边转悠,却没有一个人敢打搅他。
王大叶这个时候粗声粗气地向黄元走过来,说:黄元,尻你娘的,就你有肉吃?老子不吃你能吃吗?说着,筷子就伸过去抢过来吃了一小口,剩下的分给孩子们撕成碎块用舌头舔。
每当这时,黄元都是嘻嘻哈哈地说,哎呀呀,王大爷,也就是你了,没有你尝这第一口,你看我不是翻来覆去不敢往嘴里送吗?
如果村里有各种红白大事,王大叶总是统筹一切的大总,如没有王大叶的参与,办事就没有帮手,甚至可能没人抬棺材,没人抬轿子。
鬼子进老烟筒的时候,要找人做保长,就选中了王大叶,王大叶就接受了。但他虽是鬼子任命的保长,却背着鬼子给八路军通风报信,立了一些功。
解放后,受他帮助的一个战士到乡里当了武装部长,因此,王大叶不但没有被当成汉奸,还做了村干部,当了会计。当保长的那段历史也成了他到处吹牛的资本,常常挂在嘴边的话是:“怎么着吧!老子连鬼子都不怕还能怕你?”
但王家人觉得天妒英才的是,王大叶当会计还没有一年,就因为吃柿子导致肠梗阻,一命呜呼了。而他的另外两个兄弟,王二叶说话吐字不清,后来得了一种怪病成了哑巴,而且还有点瘸腿。王三叶是个老实人,平常不爱说话,更不爱参与村里的大小政治事,因此,在村里颇没政治地位。再加上,王家没有一个入党的,在政治影响力与日俱下。
王枰边跑边想王大叶,心想自己长大了也得做王大叶那样的人,不能像自己爹一样咿咿呀呀当哑巴,也不能像王三叶那样当个软蛋疙瘩。
一路想着,王枰肚子开始咕噜噜叫,这是饿的节奏的啊!可现在要回家一定会被爹娘和兄弟耻笑。
王枰在村里瞎逛半天,实在不知该往何处去,这当儿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去谁家里都似讨吃的,让人看不起。以往他可去董山家,董山家是“臭老九追随者”,王枰自认为去他家是赏光,且还能捞一些野味吃,可现在董山变了,自己还踢了董松陵的废腿,咋好意思再去?此外,也让他认识到自己平常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自尊心颇受打击,一种无形的失落让他想到了丧家之犬。该去哪里呢?王枰想到了周大花。
王大叶虽已死,王大叶的爱人周大花却浑似村里王姓家族的皇太后。周大花是王大叶闯荡江湖时带回来的女人,东北人,有一股虎劲,抽卷烟,喝酒,身材短短粗粗,虽已50多岁还依然壮实,脸上皱纹就像一座座折叠的山水画,下巴上有颗大又黑的痣。周大花虽是女流却是长了一双大脚,作为上个世纪20年代的人,在农村有一双大脚的并不多,那时候女人大都裹小脚。周大花经常摸着王枰的脑袋说:王枰才应该是我亲生的,只是投错了胎投到王二叶家了,便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来,决定去周大花家。
周大花家住在老烟筒村最西头,她的三个儿子王帅、王康、王坤均已结婚分家,因此,家里就剩她一个人。
王枰走了十几分钟才到周大花家,王枰进院子的时候周大花正坐在被窝里缝裤子。周大花只有一条裤子,自王大叶死后,她一个人带三个儿子,又张罗着给三个儿子全部都娶了媳妇,算是完成了做父母的义务,但也把自己折磨得穷光光的,平常连件衣服也舍不得买,最后,就只剩下这一条裤子可以穿了。但她会算计,这一条裤子白天穿,晚上洗,倒也没有导致没裤子穿。若遇上连天阴雨,则先穿正面再穿反面,看起来好似家里有两条裤子,直到天晴可以晾晒了再去洗,也还是不影响。她这条裤子烂了补,补了烂,上面花花绿绿。但因她有绣花的手艺,把补丁结合得非常好看,虽然花花绿绿,但又似专门拼接的一样,组成了各种漂亮的花纹,很是好看。
见王枰进来了,她说:在门口先等等,我把裤子穿上了。
王枰说:中中中。
在外面等了约莫一分钟,周大花说:进来吧!
王枰推门进去了。
村里人都说,周大花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但她的故事王枰知之甚少,村里的人似乎也不了解她的底细,只知道她是一个很能说的人。王枰知周大花与别人不一样,待人亲,很健谈,能和村前村后的人说到一起,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周大花都能与他们侃上半天。
平常,王枰最爱和周大花说话,周大花也最爱说话。
周大花把王枰揽到怀里,说:娃啊!你这是咋了?咋哭上了,你看看这脸上的泪,还有这鼻涕,都耷拉下来了,咋委屈成这样。周大花用手帮王枰抹了抹鼻涕和眼泪,在床梆上蹭了蹭,又捏着王枰的鼻子,说:使劲吹,使劲吹。王枰又吹了两下,捏出一嘟噜鼻涕来,周大花就又在床梆上蹭了蹭,这才让王枰在床边坐下。
王枰说:我爹打我,我娘也打我。
周大花说:你看看,这老二咋这样,咋能打孩子,还一家子都打,这是不对的,下次我见了一定好好熊他们,不能这样。
王枰说:我想大伯了。
周大花说:哎!你大伯啊!没有福,你咋还想上了。
王枰说:我大伯在的时候啥样啊?
周大花说:你大伯讲面儿!讲义气,还能打架,在闯关东的时候,一人打过三个东北大汉还不落败,和日本鬼子还摔过胶,摔倒过一个军官呢!可惜就是没有福啊!一个柿子就要了命。1942年******的时候,黄河水翻天覆地滚过来,淹了庄稼,大水过后是铺天盖地的蝗虫,漫天遍野,遮日避月,把老烟筒村所有绿色的东西都席卷了,就剩下榆树,村里人就争着刮榆树皮做面条。榆树皮做面条切不断,吃起来要一口吸进肚子里去,韩颖他爹就这样被榆树皮面条卡在喉咙理烫死的。而且,因为老榆树皮面条没有营养,吃多了肚皮成青色的,整个人像透明人一样,肚子里的零碎看得一清二楚。我和你大伯拉扯着三个孩子,愣是吃了半年都没有死,总算熬过来了。但谁能知道,咋就没有过一个柿子关?命啊!
王枰听得入神,说:我长大了也得像大伯一样。
周大花就爱听这话,特别开心,觉得王枰这孩子就喜欢自己男人那样的,将来也能是个好男人,就说:你大伯啊,啥都好,就是没有入个党,要是能入个党,说不定那时咱村的支书就是他当了,哪能轮到姓董的。枰啊!你将来一定要入党,对,还得学识字,不识字将来没有出息。
王枰说:我才不读书,老师都是臭老九,董山爹同情臭老九就成臭老九追随者了,我要是读书了,臭老九就成我老师了,我老师是臭老九我不就成臭老十了?
周大花说:你这是啥道理。
王枰说:道理可不是这样嘛!我听董山说,现在城市里小孩子哪个读书啊!都闹革命去了,人人都戴上红袖章,还敢给老师戴着高帽子游街,学校都关门了。我们这村里,就是不闹我们也不读书,天天忙着耕地赚工分呢,谁去读书?
周大花就叹息一声,说:上不了学就当兵吧!你现在也十四五了,到了十八岁就能当兵了,当兵可以学文化,也能入党。听说韩庆生家的儿子韩老六,当了兵,现在在部队也入党了,将来要是回到咱村,估计也能算一份。
王枰说:入党得推荐呢!咋能轮到我。
周大花说:说不定呢。
二人聊过去聊未来,絮絮叨叨,总有说不完的话。
周大花就感慨:枰啊!你要是我家的娃娃就好了,咱娘俩上辈子可能就是母子,你看只要是你来了,我们就很有话说。
王枰说:是呢!但现在是您侄子,也和亲生的差不多,大娘你就是亲娘,有啥事,我和您儿子是一样的。对了,王帅、王康、王坤那三个哥哥最近来过吗?
周大花说:天天来,晚上一般不来了。现在都孩子老婆一小窝了,哪里顾得来管我这个老太婆。他们还是少来点好!每次来,都把我的窝窝头吃光了。
一听到窝窝头,王枰说:大娘,我饿!
周大花说:哎呦呦,你咋不早说,我还以为你吃过了呢。你看看,这么晚了,我也没有办法给你做饭了啊。你去摸摸馍篮子,看里面还有没有窝窝头。
王枰就去摸周大花的馍篮子,里面还真有一个,凉凉的,拿出来一看,还被老鼠照中间咬了一口。王枰说:大娘,就一个了。
周大花说:今晚上我没有做晚饭,就只剩这个窝窝头了,琢磨着明天当早餐。你饿你吃吧,你吃吧,你吃吧!周大花摆着手,一副大方的样子。王枰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周大花看着王枰狼吞虎咽,也不住地吧嗒嘴,用手偷偷地抹了抹嘴边的口水,好似被人从口里夺了肉似的。周大花起身去帮王枰倒了一碗白开水,说:慢点吃,别噎着。
王枰瞬间把一个窝窝头吃完了,抹抹嘴说:大娘,我最近憋屈呢,董山也不爱带我去捉鸟和野兔了。
周大花说:为啥呢?
王枰说:董山抽空就去集市上日女人,是黄尿壶算出他能在集市上捡个媳妇的。但没有见他带媳妇回来,却抽空去集市上日。
周大花说:枰,你咋学坏了?这样的粗话也说出口。那尿壶还不是瞎掰,他前天还给我算卦说我有财运呢!可我有啥财运了?还不是最后一个窝窝头都跑你肚子里了。
王枰说:是尿壶教我的,他说爽了的样子就是这样的,脸上粉粉的,像春风吹过刚出芽儿的小草一样,舒坦坦的。我今天下午见了董山了,董山就是那样的。
周大花说:尿壶懂啥!他那个大东西,注定这辈子都找不到老婆。
王枰说:尿壶懂的,他爹当地主那时候,就给他找过个小女人,他懂那事的,那时候他那个还不大。他和那女人那个的时候,那女人屁股底下垫着个白绸巾,白绸巾上还留有血印呢!他爹为这个还多花了两个大洋。对了大娘,他还有个用了法术的盒子呢,他说那个盒子他放了好多年,因为他用了法术,他家被炒家时谁也没找到,他就保存起来了,盒子里就装着那个白绸巾。
周大花好奇地问:有这事?
王枰说:亲眼所见。故事也是他讲给我听的,我不信他才拿给我看。
周大花说:噢?!
王枰正要继续讲他的委屈事,这时,尹大红在大街上喊起来:枰啊!枰啊!
周大花说:枰啊!你娘找你呢!你快点回家吧。
王枰说:我不回,他们打我。
周大花瞪起了眼,说:快回去,要不然你娘睡不着呢。
王枰撅着嘴说:好吧!很不舍地离开了周大花家,出门答应了他娘一声:别叫了,马上回去了。尹大红便不叫了。
王枰走出去几步,又回过头来说:大娘,我给你讲的黄尿壶那宝贝盒子的事,你可不能说出去,他说不让我说的。
周大花说:你放心吧!你大娘我这嘴,严实得很。
不知什么时候,村子里的灯全熄了,这意味着整个村子几乎进入了睡眠状态。在农村黑夜是真正的黑,你根本看不见一丝光明,但一旦太阳出来,这里立即就会换成另一番景象。这就像王枰的心情一样,刚才憋屈时觉得世界漆黑一片,经周大花一安慰,就觉得心里暖暖的,大娘那么疼爱自己,亲娘也还是舍不得我,多好啊!一股暖流涌进他的心窝窝,突然觉得自己很幸福,眼前虽然漆黑却感觉如白昼一般。
王枰走后,周大花翻来覆去睡不着,先是心痛自己那个窝窝头呢!那可是她最后一个窝窝头了,她原以为王帅来时全吃了,咋还剩一个?早知还有一个窝窝头,自己今晚说啥也得吃晚饭啊!即便不吃晚饭,也不能让王枰去摸馍篮子啊!至少不会主动让他去摸。这年月,饭就是命啊!然后,她就琢磨王枰的话,董山真去集市上日女人去了?当年,周大花认识王大叶,是王大叶去东北一个镇上贩私盐和逛窑子。那时,周大花虽然不漂亮但青春正当时,被人从外乡拐卖,已沦落为风尘女!但风尘就风尘吧!总是有男人哄着吃喝的,风刮不着,雨晒不着,床上一躺,钞票几张,便也破罐子破摔,混起日子来。可惜,好景不长,日本鬼子进了东北,正好经过周大花在的那个镇。鬼子一通炮火,把大半个乡镇快炸平了,把周大花在的那家烟花绿柳巷也炸得墙倒屋塌。真是国破山河碎,风月也无容身地啊!没有国,周大花连个落脚的卖身地都没有。那一天,恰巧王大叶又去逛窑子,鬼子炸镇子的时候他还在和周大花风流着。炮弹一响,王大叶嗞啦从周大花身上爬起来,抓了件大裤衩就跑出去了。王大叶刚跑出去,那房子就塌了。王大叶觉得自己一个人跑太******不是爷们了,回头去啪啦那倒塌的房子,便从废墟中把周大花扒拉了出来。随后,周大花就跟着王大叶,转燕京过石家庄,最后讨饭到了老烟筒村。周大花感激王大叶救了她的命,决定一辈子跟着王大叶了。
这是周大花的秘密,她谁都没有说过。现在,王枰提起董山去集市上日女人,她就想起了过去。难不成现在还有绿柳巷子?这不是解放了吗?即便是有风尘女也翻身做了主人,谁还去卖B?
不能的!周大花不相信王枰说的,现在这年月不可能有风月场所了。想到这里,决定去探探风声。咋探风声呢?总不能去集市上看看吧!再说,她也没那闲钱和闲工夫去集市上。她左思右想,钻在被窝里一拍肚皮,自言自语说:有了,明天妇女们一起下地干活,我就悄悄地撩拨一下韩颖,她是村里的妇女主任,只需半遮半掩说说黄尿壶装神弄鬼以及那宝贝盒子的事,再扯扯有人说董山上集市日女人的事,她那风风火火的性格,保证会会赶紧向村支书董天英和生产队长董黑子,以及会计皇甫松等人报告。
“这几个人天天关注政治新动向!从他们的反应上就能看出外面的政治形式。”周大花得意地想,“窥一斑而知全豹,见一叶而知秋至。”作为经历过大风大浪且混过江湖的原村会计夫人,周大花充分相信自己的政治智慧。
“如果透漏出去,王枰知道是我说的咋办?”周大花不太想让自己最喜欢的侄子王枰惹麻烦,她扣着自己下巴上的大黑痣想了想,自言道,“黄尿壶也是个爱说的货,谁知道他和多少人都说过他的故事呢!怎么就能赖到王枰身上?”
周大花美美地睡着了,一忽儿她就梦到了王大叶。
王大叶说:我走了,你在咱村还能混下去吗?
周大花说:没你就过不去了?没你照样有人日B,没你太阳还不是打东边出来西边落下去?
王大叶说:啥?我不管谁日B,但不能****的。
说着他拿出一把锁来,要把周大花下面的给锁上,却横竖找不到孔。就顺手抓了地上穿苞米棒子的锥子,说:一边穿一个孔,这锁头就能锁上了。
周大花说:王大叶你个疯子,你咋能这样。王大叶不理会,拿着锥子穿去。
周大花说:不能,你不能。可王大叶哪里听她的,那锥子就下去了。周大花挣扎着跑起来,噗通就掉到了地上。睁眼一看,天啊!自己掉到床下了,摔得脑袋直冒火星。眼前,哪里有王大叶,分明就是一个噩梦。看看窗外,早已是光明明的一片,天亮了。旷野上,树上,房檐上的小鸟儿叽叽喳喳地叫!
新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