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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张修

“你还活着?”

“这是哪?”

永州南平城,城门之下,张修抬起头来,看着城门之上的匾额,吐了口浑气,半路上的热身并不能让他平静下来,也是时候找一个真正的对手该试试身手了。

在这南平城城门之下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张修的模样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有着整个大汉都极为罕见的一头短发,而且还乱糟糟的卷着,穿着一身白底蓝色印花的长袍,却露出了一边胳膊,内衬是一席黑色短衫,穿着一双古怪的黑色鞋子,腰上别着一柄木剑,身材健硕,相貌倒是清秀俊逸,就是双目透露着近似狂妄的自信,让旁人看来反倒露着一骨子傻气。

“爹爹,你看那个怪人,傻傻的站在那着看城门,怪好笑的,”就在张修身后不远处,一道清脆银铃般的笑声被稚嫩的小手遮掩,白衣少女的双眸充满着灵气与好奇,俏丽的面容,玲珑的身姿,都让其身后的一众师兄弟倾慕不已。

“看样子是一个异乡人,别多管闲事,你楠伯伯还在城里等候着,不要耽误时间,”出声训斥的乃是秦振林,正值壮年的他面容威严俊雅,端的是人中龙凤之象,作为永州八剑门之一,白桦剑门的掌门人,此次下山来到这南平城,事关重大,就算是自己的宝贝女儿此时也不能不严厉一点,绝不能耽误了大事。

秦雪桦瞧了瞧爹爹的脸色,吐了吐舌头,不再打量那古怪的异乡人,跟着父亲进了南平城,一众师兄弟纷纷跟在身后安慰她,讨好着她,在秦雪桦看来却如同耳边的苍蝇一般烦人。

四明大街,是南平城最繁华的市井之处,南北大街的交界有一座潇湘楼,楼高五层,金碧雕檐,彩绣朱轩,端的是富丽堂皇。门匾上潇湘楼三字乃当世名家柳七亲笔所题,门匾之下还有一个副匾,刻着两个大字,锦,陈。锦字富丽堂皇,陈字暗刻其下,气势非凡。

这两字代表着此地乃陈家锦字商号所有,除了潇湘楼之外,这四明大街上几乎所有酒肆商铺门匾之下都会有两个字,除了暗刻着的陈字外,共有四个字号,万,锦,昌,瑞,此乃陈家四大商号,遍布江南。

说起陈家,整个江南怕是无人不知,作为盘踞在江南这片富庶之地数百年的的士族门阀之一,陈家立足永州,势力之大足以让永州八剑门全部听其号令,而南平郡便是陈家的大本营,陈家堡便坐落南平以北数里之地。此次永州八剑门齐聚潇湘楼,乃是陈家主掌商议大事,将整个潇湘楼第五层天水阁给被包了下来。

白桦剑门的掌门秦振林带着女儿秦雪桦和一众弟子踏上了潇湘楼,第五层为天水阁,本乃文人雅士,达官贵人所喜的雅阁,如今雅阁全被拆开,形成了一个足以容纳近百人商议的大厅。大厅之上已有四个个门派静坐以待,看到秦振林的到来,皆是起身相迎。

“伯楠兄,诸位掌门,让各位久等,秦某失礼了,”秦振林虽然年岁不长,但武功却在永州八剑门的八大掌门之中居首,为人更是君子之风,在永州八剑门之中最有威望,众人隐隐以他为首,见到秦振林都颇为客气,带了一丝恭敬。

“振林兄,不过两年未见,风采依旧啊,内敛至此,想必功力又有精进,真是让我等羡慕啊,”宋伯楠乃紫楠剑门的掌门,和秦振林素有故交,他面目宽容,挺着大肚腩,倒似一介商贾。“小雪桦也长大了,过来,让楠伯伯好好看看你。”

“楠伯伯好,各位掌门有礼了,”秦雪桦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显然很是得诸位掌门的欢心。

“涣士,还不快过来拜见秦伯父,”宋伯楠招呼着自己的儿子宋焕士上前,他倒不似其父,俊朗挺拔,不过自见到秦雪桦上楼之后,一直恍恍惚惚。

“秦伯父有礼了,雪桦师妹,”喊了声雪桦师妹后,宋焕士竟忘了词,双眼瞪着秦雪桦,呆在原处,不消半晌就被父亲一巴掌打在后脑勺,“傻小子,两年未见而已,至于看傻眼了吗,真是让你见笑了,振林兄。”

“哈哈,涣士忠厚有佳,两年不见就气贯全身,真是好身骨,”秦振林一眼看出宋焕士内功已有小成,弱冠之年有此身手也是不凡。

众位掌门互相寒暄着,也招呼着互相坐下,一众弟子立于自己师门之后,永州八剑门已聚其五,五大门派拱立,在这潇湘楼天水阁之上,颇有声势。

自秦振林一门踏上了潇湘阁之后已经过了足足两个时辰,时近约定的午时一刻,可剩下的三大门派却一直不现身。

“黑松,青杨,玉兰三大门派太过份了,陈家主事不消片刻既会到来,他们居然还不现身,此等大事也不守时,真是丢我们永州八剑门的脸。”火杉剑门掌门许佑杉首先沉不住气,起身教训起迟迟未到的三大门派。

红枫,苍桐,两大门派的掌门也都附和起来,宋伯楠和秦振林相视一望,都显得有些忧心,永州八剑门向来同气连枝,互为友好,但随着剑谭争斗的越发激烈,难免产生一些摩擦,八门之间的间隙也越来越大。秦振林和宋伯楠乃多年世交,二人有心维持着八门之间的平和,对于剑谭争斗都有着新的想法。此次陈家有重事召集八门聚集,他们两也未尝没有想借此机会商议对剑谭争斗进行重新规划,以减少八门之间的争斗摩擦。

宋伯楠连忙安抚着几大掌门,秦振林却没有吱声,黑松,青杨,玉兰三大门派绝对不会不知轻重,他眉头紧皱,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至午时一刻,约定之时已到,只见一名中年男子踏上了天水阁,身后只跟着两名家丁,脚步轻盈,都身怀武艺。此人双目细小,脸颊宽大,身材魁梧,倒不似一名商人,他穿着华贵锦服,笑容和蔼,双目却透露着一丝精光,威慑逼人,气势十足。

诸位掌门见到此人到来,纷纷起身相迎,“万大主事,恭迎大驾啊,”红枫剑门掌门唐启升主动放低姿态,恭迎着对方,他们永州八剑门多年来都依附着陈家的支持,早已形成唇齿相依的关系,尽管早年间陈家还依赖着永州八剑门之威,在永州创下硕大的基业,可近年来陈家发展越来越壮大,内部早已培养了不少武功高强之辈,对八大剑门的倚重越来越少,除非他们八大剑门能出一个绝世之才,否则必须仰其鼻息。

不同于其他掌门放低姿态起身迎接,秦振林始终端坐于原位之上,见到陈万前来,也只不过淡淡的恭维了一声。秦振林素有野望,多年来一直不甘心就此依附与陈家,如今陈家最高权力者就是陈家族长陈江增,之下有三名主事,一名管事,四人主掌着陈家四大商号。姓名正是四大商号的号牌,分别是陈万,陈昌,陈锦,陈瑞,这四个名字自陈家创立之时便存在,任何陈家人能做到这四个位置,都必须把名字改成商号的号牌。这四人便是陈家权力的中心,如果不能正视他们,他们永州八剑门就永远没有和他们平起平坐的资格。

陈万原名陈海富,作为陈家海字辈的一员,自小便因为根骨极佳而被招致陈家本宗武炼堂进行培养。作为陈氏宗族的一员,每一个陈家人都对自己的本家有着极大的忠心,陈海富无论天赋,能力,忠心无一不是上上之选,很快便成为万字商号的掌柜之一,在上一任陈万逝去后,他接任了陈万的名号,成为陈家负责武林和对外扩张事务的万字商号主事,陈万。

这几年来陈家势力扩张极为迅速,早已不复当年对永州八剑门的依赖,如今急于召集他们齐聚却是因为万字商号在洛水之战中的判断失利。铁水盟大败于天南帮,分崩离析,如今天南帮重组,吸纳了铁水盟大部分的势力,重新成立为江南盟,俨然是如今江南第一大门派。陈家当年是铁水盟的拥护者之一,多年来资助着铁水盟以求在五洛运河的庇佑,可惜如今站错队的陈家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永州八剑门正是他们前去求和的马前卒。

看到唐启升的恭维,陈万很意外的没有倨傲,反倒罕见的赔罪起来,“唐掌门太客气了,这次劳烦各位掌门了,陈家如今有一些困难之处,召集各位掌门齐聚这天水阁商议大事,还得请各位掌门多多海涵,”难得放低姿态的陈万很是亲切的招呼着五位掌门入座,特别是对秦振林,更是有着一丝恭维之意。

秦振林没有因此而产生半点雀跃,铁水盟的溃败早已传遍天下,陈家一直以来资助铁水盟也早已是公开的秘密,秦振林很容易就能猜测出如今召唤他们八大门派齐聚,绝非好意。

陈万看到八大门派还有三大门派未到,即便以他多年来的城府,仍然露出了一丝不悦,他看着秦振林,问道,“秦掌门,这黑松,青杨,玉兰三大门派可有何事,为何如今还未到?”

“这,还请万大主事见谅,可能他们有点事在路上耽搁了,”秦振林也感到一身头疼,不知如何作答,只能赔罪。

就在此时,两名青杨剑门的弟子急匆匆的跑上了天水阁,看到各大掌门和陈家主事都在,也顾不上赔罪,两人急忙跑到秦振林身边一阵耳语。

秦振林听完之后,脸色大变,一阵暴怒涌起,起身一掌拍碎了身边的茶桌,掌风四散之下木屑横飞,怒吼的问道,“他们现在在哪!”

两名青杨剑门的弟子被秦振林的震怒惊的发颤,连忙答道,“他们现在就在四明大街的南街,”不止两名弟子被震慑,各大掌门和陈万也是一惊,秦振林素来儒雅,以君子之风著称,如今居然震怒如此,恐怕绝非小事。而陈万却更是惊讶于秦振林的武功,他能感受到掌风之中间杂着剑气,这正是内力化形,剑意大成之境的表现,陈万自负天赋异禀,根骨极佳,自小受到宗族内的大力扶持,可他与秦振林年龄相仿,却任有不小差距,而且他居然如此低估了八大门派的实力,一时之间五味杂陈。

“万大主事,玉兰和黑松两派在前来的路上被人拦截,以比武为名打伤了两位掌门,如今青杨剑门的掌门李名杨正在南街与行凶之人对持,我们八大剑门同气连枝,如今绝不能让此凶徒走出南平!”

秦振林气愤填膺之下,也顾不上解释太多,看了看四位掌门,众人都意识到事态严重,带着一众弟子纷纷走出了天水阁。

陈万尚在惊讶之计,五大门派便全离开了潇湘楼,他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永州八剑门和他们陈家可谓一损俱损,如今玉兰和黑松两派掌门如果真出了事,北上求和之事也要受到阻碍,事态可谓严重至极。

秦振林不是故意如此冲动之人,他听到两位掌门被打伤的消息第一反应自然是想瞒住陈万,但事态严重至此肯定是瞒不住陈家,倒不如直接以雷霆之势把这行凶之人解决在南平,不然他们永州八剑门的名声将彻底受损,也顾不上瞒着自己剑意大成的境界,先行震慑住陈万,再去斩杀此獠。

五大门派带着弟子气势汹汹的前往四明大街的南街,此地也是南平繁华之地,无数酒肆商铺林立,此刻却门可罗雀。众人很快就见到杀气腾腾的青杨剑门围堵一座茶楼,而这茶楼之中,有一人正好暇以待的坐在茶桌边喝茶,正是张修。

秦振林带着众人很快赶到,见到秦振林的到来,一直剑拔弩张的守在茶楼旁的青杨剑门掌门人李名杨明显松了口气,“秦掌门,此人正坐在茶楼里,我在赶来南平的路上正好看到乔掌门和白掌门两人全都被人打伤,伤势严重,只能带着弟子回门派养伤,我询问了到底是何人所为,他们说是一个穿着古怪的年轻人,气势嚣张,指名道姓来找他们挑战,武功更是诡异无比,完全看不出任何路数,他二人也是轻敌,接连被他击败,我来看到南平之时正巧看到此人,完全符合两位掌门描述,所以赶紧让诸位掌门一同前来,好好打压这个狂徒。”

秦振林差点没被李名杨气死,如此大张旗鼓在这里围攻茶楼,就差没直接告诉陈家我们永州八剑门有多丢人,两位掌门输给一个来历不明的年轻人,今天要是放此人走出南平,他们永州八剑门就不用在永州抬头了。

“在下秦振林,永州八剑门之一白桦剑门掌门人,还请赐教!”秦振林一声赐教,内力贯通下,赐教二字响彻整个茶楼,正是所谓先声夺人!

“你就是秦振林,久仰大名,在下张修,还请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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