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在经历了一个月的秋雨洗礼后，又恢复了深秋的干燥、寒冷。
周小安有点咳嗽，他喝了几口热水，想找些感冒药片来吃，翻来翻去都没有找到。环顾自己的房间，又冷清又简陋。
“真是需要一个女主人了！”周小安想。他一想到结婚后老婆、孩子都一并住这里，立刻觉得无法接受，他比陈舟更想要一套房子。他心里对她隐藏的一丝怨恨彻底消失了，她没有错，要说错的话，也该是他这个赚不来钱的男人的错吧！
一个上午他脑子里都在想着这事，一想到怎么拼命工作也赚不够首付就没了工作的激情。他算储蓄、算工资、算奖金，房价总比工资涨得快，租房嘛，租金跟还每月房贷差不多..还是攒钱付首付划算..但是等钱攒上来了，房价也跟着涨，还是买不起。他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
“怎么了？这么没精神。”隔壁桌的周衢问，他拿出一盒烟，指指吸烟室。
“今年公司效益不好，据说不发年终奖了。”周渠说。
“不发就不发，反正已经这么穷了。”周小安深吸一口烟，被呛到了。
“你还好，光杆司令，我可要养家呢！”周渠摇摇头，“老婆每月就那点钱，还老想辞职回家照顾孩子。”
“你们两口子不是已经买房了吗？我连房子都买不起呢！”
“买了房就想买车，孩子大了又想买学区房，钱是怎么都不够的。”周衢一脸的苦闷。
“你最近烟瘾挺大的！”周小安说。
“……折腾自己吧！我赚不到钱，混不好日子，难道还不能抽个烟吗？”周衢自嘲地笑笑，吐出一长串烟雾。
“转移兴趣吧，主任最近在练字呢。”
“我要在他的位上，我也可以平心静气地练字。得了，让我静静地吸烟吧！”周衢不耐烦地说。
周小安望着远处的高架桥发呆，车水马龙，所奔忙的也不过为“名利”二字。他想起那些充满梦想的年头……而现在呢？他只想赚钱。
老领导常部长从项目上回公司办事，在楼梯口遇见他们，非得请他们吃饭。
“你就是小周啊，”常部长说，“那时候我在科里跟周小安一起跑业务的时候，你才刚进公司吧！”
“领导好记性啊！”周衢满脸堆笑。
“周小安，结婚一定要给我发喜帖，”常部长说。跟周小安说话的时候，他又是另一种语气，亲切很多，“结婚如果缺钱，尽管找我。”
“嗯。”周小安想起以前和他共事的许多日子，感慨万千。以前常部长去项目上的时候很希望带他一起去，但那时他刚参加工作，觉得未来机会很多，不想离开上海……如果去了，恐怕也赚了不少吧！现在自己年纪上去了，人脉却没有积累下来，在公司里称不上前辈也不甘于称作后辈，好似夹心饼干一样憋屈。人生一辈子，机会就那么几次，如果一切可以重来，那么他会作何选择呢？
周小安喝了几口闷酒，难道当初作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他摇摇头，他不想去。
常部长说：“混了这么久，就没有别的考虑了吗？为什么还死守着那么清贫的岗位？”
“我能干啥呢？好的部门都要挤破头才能进去的。”周小安说。
常部长说：“你想去项目上吗？”
“……也想，也不想，我也说不清。”周小安曾考虑过换部门和下项目，但到哪都有自己的潜规则，自己是那么格格不入。
“自己的前途自己都不操心。”常部长失望地说。
“是啊，机会是要靠自己创造的。”周衢说，语气又酸又媚，让周小安好笑。
“是啊，不好好计划怎么能成功呢！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常部长对周小安是恨铁不成钢。
“领导，现在项目上还缺人吗？”周衢问。
“项目上用人，多一个少一个都无所谓的。”常部长说。
“要是有合适的项目，请帮忙联系。”周衢赶紧说。
“你儿子都没满一岁吧！”周小安有点惊讶。
“那也没办法，为了他，更需去赚钱。”周衢和周小安一样，在公司里毫无靠山，“先去项目上赚些钱才是王道。”周衢说。
“你舍得孩子吗？”周小安问。
“舍不得也没办法。”
“你老婆同意吗？”
“不同意也没办法。”
“……”
“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常部长说。他大概回忆起了年轻的自己和当年的选择，一口喝尽了杯里的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