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黎陌以为反应最大的应该是黎母，结果黎母比谁都高兴，谢天谢地儿子开窍，终于开始为自己打算。渔渔还不太懂，当黎陌对躺在床上准备听睡前故事的渔渔说季老师要做渔渔新妈妈时，渔渔很认真地说，“可是渔渔不是有个妈妈了吗？爸爸你说的小孩子不能贪心。。”黎陌拍拍渔渔，“渔渔，爸爸允许你贪心一次。那样就会多一个人来爱渔渔。。”渔渔翻了个身，“可是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呢？”问得黎陌哑口，不知如何回答。“好了，渔渔，早点睡，明天不能再赖床咯。”黎陌亲亲渔渔额头，关灯，退出了渔渔房间。
渔渔是喜欢季常恩的。所以第二天渔渔没有赖床，奶奶一叫就爬起来，跑到黎陌房间里，骑在还在睡梦中的黎陌身上，见爸爸不醒，把黎陌白背心卷起，脑袋钻进去，从领口露出小脑袋，亲爸爸的脸，最后说了句爸爸的胡子真扎就开始扯黎陌的胡子。黎陌真是被小家伙扯醒的，一睁眼见到渔渔淘气，起身要把渔渔从身上撵下来。黎母在外面叫，渔渔“咯咯”笑，死死抱住黎陌，“爸爸，不许你睡，不许你睡。。”黎陌打哈欠，渔渔捏捏他的脸，“爸爸，你要和季老师结婚吗？季老师要和我们住在一起吗？”黎陌笑着点头。“太棒了！”然后自己下床兴奋地跑了出去，黎陌揉揉头发，已无睡意，起床拉开窗帘，明朗的天气，又是美好的一天，伸了个懒腰，手机短信声响起，黎陌走到床头，是季常恩。“季先生，早安~”后面一个大大的太阳图案。黎陌正要回复，季常恩又一条短信过来，“你不会。。还没起床吧！”后面又是一个大大的惊讶表情。“好吧好吧，你继续睡吧，我要出门赶公交咯~”黎陌感叹季常恩发信息速度一流的同时，还是给她回了短信。“在公交车上不要睡觉！”
季常恩和秦甄一起出的门，秦甄走在前面，见季常恩落在后面一大截，停下来几次等她。季常恩发信息发着发着自己都笑了，抬头秦甄已在前面十步的位置了，赶忙追上去。季常恩先上车，秦甄要乘的是另一路公交车，送走季常恩，秦甄坐在凳子上边等边四处张望。这一张望，倒撞见了就在不远处停了十几分钟车的程衍。秦甄走上前，敲车窗玻璃，程衍见是秦甄，有些尴尬。“公交车还没来？”秦甄“嗯”了声。程衍看了下手表，让秦甄上车，说要送她上班。秦甄坐在副驾驶座上，系上安全带，心里有些隐隐的落寞。“我听小恩表姐说是你提出的分手对吗？”程衍点头。“可是你还是放不下她。。”秦甄别过头，望着窗外，好像对着空气说话一般。程衍转过头，假装没听见。秦甄想打破沉寂，伸手去按车载播放器，恰好是那曲《I’myours》。程衍微微皱眉，秦甄却没察觉，跟着音乐不自觉的晃动起来。突然秦甄立起身子，歪着脑袋问程衍，“其实我真的还不错，你要不要试着喜欢我一下？”秦甄的声音不大，再加上有音乐声，程衍又准备忽略过去。秦甄把音乐分贝调小，再重复了一遍。程衍钦佩秦甄的勇气和坦诚，但，如何婉拒，这又是一个头疼的问题。程衍眼睛直视前面，像个大哥哥一样，语重心长，“你还是个小妹妹，我比你大8岁。。”准备讲一大堆大道理，秦甄却突然打断：“那你不能不允许我喜欢你！”程衍在秦甄下车后还在回想秦甄突如其来的惊吓，摇摇脑袋，现在的女生都这么直白了？！
“季老师，你过来下。”季常恩上完课在讲台收拾课本，渔渔把季常恩悄悄叫到下面。季常恩勾下身子，渔渔贴近她的耳朵说，“季老师，你要是住在我家了就要和爸爸一起睡哦，因为我和奶奶睡的床太小了。。”季常恩害羞地涨红了脸，凑近渔渔耳朵，小声地说，“渔渔，这个是我们的秘密，不能让其他小朋友知道哦。”渔渔做了个“嘘”的手势。两个人，像做贼一样，神秘兮兮。然后拉钩钩，盖上大拇指印章。两人的协议就这样建立好了。
季常恩向黎陌谈起这件事，黎陌哈哈大笑，没想到渔渔的话变多起来。季常恩在有空的时候会在“几道”店里帮忙，黎陌给她系上新买的围裙，季常恩看着和黎陌一模一样的围裙，笑开了花。学着黎陌的样子，摆放好书，给书编上序号。有熟人看到面生的季常恩围着围裙在里面仔细整理书籍，问黎陌，新请的店员？黎陌目光注视着季常恩，藏不住微笑。不是店员，是老板娘。细心的季常恩看到桌子上的百合花旁边多了株向日葵，诧异地看向黎陌。黎陌耸肩，某位姑娘不是喜欢向日葵吗。季常恩看着向日葵，阳光正好，你，恰好也在。知道吗？我见过许多人，他们和你有那么一丁点儿像，可惜他们终不是你；我听过许多事，哪怕根本无关于你，拐几个弯也会想到你。你看，你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占据我的眼里，我的耳里，还有，我的心里。黎陌从后面双手环住季常恩，下巴轻抵季常恩的头，“常恩，等查清了你爸妈的事我们就结婚吧。”
六一儿童节。
一年级一班准备的节目是合唱《虫儿飞》。季常恩帮着张老师还有各个家长在教室里给孩子们化妆。梁薇和秦甄正好有空，被季常恩拉来打下手。季常恩把自己平时都舍不得用的化妆品全都拿来，她希望今天上台的所有小朋友都是美美的。梁薇出现在众人面前手里还牵了个小孩，脸上满是无奈。“梁薇姐，你孩子都这么大了？”秦甄上前伸手逗沈遥，沈遥不理人，跑到最后一排坐着玩iPad。梁薇一记白眼甩过去，不情愿地帮小朋友们化妆。“谢谢阿姨。”化完一个小朋友的妆，梁薇被这个孩子的话呛住。阿姨？阿姨！梁薇努力控制住火气，遂换出一副温柔面孔，对这个孩子轻声细语，“妹妹，要叫人家姐姐哦~”猛地抛媚眼，努力卖萌。吓坏了孩子。季常恩和秦甄边化妆，边偷着笑。梁薇一眼就认出了黎陌的女儿，乖乖坐在自己座位上等着化妆。走过去，说要给她化妆，渔渔直摇头，指着季常恩，“不要，我要季老师给我化。”梁薇嘟嘴，不开心地寻找下一个目标。渔渔化好妆，看见坐在最后一排孤独的沈遥，跑过去，“哥哥，你也是我们学校的吗？”沈遥抬起头看了渔渔一眼，冷冷回了句不是。渔渔干脆坐到沈遥旁边，看他玩iPad里的游戏。“哥哥，你玩的什么游戏呀？”“哥哥，我爸爸手机上面好像也有这个游戏呢~”“哥哥，你切到炸弹了。”。。沈遥被旁边的渔渔闹得不耐烦，又跑到另一边去。渔渔跟上去。沈遥又闪到一边，渔渔紧跟着屁股追。梁薇见此状，头顶上闪现两个字，“孽缘”。可季常恩觉得这才是两小无猜，多美好的画面。
孩子们坐在操场上看台上其他小朋友的表演，家长和老师站在后面。梁薇很少看到沈遥这么听话，坐在渔渔旁边，认真看着表演。黎陌在孩子们上台前的五分钟赶到，见到梁薇在，尴尬笑笑。季常恩用肩碰黎陌，压低声音说：“原来你女儿喜欢高冷的霸道总裁哟。”然后示意黎陌看向渔渔和沈遥那边。看过去，渔渔歪着头对沈遥问东问西。“那个小男生是谁？”季常恩感受到来自身边的男人散发出的敌意。“喂，还只是个小孩子。。他是梁薇姐姐的小孩，梁薇姐姐有事让梁薇帮忙带的。”正说完，就到了一年级一班的节目。张老师和季常恩带着孩子们上台，小家伙们既紧张又开心，季常恩站在旁边作加油手势，孩子们就位，伴奏声响起。黎陌视线落在一个人坐在前面的沈遥，这就是梁晨的孩子？梁薇不知什么时候挪到了黎陌旁边，似乎是注意到了黎陌的眼光，“梁晨的孩子，已经8岁了。”“都这么大了。。”转过头对梁薇说，“我想见见你姐。。”话未完，梁薇立马打住，“NO！我希望我姐不知道你还在花城的事。这样对她，对你，还有小恩都是好事。”黎陌把视线转到台上的孩子们，还有站在台边上跟着唱的季常恩。“可我终究欠她一个抱歉。”“她不怪你。她也在开始过她的新生活。以前的事，就不提罢了。”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
虫儿飞
你在思恋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
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虫儿飞
花儿睡
一双又一对才美
不怕天黑
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东南和西北
。。”
黎陌说黎母邀请未来儿媳妇到家里吃饭，把季常恩乐坏了。一个劲儿地问黎陌要不要带点儿补品，要不要打扮打扮。黎陌牵着季常恩的手过马路，然后指着红绿灯，“你喜欢那上面哪种颜色？”季常恩抬头，觉得莫名其妙。说三种颜色都喜欢。黎陌却说他都不喜欢。看到季常恩耷拉着脑袋，开始解释，人就像这几种颜色，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喜欢你的人不管怎样都喜欢你，不喜欢你的人不管怎样都不会喜欢你。我喜欢的是你，我妈喜欢的也是你，你就算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站在我们面前，我们还是喜欢你。季常恩听呆了，却故意挑字眼，“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这不是乞丐么？”
星期五下午，季常恩穿得简简单单，白色T恤，牛仔裤，黑色帆布鞋，一条藏蓝色棉麻丝巾，扎了个利落的马尾。秦甄不敢相信这个女人是去见未来婆婆的，咬着汤匙问了季常恩一遍又一遍。在季常恩和黎陌短暂的通话中才确定。季常恩也不是第一次见黎母，理应不该紧张。可握着黎陌的手，居然渗出汗来。季常恩诚实地告诉黎陌，这次她比上次去见程衍的父母还要紧张。黎陌抱抱季常恩，在耳边说：“没事，吃顿饭而已。”
一进门，黎母的热情招待消散了季常恩的紧张情绪，渔渔也高兴地扑到季常恩怀里，拉着季常恩往沙发上坐。黎陌松手，让季常恩先陪着渔渔玩会儿，他去厨房帮下黎母。季常恩使眼神，“真的不要我帮忙吗？”黎陌摆手进了厨房。季常恩在客厅给渔渔讲故事，时不时望向厨房。
“虎子这几年一个人带孩子，我这个妈看着都心疼。难得他有找另一半的心思，我也放心了。渔渔确实需要妈妈，毕竟她是个女孩子，很多事情不是爸爸能做得来的。。”饭桌上，黎母夹了一大块肉给季常恩，渔渔学着奶奶也夹肉给季老师。“前几年给虎子介绍的女人，都因为虎子是单亲爸爸拒绝见面。虎子也不去主动认识其他女人。季老师愿意接受虎子，真的是我家八辈子修来的福气。真的谢谢你，太感激你了。”
季常恩忙摇头，“阿姨，应该是黎教官愿意接受我才是我的福气。”看了眼黎陌，世上最大的福气，不就莫过于我偷偷爱着的那个人，恰好也深深爱着我吗？
“季老师，你不要走嘛~你就留在我家嘛~我还有好多玩具没拿出来给你看呢~”季常恩的大腿被渔渔死死抱住，三个大人怎么劝也不放手。黎陌双手环胸，靠着墙壁，看着一大一小一老的斡旋，偷着笑。季常恩无助看向他，黎陌把门又拉上，用几分调戏的语气对季常恩说：“要不今晚就留在我家。”季常恩张大嘴，惊讶地瞪黎陌。黎母也附和，说这么晚了回家不安全，反正明天是周末的话。渔渔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直直看着季常恩，季常恩的底线再次打破。
季常恩看着给她铺床的黎陌，幽幽说了句，“我第一次在男人家过夜。。”黎陌停下，站起来轻轻抱住季常恩，在额头上亲了下，“你睡我床，我睡沙发。”季常恩点头，说知道。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黎陌笑着抚摸季常恩的头发，电视剧里是不是还有演其他的。。暧昧的气氛让季常恩喉咙干渴，把黎陌推出房间，关上门找水喝。
晚上季常恩突然惊醒，她梦见一个庞大的怪兽，抓走了爸爸妈妈，还有黎陌，她用尽所有力气都不能打败怪兽。开门出来，房间里的灯光隐约照到沙发上蜷着身子睡着的黎陌。蹑手蹑脚走近，蹲下身子，拉住黎陌的手。黎陌闭着眼睛，却伸手将季常恩抱进怀里。季常恩差一点叫出声，在黎陌怀里不敢动弹，心脏扑通扑通乱跳。想慢慢小心拨开黎陌的手，岂料黎陌紧紧抱住她，季常恩嘴唇更干了，连呼吸一下都怕惊扰到黎陌。
两人挤在小小的沙发上，抱着睡了一宿。
季常恩自己忘记了昨晚睡着的时间，清早醒来只有自己一人在沙发上，身上还盖着毯子。厨房里，黎陌系着围裙，背对着季常恩做早餐。季常恩坐在饭桌上，撑着脑袋静静看黎陌。做饭时候的黎陌，是全天下最帅最帅的男人。黎陌端鸡蛋饼出来对上季常恩花痴的眼神，解下围裙，说了句季常恩下巴都要往下掉的话，“昨晚怎么爬上我的沙发的？”季常恩嘴硬，直解释道可能是梦游，对，就是梦游。撒谎也撒不好的季常恩，黎陌难掩笑意。季常恩赶忙换话题。幸好黎母还没起床，不然看见睡在一起的自己和黎陌，肯定会认为自己是一个随便的女人！
“我昨晚又做了个奇怪的梦。。”
季常恩吃着鸡蛋饼，对坐在对面的黎陌说。
心里有着未知的恐惧。
“我好怕。。如果如你所说，真的是有我们不知道的势力存在，我爸妈死非偶然，你会不会遇到危险。。”季常恩一想到老是做的噩梦，浑身起鸡皮疙瘩。
黎陌把凳子移到季常恩旁边，摸摸季常恩头，“放心，我不会有事。”
季常恩还是担忧，认真地说：“黎陌，可不可以让我和你一起调查？说不定我还能帮一些忙。。”
之所以不让季常恩参与进来，就是因为黎陌知道这其中的危险处境。他一直告诉季常恩她不需要管，他黎陌一个人可以做到，到最后他一定会给她真相。
黎陌闷声不语。
最后吐出三个字：“不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