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世界以痛吻我，要我回报以歌。
程衍帮忙打扫卫生，在书房里看到一沓信。是一个署名“虎子”的寄来的。
虎子？
程衍从未听季常恩和梁薇提起。
季常恩和梁薇回来见到程衍围着围裙，拿着鸡毛掸子，梁薇对季常恩说，“挺有家庭主男的潜质啊。”季常恩没想到程衍居然有这么一面，她印象中的程衍，是穿着正式工作的认真和一身休闲运动的活力。
临走时，季常恩的外婆把季常恩和程衍的手握在一起。“小恩，小程，决定好结婚时间要告诉外婆。外婆老了，不知道还等不等得到你们结婚那天..”
季常恩反常，居然没有解释。
程衍抱抱外婆，“外婆，一定会告诉您的。”
回城。
季常恩后来喜欢坐在公交车站的长凳上，看着对面的书店。有时候，一坐就是一小时。
这些年，他带着女儿是怎样过来的？
梁薇骂季常恩没出息，人家女儿都有了还不死心。季常恩实在放不下。口香糖一样粘在心脏，多年已成一部分。抠不掉，铲不除。
等有一天，你有了喜欢的人，你就懂了。
季常恩如此对梁薇说。
气得梁薇嚷嚷明天就找个人来喜欢。
梁薇背着季常恩见了黎陌一回。在黎陌的书店。当时的黎教官，总是板着脸，道貌岸然。褪下军装，倒多了分亲近。
黎陌见到梁薇，觉着面熟，但一时想不起。以为是顾客，忙招呼问她需要什么书。梁薇料到黎教官忘了自己，只好自我介绍，“黎教官，我是季常恩的朋友梁薇。也是当时军训十五连的。”
黎陌在脑海里搜索。
哦，是在晚会上唱过歌，老是站在季常恩旁边叽叽喳喳的女生。
“黎教官，这是你的店哦？”梁薇这辈子都喜欢不了的书，这家店里全是。
黎陌给梁薇端来一杯温开水。“嗯。”
“看来过得不错嘛。”梁薇的语气，黎陌听出了其他味道。
有一面照片墙。
梁薇从左边，走到右边。全是黎陌和他女儿。梁薇在季常恩那里得知孩子的妈妈去世了，黎陌成了单亲爸爸。
“女儿挺可爱。”
梁薇转头对黎陌说。发自肺腑的。
黎陌手里正整理柜子上被顾客翻乱了的书，不知道梁薇到底想干嘛。
梁薇看不惯黎陌的冷淡，做什么都是淡淡的。当年那个说话义正言辞，铿锵有力的黎教官呢？
“黎教官，我在电台工作。这是我的名片。有事给我打电话。”梁薇递过名片。
黎陌一定会找她的。
黎陌的故事，哪有季常恩想的那么简单！
季常恩上课有意无意都会注意渔渔。班会《我和我的爸爸》，季常恩让30个小朋友依次上台讲述自己和爸爸的故事。到渔渔时，渔渔一直坐在座位上，不愿上台。季常恩走到渔渔座位旁，弯腰轻声问渔渔，“渔渔，该你上台讲话咯。”渔渔抓住季常恩的手，手里冒汗。季常恩知道渔渔害怕，轻轻拍渔渔的后背，“渔渔，老师和你一起上去好不好？”渔渔点头。季常恩牵着渔渔的小手走上台。“小朋友们，我们给黎之渔小朋友大大的勇气好不好？”下面的小孩子鼓掌。渔渔慢慢抬头，右手牵着季常恩，紧紧的。看看季常恩，眼里满是期待和鼓励，渔渔终于肯说话了。
“我叫黎之渔..”又看向季常恩。季常恩鼓励她继续。“我爸爸叫黎陌。他是卖书的。他会讲好多好多的故事。我很爱我的爸爸，爸爸也非常爱我。我的妈妈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爸爸告诉我，妈妈回来的时候会给我带我最喜欢的小兔子。我好希望妈妈早点回来。因为我都没有见过她，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爸爸说，妈妈长得可漂亮了，像白雪公主..”
季常恩强忍泪水。
身子禁不住打冷颤。
渔渔的手心渗着季常恩的汗水。望着季老师，渔渔看到了她眼里隐隐的泪花。“季老师，你怎么哭啦？”
季常恩俯身抱住渔渔。
“渔渔，季老师没哭。季老师眼睛进东西了。”渔渔回到座位上，下面的掌声给了渔渔很大肯定。季常恩站在讲台一侧，小朋友们的讲话继续进行，而季常恩的视线时不时就落在渔渔身上。
黎陌，原来你没和渔渔说。
谢谢你没有说。
季常恩在一次小学老师讨论会上，听到一个真实的事：小孩的爸爸在孩子很小的时候就让小孩知道自己的妈妈死了，小孩在别人的嫌弃和欺负下长大，然后，跟着坏朋友染上恶习，最后以偷窃罪入狱。这个事对季常恩的影响很大。她害怕自己的学生也那样过着日子。
渔渔还小。
承受不来大人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