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去街上转转!”杨志雄说。
“走吧……”杨励丹无可不可,跟在杨志雄后头上街。
这边交叉口的一条路上去连接长路,可通往县城,应称作县道吧;沿着另一条路上街,两边间或关了门的店铺,或者还没开发的老民房,多少显得小镇自身凋弊,夜市更加冷清了。一路过来还有小型菜市场、小学、镇医院等。接着横叉开来的另一条街上,右边其中一家便是杨金香家的裁缝店了;左边渐渐斜弯进去是镇政府一块。
杨志雄继续往前走,经过霓虹招牌标示的大饭店、桌球厅等也来到县道边上。这边还有邮局、农业银行、长短途不分的汽车站以及批发市场等;再加上县道一直穿插过来的两边的粮站、中学、杨金音家的卫生所、派出所等,说小镇麻雀虽小,毕竟五脏俱全了。
“回去吧!”杨志雄驻足看了看,说道。县道再过去,也就逐步出了小镇了;杨金凤的家便在那边一块。
“回吧!”杨励丹机械的回答。既然杨志雄什么都不说,小镇也没什么大的变化,她又能说些什么呢!
“睡啦?”杨志雄又问到依偎在杨励丹怀里的杨朔。
“要睡了!”杨励丹看了看真不挑人的乖乖的杨朔,宽心的回答。
两人又下街。
“要不要吃点东西?”在下街一小面馆旁,杨志雄再问。
“你没吃晚饭吗?”杨励丹反问。
“又饿了嘛!”
杨励丹想他根本就没吃饱,“你饿了你吃吧,我不饿。”
“你不吃我怎么好吃!——走吧,也没什么好吃的!”
“这人也是?你饿了你吃嘛,我等你。”
“你看着我吃?——走吧,还吃呢?该吃棍子!”杨志雄戏谑的说完,便双手搭在杨励丹的双肩上推她走,哥哥妹妹的,真情也尽在其中了。
转过交叉路口出小镇,当看见杨家村时,杨志雄似乎真怕回家吃棍子般——要吃早吃了——别出心裁起来。
“我们从河堤上回去吧!”他笑说,偏要多走弯路;这倒符合他现在的心境。
杨励丹一听,白眼嗔怪的模样,“你不怕蛇咬你啊!”她知道杨志雄最怕蛇的,而且她的二伯、他大叔杨元华这个五月末又被毒蛇咬了,去年被咬过,今年再被咬一次,这霉运走的,无人能出其右了。
“我穿的皮鞋。”杨志雄说,“我来抱吧,你走我后面;把姑姑手都抱酸了,小家伙。”抱过熟睡的杨朔。“来吧!”
杨励丹没辙,这星光连走大路都看不大清,还要去走河堤,不过也只能陪杨志雄走一遭了。从左边民房旁的小路走上河堤。
“元华叔叔又被咬的怎样了,丹丹?”杨志雄问起杨元华。
“嗯?”杨励丹并不诧异杨志雄为什么知道这事,因为一定是杨志强写信告诉他了,“哼,还能怎样,半死不活的呗!”
杨志雄突然停住,“这么严重?”
“你到时看过就知道啦!”
杨志雄不再深思,想起要去看杨元华,就好像眼前便有条血口张开的毒蛇冲他眉心而来似的,浑身起鸡皮疙瘩。
两人走到“哒哒”的抽水机旁。双抢时节,这大河抽水是每年的曲目,河水从抽水管口强劲的喷到蓄水池里,又穿过河堤,再经沟渠才流向望眼所不及的片片良田;同时间,守护人——至少一个——也需要不间断的守护,革皮轮带脱落啦、断裂啦,电线烧掉啦,抽水泵堵住啦,这些都是守护人的工作。现在,两个卷着油纸——防蚊——的守夜人躺在河堤上已经睡熟了,其中一人的头发还掉成一簇一簇的,杨志雄和杨励丹借着那强烈的灯光,只好跨过他们了。
这边河堤除了草,光秃秃的没一棵大树。几乎呈直角环绕过来,也没有一棵。再过来向河这面,密密疏疏的都是一棵棵高大杨树了,杨家村人种的树也姓杨,这也是种没有因果的“因果”吧。杨树下去,大河弯流到这冲积出个大沙洲——上面大半被开垦——大沙洲再沿着河堤将大河截出一条小支流,小支流直到流过大沙洲才又汇入大河,大河再无阻碍,一路交汇另一条河流去了。
“怕不怕?”杨志雄问道。因为相信风水,杨家村的坟墓大多埋在这段河堤的向河面,依着杨树,又面对群山,杨志雄和杨励丹已安静的走过几座了。
“别故意吓人!”阴气这么重,又在暗夜里,树上偶尔还“咕咕”的鸟叫声,杨励丹不怕才怪嘞。
走过最后一座坟墓,有条小路通向村前,不过再走一段还有条大路通村后。杨志雄和杨励丹选择大路。在闸口处下河堤后,一面过闸口向下去是建在支流边的码头,这面进村就可以回家了。
回家?可重要的事情他们一件都没说呢!越快进村时,两人并排走着越是想说些什么,却越是彼此顾忌的开不了口,只能任凭思潮暗涌,注定今晚无人能眠了。
蛙鸣因为大路上的脚步声叫的更欢,声声撕裂着这躁动的夏夜;而已然沉寂的村庄却如夜空中的繁星,静谧的都像是进入了梦乡。进村后,经过村西口乱石堆中一颗挂满枣子的枣树,过来四五户村后一排人家,便是杨励丹家了。这一带的民居,青瓦白墙不多,青瓦灰墙不少,有的人家还用上打理好的水稻秸秆,铺排在两边没封顶的墙壁至屋檐之间;房子多朝南而建,东西两房,再在屋后或东西一侧带个低矮点、进深浅些的后屋或相当正屋般高、深的耳房;正屋内除了极少数直接用砖墙,均是木头的柱子、横梁、板壁架隔开来,房间上再铺上楼板,前后堂也就一目了然了。杨励丹家只有个简单的正屋,她家屋后是菜园,菜园里有一片青竹,比起围绕菜园的那些矮小柱子,它们又粗又高,越过屋顶,还能看见一团黑影呢。
“要不要进去坐坐?”杨励丹问。
“啊?太晚了!明天吧!”杨志雄笑答。
“那你也早点睡吧!”
“是要早点睡!”
杨励丹瞪了眼杨志雄,好像刚才这一路一顿好走似的。“回吧!”
“我先等你进去。”杨志雄说;杨励丹无可不可,走向自己家门,不知何时她又扎起了马尾,轻盈跳动的又像个精灵仙子了。
“丹丹?”杨志雄又叫杨励丹。
杨励丹回头,冷静的似乎并不期待杨志雄今晚就告诉她他的秘密似的;杨志雄迟疑的一笑,“算了,明天吧,明天再说!”也是,明天,明天才又是新的一天吧。
杨励丹也笑了笑,“回去吧!”进门关大门了。
杨志雄家在前一排过来两人家处,从他家后屋那已看不见杨励丹家的大门——她家后措的厉害,不过他家后屋后也没门,东侧有门却关着。杨志雄只能绕向前门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