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吵声变小了很多。“喂喂？飞哥啊，怎么了？”李致远走到屋外，问道。
“你的学生让我训练了一天，就哭得稀里哗啦的，你怎么安排？”
“哭了？还是飞哥有手段，哭了说明达到魔鬼试训的效果了。麻烦飞哥把电话给王平。”
钱飞把电话塞给王平，“你李老师。”
王平抹了一下眼泪，接过电话，带着哭腔说：“李老师……我水平太差了……被飞哥劝退了”
“好啦好啦，你个男生哭个屁啊，我早就知道你试训不行的。前天下午，我和你打了一个多小时，早就看透你几斤几两了。这次去AG战队，只是想让你看清楚一些事情的真相。不然，你总是会不自量力地沉浸在一些幻影中，还听不进去其他人的话。具体飞哥会跟你说清楚的。”
“下午你就在AG战队玩一下，我这边忙完了马上就去海都接你回来。好了，电话还给飞哥吧，我和他说点事情。”
王平听完李致远的话，心里平静了一些。他把手机交给了钱飞。
“喂？飞哥？你把我的用意和AG的试训标准跟小王讲一下，免得他哭哭啼啼的。我大概今天傍晚到海都，你下午就带着我学生在AG战队嗨一下。不能曝光我的黑历史哟，你敢说一个字，我抽死你，哈哈！”
“好嘞！你这个臭小子，晚上等你过来，不然你‘海神’的故事会，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好了，你先忙，这小子交给我了，有事情打电话啊。”
挂了电话，钱飞才注意到，刚才大哭的王平没有再哭下去了，只是眼眶还红着。
“你等一下，我去办公室拿点东西过来。”钱飞走出了预备队员训练室，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在办公室正中间的玻璃柜里，整整齐齐放着AG战队四次夺得全球总决赛的冠军奖杯。钱飞打开柜子，拿出了第一届全球总决赛的奖杯，然后又在桌子的抽屉里翻了一会，拿出了几张照片。
这几张照片，正是第一届DOL全球邀请赛的冠军队伍合影。
看着照片里面还没有发福的自己，还有比现在瘦很多的李致远，激动地放肆地在全是外国人的体育场里咆哮，大笑，五个人高举着夺冠的奖杯。
“这么快，都七年了啊。”钱飞小声感慨道。
想到过去的李致远，还有现在的王平，钱飞更加确信了几年前，自己和李致远深入讨论过的，国内具有第二种DOL游戏天赋的帅才太少的原因。
在职业电竞逐渐成熟的过程中，这些平均年龄十六岁到二十岁的DOL年轻玩家，每天都沉溺在较为单纯的游戏环境里，打了一把又一把游戏，却难以走出网吧，去学校里社会里接触一些具有实际作用的能力和知识。
比如沟通表达，比如专注，比如抗压的韧性，比如在纷繁杂乱的现状中观察出特定的规律，比如各种游戏内数值的期望，比如出装备和点技能带来的收益，比如策略的博弈等等。
这些东西，只能从现实中慢慢学到，不管是被教会的，还是自己领悟到的。但是沉浸在游戏世界里的大多数人，都几乎不可能学会。
就算早早离开学校在社会上打工几年，全靠自己跌打滚爬去获取一点经验和观察能力后，早就过了电子竞技的黄金年龄。更多也因为生活所迫，不再年少无知，对游戏只剩下一点情怀了，只当做茶余饭后的消遣。
很多年纪很小，天赋爆炸的新人，绝大多数是为了逃避现实的压抑，为了获得从未体验过的成就感，才进入了DOL的游戏世界。
当大家都玩得很熟练，技术很好之后，这些新人只有一小部分可以打出不错的职业成绩，加入一线战队。剩下的绝大部分，都只能混在很差的队伍里或者当起了代练，直到退出职业圈变成普通人。
这些人没能发现，团队执行力，和队友的高效沟通，临场面对巨大劣势时的稳定心态，临危不乱的决断，关键时刻正确的指挥等等，这些第二种天赋，才是高水平对决中的决定性因素。
有些讽刺的地方就在这里，正是新人们逃避掉的现实世界里学到的经验和能力，反而成为了阻挡他们站上DOL竞技巅峰的最后一堵高墙。
钱飞的思绪回到了八年前，自己还是个大学生，如果那时候没有幸运地和李致远组成了最早的AG战队，拿到第一届全球总决赛的冠军，哪有今天教父一般的地位。
但是他心里清楚的很，当年，AG队里其他三人都是游戏里面认识的，有人高中辍学，有人在读技校，有人在辛苦地打工。自己刚上大一就因为天天打游戏，挂科过多，直接被退学。
八九年前，中国的电竞职业环境还是一片荒芜，这个行业的选手和相关工作人员，都是凭着对游戏的热爱，灰头土脸地坚持着。没有一点工资，几个人全靠奖金过日子，赞助也是基本没有。
每天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几个人在拥挤的小出租房内坚持着度过。
当年五个人组成了AG战队后，起初成绩很差，每次大一点的线下赛都是一轮游。
但是当时的李致远丝毫没有气馁，他敏锐地发现了问题的关键，就是当时DOL国内并没有公测，汉化只是国内的论坛私人行为，因此新版本的各种关键信息严重滞后，也有很多错误。
所幸，李致远高考英语差几分满分，他在当年国外新版本更新后的当天，自己通宵研究了几天，拿出了接近完美的中文更新。
作为当时队里的中单和队长，李致远带着钱飞和其他三人，一字一句地研究了新版本的改动。
从那时起，版本改动和背后隐藏的游戏机制改动，同时带来的新的博弈胜负手，不再是神秘的，虚无缥缈的玄学秘密，而是彻底展现在AG战队全员面前。
每年，AG战队最激烈的讨论会，就是新版本更新后的一两天。这个习惯，持续到今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