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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离庭宴(下)

虽然听说了很多关于这位神秘的五皇子的传言,但沁雪却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位传说中的人物。

在风铭胤出现的那一刻起,大殿内忽然间变得鸦雀无声。他就那样站着,没有多余的动作,更没有多余的表情,却自有一股逼人的气势震慑住在场的人。不过,与其说没有表情,不如说看不见表情要更贴切。传言都说风铭胤向来不以真面目示人,见过的,也就只有他的生父母和几个知心的兄弟、心腹。事实看来,好像也确实如此。

沁雪虽然与风铭胤隔的距离很远,但良好的视力和深厚的内力使得她即便是在这样的距离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他脸上戴的是一副半面的黑色面具,整体上看面具可以说简单得有些过头了,但是再看就发现面具眼睛的设计有些夸张,眼角高挑得厉害,使得本来简单的面具硬是透出一丝阴霾、奸诈。

“铭胤代岚国上下,特献上由岚国巧匠特制的龙凤呈祥寿山石屏风,恭祝焱帝寿与天齐,福泽万年。”风铭胤顺着红毯来到御前,简简单单往那一站,举手投足间皆是体现他的气度不凡,与焱国皇帝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过龙椅上的人脑子向来不好使,见风铭胤态度平和,就忍不住摆起了架子:“岚国皇子有心了,你们岚国虽然地处贫瘠之地,但仍能制得如此精美之物,朕心甚慰,快入座。”

“谢陛下。”看着风铭胤优雅落座,大部分人不禁疑惑。原以为风铭胤面对这样有些侮辱性的话语后,会立即发作,毫不留情的反击,却不曾想,风铭胤竟然如此平静。这倒让很多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沁雪原本也很疑惑,可很快就被打消了。不过因为在风铭胤转身时,两人有了一次眼神上的接触,沁雪很敏锐的在那面具后那双眼睛里捕捉到了一丝阴沉。

沉闷的气氛持续了片刻,最终随着风铭胤的入座而渐渐缓解。岚国如今的实力上早就已经远远超越了焱国,想来朝野上下都以为这次风铭胤前来会以各种方法挑衅以便试探焱国国力,可事实却出乎众人的预料。

宴会进行至半,一切都很顺利,沐世渊以重金收买了皇帝身旁的那个太监,到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那太监便按照计划,与皇帝耳语了几句,不出所料,皇帝欣然同意了。

沐世渊与沁雪相互看了一眼,沁雪会意,微微颔首便起身离开了席位。

那太监用力拍了拍手,正在大殿中央跳舞的宫女们便向两边退去。随后进来了一批小太监,手上都拿着一个精致的花盆,可里面却没有种着鲜花,而是插着几根长短不一的金针一样的东西,在仔细看,会发现针头处是一个花苞一样的凸起。众人看着这些的东西都十分疑惑,只见那群太监将一个个花盆一圈一圈的堆放在一起最后形成了一个两人高的“针塔”。

一时间,大殿内安静至极,沐世渊静静地看着所有人的反应,尤其是皇帝的。时间一点点流逝,可殿内却不再有任何动静了。正当皇帝从开始的期待万分,开始变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忽然,殿内响起了一串悦耳的琴音,如淙淙流水声自然纯净,不卑不亢,十分平静,让听者自然而然的变得平静,心绪随着音调的变化而起伏。

“以音奴人!”风铭胤正在喝茶,听到琴声时也不住惊叹,不曾想这沐沁雪实力之高深已到如此地步!

正在众人听得出神时,音乐已经完美地收了尾音。只见一条鲜红的绸缎从殿门外直直通到了那“针塔”处。

忽然一如画中走出来的娇艳女子踏绸而来,十分轻盈的落在了塔尖处不知何时绽开的一朵金莲之上。众人定睛一看,那不正是沐家二小姐么?此时的她已经换上了一身鲜红的华服,一改平日里的淡雅端庄,绣着金丝牡丹的红衣使得沁雪十分妖娆妩媚。

龙椅上的人果不其然两眼放光,眼睛看得都发直了。沁雪唇角一勾,朝着皇帝妩媚一笑,顺势将手中红绫向空中抛去划出两道漂亮的红色。

一曲《步生莲》,一舞倾国城。沁雪轻盈地飞舞在空中,每落下一步,必可见一朵耀眼金莲的盛开。很多人都沉浸在这眼花缭乱的金光中难以回神,只有极少数的人注意到,那个德高望重的丞相似乎因身体不适离开了席位。

一曲终了,余音却依旧回荡在每个人的心间,大殿中央所有的金色莲花已然盛开,金光夺目,沁雪一身红衣站在花间,恍若天人。

皇帝早已失了魂,一旁的太监轻声唤了几次都没有回应。就在此时,风铭胤竟带头鼓起了掌。沁雪不住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却看不透他的心思。最终只得放弃,在热烈的掌声中轻盈的来到御前,行礼道:“臣女不才,方才一舞献丑了。借此舞,沁雪恭祝皇上寿比南山,福泽万年。”

“沁雪有心,朕心甚慰。传朕旨意,赐黄金万两,丝绸百匹,李全福,前段时间进贡的那匹天蚕丝的布料也一并赐予。”顿了顿,皇帝又笑道“今日再加赐沐府一道‘凤穿金衣’。太后这几天总是念叨着沁雪,宴会之后便让沁雪去陪陪太后,不知沐卿意下如何?”

沐世渊离开席位近到御前,行礼道:“谢皇上恩赐,小女沁雪也时常挂念着太后娘娘,有此机会,自当陪同。”话毕,沐世渊便携着沁雪回到了席位上。

沁雪的献舞到此告一段落,大殿内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可里面的人,只要是耳朵眼睛不瞎的,思维正常的,几本都听得出皇帝的冠冕堂皇。而太子一党更是脸色大变,因为他们都知道,一旦沁雪留在后宫,他们所有计划的实施将变得格外困难。沁雪刚才一舞已经很清楚地告诉了在场所有人,她的武功已非常人可敌。

沁雪坐在席位上,一双眼睛将众人的状况尽收眼底。太子在看过她的舞蹈之后本来脸色就已经相当难看了,而没过多久又见一小太监急勿勿地跑到了太子身边,只耳语了几句,他的脸色变得更加的黑。看来丞相喝下的药起了作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有的人焦点地等待着,而有的人镇定自若。待到宴会结束之时,每个人都将走向一个未知的方向…

宴会如期结束了,沁雪也遵照旨意留在了后宫。但是却不是在太后身边陪伴,而是被一群宫女引到了另一个地方——养心殿。

沁雪被单独留在了里面,富丽堂皇的殿内除却蜡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啪啪”声,再也不闻其它声响。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突然“吱呀”一声,殿门被从外面推开了。那个身穿龙袍的人走了进来,身旁不见其他人。

“臣女沁雪参见皇上。”沁雪转身行礼,却在中途被皇帝抓住了手臂,使她下意识躲闪了一下。

“美人,让你久等了~”皇帝死死抓住沁雪的手,色相毕露,看得沁雪一阵恶心。

“皇上还知道让人家久等了啊?”

沁雪轻轻一笑,眸中闪过一丝阴霾,“你知道吗?时间是很宝贵的,浪费了是要接受惩罚的。”说着,另一只手缓缓向上抬起,似乎要攀附上对方的肩膀一样。

皇帝完全沉迷于美色中,一脸享受的样子完全没有注意到沁雪表情的变化,“好,好,美人想要如何惩罚呀?只要你开心了,朕都乐意。”

“当然是……”沁雪忽然眼眸一收,那只微抬的手袖中忽然快速飞出了一条白绫,如同有生命一般缠绕在了皇帝的脖子上,“惩罚你偿命!”

皇帝到此时才感受到来自沁雪眸中的一股骇人的杀气!而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个惊恐的尖叫声:“刺驾!快来人呐!妖女杀了皇上!”随着尖叫声的响起,很快殿外便起了一阵骚动,沁雪很清楚地听到了门外传来的铠甲、兵器相互碰撞的声音。

“快!中进养心殿!保护父皇!剿杀妖女!”紧接着传入门内的声音,是太子的。

不出几秒钟的时间,一堆手持驽箭的侍卫就冲进了养心殿内。众人只见那身着红衣的沐沁雪含笑站在殿中央,而她的身后皇帝被一条白绫悬于半空中,似乎已经断气了。

“妖女!你胆敢刺杀我父皇!众人听令!放箭!为父皇报仇!”太子此时十分激动,倒真演出了一副孝子的模样。

侍卫手持的驽箭随着一声令下齐齐放出。可就在下一秒,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不知何时,众人在放出箭后的那一秒都发现那一抹红色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毫无准备的刚从昏迷中转醒的皇帝。就这样,几十支齐发的驽箭七CD深深地插入了皇帝的身体。

皇帝在一声闷哼后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那条白绫缠着他的腰将他悬吊在半中,鲜血顺着身体不停的流淌着。而对着这样惊悚的一幕,在场的人全都愣在了那里。

“太子谋逆!皇上被杀了!快来人呐!!!”忽然殿外响起了沁雪的呼救声,直到现在,太子才发现自己已经中计。

沐世渊及三皇子等一行人很快便带领着军队出现在了殿外。太子知道已经完全没有了回旋的余地,在他出现在众人的视野时已经丢弃了手中兵器。

“其余人放下兵器!可免一死!”三皇子威风凛凛地站在众人之前朗声道。看着一个个所谓谋逆的人丢弃了一手中的驽箭,三皇子缓缓走近太子,面上全是一副成功者的姿态。

“三皇子小心!!!”就在所有人以为一切将要成功之时,一把从太子衣袖中拔出的匕首,刺痛了所有人的心——那把匕首深深扎入了沐老将军的身体里……

“小姐,已经查实,所有出城之路都被官兵封所了。”说话的是冷煜溪。此时他正与沁雪站在一条暗黑的小巷中。

“呵,不愧是丞相,还是留了一手。”沁雪冷笑了一声,却不见任何焦急的表情,似乎已有应对之策。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一辆十分豪华的马车停在了他们面前。一个身着绿衣的小丫鬟从马车上钻了出来,见到沁雪行礼后笑道:“我家公子请两位到车上一叙。”

“多谢。”沁雪礼貌的笑了笑,便先行上了车,冷煜溪紧随其后。

车内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似乎是一种花的香味,内里十分宽敞,设有软座,中央的茶几上摆放着一个精致的玉壶,还有三只茶杯。

“没想到你会来这里。”沁雪落座后淡淡的开了口。

凌风优雅一笑,“和风公子一同来的,顺便了解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

沁雪抿了一口香茗,淡淡一笑,“了解风土人情?那你找我可就找错了,我向来不知这些。”

凌风点了点头:“你确实不知,不过……”顿了顿,凌风又才继续道“说起焱国的‘至雅布庄’,我就应该没有找错人了。”

“原来你是冲着这个来的。”沁雪了然地点了点头,“‘至雅’是焱国的垄断行业,你这是想要控制这里的贸易?”

凌风听了却摇了摇头,“非也,我只是股东而已。”

沁雪闻言忽然笑了,原来又是那个五皇子,风铭胤。

车内陷入了沉默,沁雪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只能通过声音判别现在的状况。

不出一刻钟的时间,马车到了城门处。由于是黑夜,外面的火光很容易就透进了车内,那些都是丞相安排的士兵,检查过往出城的人。当然不是所有。只要有了五皇子的庇护,沁雪、冷煜溪得以平安出了城。

出城不过十几里路,马车便停在了路边。“我没有时间送你们到蛟龙山,这里我为你们备了马。”凌风说话的时候,已经下了车。

沁雪站定后,将一支碧玉簪花递给了凌风,“这是你要的东西,‘至雅’掌柜的信物。”

待凌风接过簪花,沁雪便一个潇洒的翻身坐上了马背,“后会有期!”

只见那一晚,一抹火红的背影,点亮了黑夜的阴暗。一切的一切,都随着那背影的渐行渐远而淹没在了历史的长河中。命运,将走向一个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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