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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出走宛邑

小癫子已经七岁了,他很少再疯狂的奔跑,因为他发觉这样做的结果无非就是给家里人带来更多的麻烦,而自己也是不可能跑远的。但是常常感到内心有一种疯狂的躁动,于是他想到了另一种纾解的办法,那就是往上爬。

院子的矮墙、村头的土丘、路边的大树,反正哪儿高就往哪儿爬。坐在高高的地方,看远处的田野和道路,看天空和远山,他感到内心会平静很多。他渴望着能够有一天爬上远处高高的山顶,渴望着有一天沿着村外的大路走得很远很远。

他知道这个时代发生了许多精彩的事情、涌现了许多伟大的人物,他渴望能够亲自见证,想象着如果能够和老子和孔子那样神一样的人物面对面,那将是多么神奇的一件事情!这样的念头让他内心激荡、热血沸腾,然而又常常感到迷茫,因为到现在为止,除了会认的一些字的阿婆之外,他没有见过一个更有文化的人,别说是那些神一样存在的大人物了!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小癫子突然会朗诵起一首唐诗,或者放开嗓子唱一首满含忧伤的歌曲,当然都是自己在前世唱过的那些流行歌曲。

而这样的朗诵和歌声,常常会把别人吓一跳!在他们听来这是一种妖魔鬼怪般的声音,只有中邪的人或者脑子错乱的人才能发出来。而每当这个时候,父亲会摇着头叹气,母亲会偷偷抹眼泪,他们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竟然生养了这样一个不大正常的孩子。

这一天,老爹下地干活归来,看到小家伙百无聊赖的坐在门前的树底下,手里捧着一只毛茸茸的虫子,傻傻的看着,嘴里不知咕嘟咕嘟说着什么,老爹心里一阵发酸。

“蠡儿啊,铁蛋他们在村头玩赶球呢,玩得可欢了,你也去玩一会儿吧?”老爹慈爱的眼神中带着期盼。

“额……那我去看看吧。”小癫子犹豫一下站起身来。

他知道那个叫做“赶球”的游戏,就是每人手里有一根木棍,每人有一个地上挖的小坑,大家一起抢一个石球,谁把球“赶”到自己的洞里谁就赢了。要说这个游戏蛮有意思的,也还算一个很好的体育活动,但是小癫子在哥哥的带领下玩过几次就没兴趣了。

事实上他现在最大的兴趣是外面的世界,那个成人游戏的大世界。然而今天,实在太无聊了,他想去看看。

老爹看着蠡儿向村口走去,心中很是欣慰,心想娃儿是不是要好转了?

然而他说啥也没有想到,儿子这一去,却一下子走得没有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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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头的一块空地上,几个大大小小的男孩子疯狂地奔跑着,快乐地尖叫着,追逐着一个四处乱跑的石球。一个孩子一不小心摔倒了,引起了大家的一种哄笑。小癫子也笑了,其实他也喜欢这样欢乐的氛围,甚至羡慕那些可以快乐无忧玩耍的孩子。但是他感觉自己已经无法拥有这样的快乐,他的心中装着太多太多的梦想和渴望。

“小癫子,快来玩啊,正好还有个球洞,算你的了。”铁蛋看到了小癫子,热情地招呼起来。

大家都叫他小癫子,大人们背后叫,孩子们当面叫。就为这个事情,哥哥曾经和一个大孩子打过一架,但是因为大家都这样,所以后来也就无可奈何地认可了。就连哥哥自己,有时候被小癫子气急了,也会小癫子小癫子骂他。

“你们玩儿吧,我就看看。”小癫子向铁蛋挥了挥手,算是回答了他的热情。铁蛋还是个不错的孩子,算是同龄人中能够和小癫子比较合得来的。

小癫子看了一会儿,觉得没啥看头了,于是准备找点自己喜欢的事儿做。比如爬树,比如找个比较安静的地方唱歌、写字、想心事。

他转过身来,突然被不远处大路上的一个情景吸引住了。

两匹矫健的骏马,拉着一辆朱红车身、金色华盖的马车,飘扬着五彩的旌旗,车前坐着一名器宇轩昂的赳赳武夫,在午后阳光的辉映下绝尘而去,像极了前世的电影里看过的场景!

这样如梦如幻的情景,倏然间点燃了小癫子身体内奔涌的热血,他突然撒开双腿,向着马车远去的影子飞奔而去。

没有人在意小癫子突然发作的癫狂,即便有人看见了也不会多在意的,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小癫子这种异于常人的行为,只当是小癫子又一次发癫了,过了也就过了。

等到小癫子再也看不到马车的时候,他发觉自己奔跑在一条宽阔而平展的马路上,道路两旁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田野。在宽阔的马路上跑啊跑,在广袤的田野里飘啊飘,小癫子快乐的就像一只出笼的小鸟。一路上感受着令人心旷神怡的田园风光。

广袤无垠的原野,稀稀拉拉的村庄,荷锄而归的农人,这不正是老子描述的小国寡民的生活么?有自己的土地,男耕女织,过着自己自足的生活,这何尝不是一种理想的生活状态呢?

可是……,突然看见田地里除草或者灌溉的许多农人,衣不蔽体,面色菜黄,疲惫的眼神中充满着迷茫和绝望,才感觉到老子的描述真的只是一种理想状态!

难道这些广袤的田地就是传说中的井田么?这些疲惫的农人就是传说中的奴隶么?“硕鼠硕鼠,毋食我粟”,只有在这样的时刻,才能亲身体验到被压榨的奴隶对奴隶主的血泪控诉!

呵呵,不用管那么多了,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过程,何必要不合时宜的感时伤怀呢?事实上数千年的中国历史,哪个时代不是人吃人的社会呢?即便是在自己前世的那个时代,不也存在着种种的不平吗?比如那个脑满肠肥的公园管理处主任,居然把一口臭唾沫啐在我的脸上!

不想了,不想那些令人扫兴的事情了,只感受现在这个全新的时代吧!这是春秋的天空和原野,这是两千多年前的世界!我将经历怎样的人文荟萃和金戈铁马?这样神奇的体验不正是自己前世梦寐以求的吗?一想到这些,小癫子立马感到热血沸腾!

路上的行人渐渐多起来了,偶尔还能看到穿着鲜亮丝质衣服的贵族,骑着高头大马,或者坐在高高的马车上,睥睨着路上来来往往的布衣平民,而平民们总是惊慌失措的躲避着贵族的车马。这无疑是一个等级森严、贫富分化非常严重的时代,和史书上记载的并无二致,亲眼看到会给人一种更加强烈的心里冲击。

一边走一边想着,突然才发现,宛邑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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