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福觉得自己处在危险的境地。他不断地和林贵对话。这是疯狂的边缘。这是个崩溃的信号，他觉得，不过他并不打算去看医生。心理医生都是骗人的，自己的心理都是自己最明白。他如此坚定地告诉自己。这好像起到了很好的效果，林贵没有再出现。
整整疯狂工作了一个星期，林福才想起来有一周的时间没有见到苏云。他好像把她遗忘在了角落里。他告诉自己：“忘记了，很好。”这样对自己说，他就好像放下了一个大负担。
可是还有一个林福不得不面对的问题：林颖的爱情。也许，林福想，也许幸福与不幸福，只有去体验了才知道。就算林颖将来醒悟了，他觉得林颖仍然可以幸福。毕竟年轻的不是苏磊。女人的成长必须经历男人，而男人的成长必须经历生活。
林福笑了，有些阴险。这件事上，他是个自私的哥哥。他打算找苏磊谈一谈。“老男人！”他心里想，“奇妙的爱情，降临到了老男人身上。真是奇妙啊。”他开着车，转头竟然看到林贵坐在副驾驶上，本能地微笑了。“你还是来了。”林福说，“不打算放过我了吗？”
“我来祝贺你。”林贵轻声说，透露着喜悦，“你终于可以为别人想一想了。”
“不用拍我的马屁！”林福笑道，“我很正常。”他转头看了一眼，林贵竟然消失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看了一遍。
接着，手机响了。宋恩铭打来的：“林福哥。”她笑了，“叫着真别扭。福哥？又太俗了。叫什么好呢？”
“董事长！”林福说。
“董事长哥哥，你现在有空吗？”
“有空。”林福说。找苏磊早点晚点没有太大的关系。
“请你吃饭好不好？我和秦昊，一起请你。”
“你男朋友？”林福问。
“是啊。”宋恩铭说，声音很悦耳，“行不行啊？请不请得动你啊？”
“好。你们在哪里？我去接你们。”林福说。
他们约在了川菜馆，选了一个僻静的包间。
秦昊看到林福，记起了他们的见面，笑道：“董事长，谢谢你。上次见面，你让我佩服。我是秦昊。”
“林福。”林福说着伸出手，二人握手。
宋恩铭看着林福，问道：“什么事情？”
林福笑而不语。
秦昊说：“上次我们在夜里见面，董事长也在那里。我们谈了谈，倾诉了很多。”
宋恩铭看着林福，问道：“你跟踪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福微笑：“没什么事，说什么呢？有故事吗？有故事也没我什么事。”
宋恩铭鄙夷地看了一眼秦昊和林福，说道：“都不是好东西。”
秦昊笑了，林福也笑了。
菜送上来，宋恩铭支开了服务员，亲自为林福倒上酒，也为秦昊倒上了，自己倒了一杯橙汁。她说：“今天有两个目的。一个感谢董事长哥哥对我的爱护和包容。哥哥，谢谢你。”
林福欣然喝了，秦昊陪着。
宋恩铭干了橙汁，尤为每个人满了被子，说：“第二个目的，是为了林颖姐。”
林福一听就明白了。他沉下了脸，没有说什么。
秦昊说道：“林颖姐是个好人。不是林颖姐找我谈话，现在我可能就回家乡了。有些话，有些道理，自己都明白，可是没有人再点化一下，自己明白也是糊涂。”看了宋恩铭一眼，“其实就是很简单的一个坎，自己就是迈不过去。”
宋恩铭接着说道：“董事长哥哥，既然林颖姐死活是迈不过去那道坎，你就宽容他，帮她一把，就算哥哥宠爱妹妹一次。”
林福看着他们俩，没有说话，一杯酒一口喝干。
秦昊也陪着干了，宋恩铭没有喝橙汁，说道：“这些年了，如果不是爱得刻骨铭心，早就淡了。哥哥应该明白一个女人的心，那种渴望，那种坚持，毫无畏惧，独自承受，该多么痛苦。哥哥的心就是石头，也该变成石灰了。”
秦昊笑了，林福忍不住也笑了一下。
宋恩铭又为林福满上了酒，为秦昊倒满了酒，说道：“哥哥，你就表个态，到底是支持还是反对？林颖是你的亲妹妹，你就忍心看着她痛苦吗？她已经痛苦这么多年了。以前，她痛苦不可避免，有苏磊的老婆活着。现在，没有什么阻碍了，你就是打开幸福之门的钥匙。”
林福以前听到这样的话，一律会斥为屁话。可是现在，他听着，只在思考。
宋恩铭示意秦昊，秦昊端起酒杯敬林福。林福依旧不言不语，喝了下去，秦昊随着。
林福有了酒意，说道：“你们的心意我明白了。”
宋恩铭突然伤感地说：“我偷偷听到林颖姐偷偷地哭的时候，我的心都要碎了。”
林福扯开了话：“吃菜，请人吃饭，不让吃？只让喝酒？”
离开川菜馆，林福心里很复杂。这种事情，加上他和苏云的关系，让他很害怕。将来，如果一切都挑明了，他大可以一走了之，苏云和林颖怎么相处呢？苏磊又会怎么对待林颖？他心里烦躁。他对命运产生了恐惧。他害怕，将来，全都是悲剧。他停下了车，懊恼地看着天空。天空很晴朗，和命运没有任何的关系。“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他对自己说。
“你害怕？”林贵又出现了。
“你不害怕吗？”林福问。
“你是在担心谁？”
“你知道。”
“我想知道你最担心谁？最担心谁无法面对？”林贵还是问。
“我不知道。”林福说。
“你最担心的是苏云，是不是？”林贵笑问。
“不要乱说。”
林贵笑道：“其实你最担心的是苏云。你知道，林颖和苏云现在就处得很好。这不是没必要的担心吗？可是还是担心，你最担心的不是她么？”
林福斜着眼睛看了林贵一眼，说：“你自觉得很聪明？”
“我和你一样聪明。”
“是么？是阻止还是促成？”林福问。
“当然是促成了，减少你的罪恶感，也减少苏云对你的恨。你们都成亲戚了，不是很好吗？以后可以更好地相处。”
“你当我没有脸吗？”
林贵笑说：“脸面只是自我的负累。不能因为脸面，毁了很多人的幸福。”
“什么意思？”
“比如你，比如苏云。”
“什么意思？”
林贵神秘地笑了，消失了。
林福看着空空的座椅，呆住了。
苏云回到天阁小区，看到林福的时候，心里突然感到了悲悯。林福无神地盯着面前的空洞的虚无，好像毫无生命的雕塑。她想起了他自己和自己谈话，心里沉重想：“这就是你的报应吗？”
林福呆了很久，才发觉苏云回来了。他面无表情，问道：“你来了？”
苏云盯着林福，问道：“你怎么了？这不像你。”
“我是哪样的？”林福无力地问。
“恶魔，禽兽，流氓，土匪。”苏云一一说出来。
林福笑了，苏云吓了一跳，以为他要报复自己。可是他笑过之后，恢复了雕塑般的表情：“我想吃饭。”
苏云应道：“噢。”
做了一碗面，炒了一个辣椒鸡蛋，林福却盯着眼前的饭菜迟迟不动手。
苏云在旁看着。
“你吃了吗？陪我吃吧。”
苏云倒了一杯水，在林福对面坐了下来，说道：“我吃饭了，看着你吃。”
林福尝了一口面，笑了，很无味的那种笑。
苏云低下头，心里琢磨这个恶魔怎么了，戾气哪去了？
林福慢慢地吃饭。
苏云在对面静静地看着。
“我们的事情结束吧。你就当自己做了一个噩梦。”林福吃下最后一口，“我打算让林颖嫁给你爸。”他说完，没有等苏云说什么，就走了。
苏云呆坐在桌子旁，不知打所措，然后痛哭流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