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地下室的门终于打开了，林福走了进来。他可怜地看着苏云。苏云迎着他的目光，仍然愤怒地看着他。可她的目光里已经有了胆怯。
一夜的思考，苏云觉得如果自己的死能让林福成为杀人犯，也值了。她心里充满了悲壮的勇气。人生已经让他给毁了，和他同归于尽，算是值了。可毕竟自己会死，她还是怕。
“你为什么疯了？想要杀了我？”林福走到苏云跟前，伸手拿掉了苏云嘴里的毛巾。
“是你在算计这一切，是吗？趁着我家有难，让我做了你的情妇，是吗？”
林福愣了愣，点点头。
“为了你妹妹林颖，是吗？我做了你的情妇，她就永远不可能和我爸爸成为夫妻，是吗？尤其是我妈妈现在身体不好，是吗？”
林福又愣住了。这个他还真的没有想过。不过苏云这么一说，好像理由很充分。他就笑了。
“你早就知道了我妈妈身体不好，是不是？所以你就等着我妈妈病重来威胁我，是吗？那么巧，我爸爸和我弟弟都出了事情，你觉得老天也帮助你，是不是？”苏云大声质问。
林福笑了，说道：“你爸的事情是我策划的，怎么样？很好吧？你弟弟的事情完全是意外，和我没有关系。”
苏云惊得张着嘴看着林福。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你现在可以知道了。你爸爸又出事了。他私自拿了一千万借给了旺财镇党委书记。那笔钱让党委书记私吞了。你爸现在又进了派出所。很简单，我可以追究，也可以不追究，因为他拿的是我的钱。”
听了林福的话，苏云脑子里一片空白，半天说不出话来。
林福笑了，说道：“想救你爸爸吗？看来老天真的很帮我。你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竟然这么倒霉，你爸你妈你弟都这么帮我。”林福拍拍苏云的脸，“好好想想。好像这一辈子，你除了给我卖给我，你也没有什么路可走了。”
苏云呆呆地看着林福。
林福笑道：“你知道吗？你爸真的很傻。对天发誓，这次我真的没算计他。他轻信了党委书记的话，就把厂里的营业款汇给了那个贪官。那个贪官只是说镇里缺钱，发不起教师的工资，然后说上面的一笔扶贫款马上就要下来，只是借用一下，你爸就把一千万给了他。我真的想不到他会这么傻。一千万，他也敢。”
苏云面无表情地听着。
“这件事，我说我同意了，一点事没有。我说我不知道，你爸就是挪用资金罪，一千万，最少十年。你想想你爸爸那样的人，如果进去了，能活多久？我怀疑他会上吊，在终审之前。还有，监狱里都是什么人，他能怎么活？”他笑着，得意地笑着，故意笑给苏云听。
苏云落下泪来，问道：“我爸真的挪用了你公司的钱？”
“所有的证据都在我的手里，只等我报案。贪官也被抓了，一千万被挥霍一空，只剩下他的烂命一条，你明白吗？你爸得负责任。”
“是不是你设计的？”苏云问。
林福笑了，说道：“我很信任你爸，觉得他教书认真，负责财务，不会出问题。我相信他一分钱都不会乱动。可是，他很令人失望。”
苏云说：“我不信。”
“好啊，让你死个明白。”林福笑着，“老刘，带她去旺财，让她见见她爸，回来好乖。”
老刘说：“这就去。”
上了高速，老刘沉默不语，苏云看着老刘严肃的脸，问道：“刘叔，他说的是真的吗？”
老刘看了苏云一眼，说道：“如果只从金钱方面来说，董事长对你不错，你做他的情妇，也不亏吧？你想想，哪样的情妇可以让他为你那么尽心地做那么多事情？别以为只是花钱就够了，这里面要动用很多关系。”
苏云冷笑起来，反问：“是吗？搞得我爸爸声明狼狈？”
老刘笑了，说道：“所有的事情我全部都参与了。他的确策划了你爸的那件事，只为了能够逼迫你。平时我只是负责监视。原来的计划就是从你妈的病下手，逼你服从。其实你妈妈很早就病了，一直在保守治疗。没动手术，只在等你成年。”
苏云忍住没有哭，问：“为什么？”
“我不知道。”
“真的吗？”苏云并不死心。
老刘沉默了许久，才说：“他从来没有说过。我今年四十一，在林家已经二十年了。董事长是林家最有人味的一个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对你这样。我觉得唯一的解释，他喜欢你？可是解释不通，你和他好像仇深似海。”
苏云听了，掉泪了，然后大笑：“你怎么能这么想？”
老刘等着苏云笑完了，说道：“我能怎么想？就是为了林颖喜欢你爸？那件事不需要你去做什么。董事长已经和你爸很早就谈过了，你爸做了保证。就算你妈的病好不了，将来独身了，也不会和林颖有任何关系。我见过你爸，我觉得他很可靠。”
苏云问：“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他让你说的？”
“我也想知道原因，为什么董事长要这样对你？曾经我跟他去过你家，找了什么东西，地毯式的，搜寻了一遍，我也不知道找什么。”
“找什么？我家里能有什么？”苏云问。
“不知道。”老刘说。
苏云绝望地倚在座位上，问道：“我爸的事情是真的吗？”
老刘说道：“真的。服装厂一千万的营业额，真的是你爸签字借出去了。服装厂有八百多员工，旺财镇指着服装厂生活的人更多。你爸爸这个错误犯得很大。现在还没有进去，就是董事长留情了。如果不是董事长填补了窟窿，早就是出大事了。”
苏云问：“你还知道什么？”
“那个书记给你爸说镇里的公务员教师有半年没发工资了，镇里的很多事情都没有资金。省里已经拨了一笔款子，有一千二百万。但是没有钱给上面的人活动活动，那笔钱就拿不出来。你爸呢，就信了。”
苏云没有说话。也许就是真的，她想，就他爸那么好骗的一个人，还是个官对他说的那么信誓旦旦，他的心又很善很软。
“你爸真够傻的，镇上那么多人，不会碰上个人问问到底有没有半年没发工资？也不会问问那个书记的口碑怎么样。”老刘说。
苏云呆呆地看着前面，问道：“还有多长时间？”
“十来分钟。”
“林福真的没动手脚？”
老刘笑道：“为了你吗？拿一千万？如果为了你，你也可以算算已经为你花了多少钱了。”
苏云大略一想，苏宇惹事的费用，燕文治疗的费用，苏垚上次的费用虽然不是特别多，但这一次，一千万没了，还有“挪用资金罪”，想的脑袋疼。
“我爸现在在哪里？”苏云问。
“厂里。董事长还没有让事情进入刑诉。”
“进入刑诉，我爸会被判多久？”
“最少十年。数额特别巨大，影响也会很大。”
“是吗？”苏云低声问。
“普及你一点法律知识。十年以上，有十五年的刑诉期限。十五年之内，董事长随时可以发起刑诉。”
“什么意思？”
“就是你至少得忍受他十五年。”
“是吗？”
“你们学校不是有法律系？可以自己去问。”
“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是他交代的吗？”
“你这次差点杀了他？明白吗？”老刘说，“我不想你杀了他，也不想你被他杀了。”
苏云闭上眼，不再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