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窟内很热闹,首领发下最高指示:今晚部落大祭祀。
部落祠堂正门大开,门内人满为患,队伍从祠堂内一直排到了外面的过道上,人头恍动,人们注意力都被供在祭坛前的那十只烤全狗吸引了,这可是“冬狩”的猎获,意义非凡啊。
祭祀的流程和暖季月中的大祭祀几乎一模一样,主祭还是文长老。唯一不同之处是文长老在正式祭礼开始前特意向大佛和祖宗祷告了一番:
“大佛部落信男王文代表大佛部全体部众谨向大佛之灵献上‘冬狩祭品’,愿佛灵护佑我族有衣有食,无病无灾,繁衍不绝。”
“不肖子孙王文代表大佛部全体后代向先祖们凛告:今日冬狩已有猎获,开历代狩猎之先河,部落壮大指日可待,望先祖保佑我大佛部开枝散叶,繁荣昌盛!”
既然是祭祀自然少不了传统的祭舞——广场舞。似乎只有在欢快的笛声中尽情地舞蹈一番才能表达内心的愉悦和对佛灵祖宗的敬意。以致于人们跳舞的时候几乎达到了忘我的境界,无论男女老少一个个甩胳膊登腿摇头扭臀的,好像完全沉入了舞蹈的世界而不能自拔。
葛玉郎很不理解这种无聊的狂热,你说老头老太太们跳跳也就算了,年青人也跟着凑热闹算怎么回事?想来想去只能归咎于部落的娱乐文化实在是太过匮乏了,以致于年轻人旺盛的精力无处发泄。
葛玉郎只是像征性地跳了一会儿聊表心意,然后就一头扎进了烤肉堆中,就着肉串喝着肉汤,他觉得吃饱喝足才是正经不过的大事,当然身旁少不了他的小尾巴张小玉老师。
也许是同为“文化人”的缘故,在遍地“文盲”的部落里两人颇有互为“同道中人”的同病相怜和猩猩相惜。
话说小张老师如今在部落里也是个名人了,部落里大大小小的人,只要是上学学文化的,哪个见面不得恭恭敬敬地称呼一声“老师”?有文长老那个典型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谁还敢造次?没看到文长老见到小张老师都躲着走吗?
也许正是由于小玉在场的缘故,首领和两位长老才没敢到葛玉郎身边来鸹噪,毕竟谁也不愿意得罪这个“小祖宗”而落得个上课时频繁被“点名”的下场,丢不起那个人啊。
果然,后半夜小丫头耐不住困意睡着了之后,首领才带着文武长老“鬼鬼祟祟”地来找葛玉郎喝酒。
今天以祭祀的大义之名从葛玉郎这里敲走了十大坛酒,说是要敬献佛灵和祖宗,到最后还是进了人的肚子里。
尽管葛玉郎有着超越凡人太多的精神力,可也挡不住成碗成碗的灌酒啊。当时的场面十分热烈,他们总能找到理由让你喝酒,不喝还不行。
兑了一半水的酒那也有三四十度,十几碗下去,葛玉郎也有些不能自已,只记得迷迷糊糊地就练了一套拳法,后来好像还唱了一首什么歌,再后来就完全不记得了,大概是醉倒了吧?
第二天醒来只觉头痛欲裂,嗓子眼儿里冒火,身上从内到外都透着一种不自在,就好像身体不是自己的了一样。
“哥哥喝点水吧。”是小玉的声音,迷迷糊糊中就感觉一只手托起了自己的头,嘴唇边清凉的感觉传来,是水。
不由自主的就做出了吞吸的动作,甘甜温润的水缓缓流入食道,一路经过干燥的口腔,冒火的嗓子,最后进入干扁的胃肠,一股奇异的能量在身体中扩散开来,所到之处种种不适均被一扫而空,头脑也清醒过来,头痛感骤然消失。
葛玉郎眨巴了两下眼睛之后定定地看着小丫头,“小玉啊,你给我喝的是什么啊?”
小丫头笑意盈盈,显然十分高兴,“****啊,就是我生病的时候哥哥给我喝过的,那个小竹管里的****啊,可甜了,喝完后可舒服了,病全好了。”
葛玉郎嘴角抽了抽,心想果然是射尾蜂蜜,可自己不过是自作孽地喝醉了酒,不是生病,没必要浪费珍贵的射尾蜂蜜啊,连忙追问,“加了多少蜂蜜啊?”
小家伙怔了怔,不太明白。
葛玉郎解释道:“就是你放了多少蜂蜜在水里?”
小家伙还是不太明白,怔怔地说道,“没放水里啊,都放碗里了。”
葛玉郎呃然,在屋里扫了两眼,看到了还放在桌子上的瓷碗和小竹管,两者都空了,确实没有加水的痕迹。自己这回确是奢侈了一把,喝了一回纯蜂蜜。
小家伙没有了刚才的明媚,情绪有些低落,自责地问道:“蜂蜜要加水吗?”
看到她的样子,葛玉郎暮然惊醒,心说自己这是怎么了,不就是喝了点纯蜂蜜吗,那东西再珍贵也不过是点吃食,顶多再加上点药用价值,犯不着这么耿耿于怀的,大不了再找射尾蜂“借”点就是了。
想通了的葛玉郎转换了笑容,轻轻地摸了摸小家伙的头,“没关系,不加水效果更好,你看我这不是立马就好了嘛。等以后有机会,我们多采点蜂蜜,哥哥给你做蜂蜜烤肉吃,那才是人间美味呢。”
加了点水将小竹管和瓷碗涮了涮,给小家伙当了甜点了事,最近一段时间也就不用再费神掂记着了。
正收拾食材准备做点早点,却听到通道内由远及近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听脚步声的频率正是护卫队长王狗头的,看样子像是遇到了什么急事。
不多时脚步声就到了葛玉郎的门口,嘭的一声,门被推开,王狗头弯着腰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扶着右腿,气喘的很急,“大人,快,快,您快去看看吧,文长老好像中毒了。”
“中毒?”葛玉郎放下手中切肉的瓷刀,脸显疑惑,“怎么突然就中毒了?是被毒虫咬了,还是有人投毒?”
王狗头也一脸的莫名其妙,不过歇了一会儿,气喘匀了,思维也清晰了,“不知道啊,昨天晚上还好好的,可今天早上迟迟不见长老出来吃饭,二狗哥(文长老的儿子)就到家里叫人,结果发现文长老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脸都发青了,床上吐的到处都是,很像是中毒的症状,所以就叫人了,武长老治了半天也没弄醒,这不首领就让我来叫您过去看看。”
看样子情况还挺严重,人都昏迷不醒了。葛玉郎也不敢耽搁,立马就和王狗头一起向文长老家跑去。
“快让开,救世主大人来了,快让开。”人类喜欢凑热闹的本性难改,这大清早的就把文长老家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王狗头一边大声喊叫一边用手拔拉才将人群拔开一条小道,等两人过去后,人群又挤了个严严实实,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有时候嗅觉太过灵敏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葛玉郎刚到门口就有一股酒后呕吐物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熏得他头晕脑胀,直想回头拔腿就跑,费了好大的气力蔽了鼻息才算好点。
首领和武长老的面色也不大好,精神委靡,显然昨天晚上喝的也不少,这会儿大概还在头痛吧。
“阿郎来了,你快看看吧,我是没辄了,哎!”武长老苍白的脸上透出了浓重的悲伤和无奈。
首领哆嗦着手拍了拍葛玉肩膀,“阿郎,一定要想办法救救文长老,我们离不开他啊,昨天还好好的,能吃能喝,能跑能跳的,今天怎么突然就不行了?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只要能救活他,怎么都行。”
葛玉郎这时也不娇情,上前探了探呼吸,还行,没有要停下的迹象;翻开眼皮看了看瞳孔,也没有散光的现象;摸了摸手腕上的脉搏,感觉心跳虽然不强但还算稳定;于是确定文长老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
葛玉郎松了一口气,又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文长老的症状,对照智能微晶片中的信息,猜测八成是酒精中毒,这老家伙昨晚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把自己的诊断结果对首领和武长老说了。
“酒精中毒?”武长老鄂然。
“不能吧,昨天我也喝了不少啊?”首领也不太相信。
葛玉郎只好耐心地解释,“看样子确实是酒精中毒,致于首领和武长老为什么没出现昏迷不醒的情况,那是因为每个人对酒精的抵抗力不同,有的人会昏迷,有的人就不会,不过虽然不会昏迷,但是总会有头痛和全身无力的感觉吧?那也是酒精中毒的表现。”
首领和武长老对视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显然是认可了葛玉郎的说法。
“那有什么办法解毒吗?”守在文长老身边的王二狗,突然间问道。
葛玉郎摇了摇头,刚想说射尾蜂蜜已经全被自己吃了这件事,脑子里却被“解毒”这两个字刺激,突然想起自己手里还有一种能解毒的“苦树液”。一想起那种东西他就觉得嘴里发苦,实在是太苦了。
“还有一种东西能解毒,但是我不知道能不能解酒精中毒?”葛玉郎犹豫之后还是把“苦树液”的事儿说了出来。
首领和王二狗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试试,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葛玉郎飞奔回家取来了一个水囊,倒出了小半杯“苦树液”,捏开文长老口水横溢的嘴巴就给灌了进去。
昏迷中的文长老也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不停地耸动着喉结,口水流的更多了。
葛玉郎光看着就觉得嘴里苦得不行,只有喝过的人才知道他究竟有多苦,你看连昏迷中的人都受不了这种苦味。
良药苦口利于病。药虽苦,但效果却十分明显,仅仅十分钟之后,文长老的皮肤上就开始渗出一层黑色的汗珠,显然药效发作了,身体里的毒素被排了出来。
葛玉郎探了探文长老的鼻息,感觉比刚才强了不少,差不多恢复到了正常人睡觉的频率和强度。擦去脸上的黑污,看脸色也有了些红润。脉搏也沉稳有力了许多。显然酒毒已经解的差不多了。
“怎么样,有效果吗?”看葛玉郎检查完了之后,王二狗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嗯,毒解得差不多了,没什么危险了,只等醒过了就好了,二狗叔把长老抬到干净的地方吧,这里不能待了,多盖上点,注意别伤了风。”葛玉郎最后下了结论。
王二狗立马跪倒在葛玉郎面前,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嘭嘭嘭磕了三个响头,“多谢救世主大人救命之恩,二狗无以为报,以后旦有差遣,赴汤蹈火,绝无二话!”
葛玉郎赶紧把他扶了起来,“二狗叔这是做什么,我们都是自己人,这么见外干什么。”
王二狗冲葛玉郎抱了抱拳,也不多话,和人抬着沉睡中的文长老就回自己家去了。
首领和武长老两个人却没有各回各家,反而一路尾随着葛玉郎到家,扭扭捏捏地说是好长时间没有聚聚了,趁此机会几人好好谈谈心。
葛玉郎当然知道二人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解酒。当下也不啰嗦,直接了当的说,想喝“苦树液”没问题,只要能“吃苦”就行,但是此物宝贵,绝不能浪费,既然喝下去了就绝不能吐出来。也不能喝水冲淡药液浪费了药力。
当然,最后一条是葛玉郎一时兴起加上去的,只是想整蛊一番。
首领和武长老满口答应,不就是吃点苦吗,这半辈子尽吃了苦了,谁还会把吃苦当回事?
于是两只牛眼杯倒满了“苦树液”,摆在了首领和武长老面前。两人郑重地拿起酒杯,放在鼻子下陶醉地嗅了半天树液的清香,最后还很有兴致地相互碰了一下杯,这才轻轻地抿了一口,结果下一秒两人就脸色大变,由极乐转为极苦。
葛玉郎适时地说了一句,不许浪费啊。
两人壮士断腕似的狠心把口中之物咽了下去,这下连眼泪都苦出来了,尼玛谁能想到这闻起来清香宜人的东西会苦到让人了无生趣的地步,真是谁苦谁知道啊!
更苦逼的还在后面,那两只喝酒时只嫌小的牛眼杯,现在看起来却成了泰山一般的庞然大物,自作自受啊。
受不了葛玉郎那揶揄的眼神,两人实在拉不下脸来求葛玉郎再把两杯苦液倒回去,蛮荒的男儿说话一口唾沫一个钉,命丢了也不能说话不算数。
于是首领和武长老一狠心捏着鼻子就把两杯苦树液吞了下去,之后就泪奔着回家去了。
葛玉郎猜测两人或许这辈子都不会主动提起“苦树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