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姐出事了!”
我对新名字还不甚熟悉,他这拉扯着我的袖子我才回过神来他在叫我。我连忙给他端出一杯水来,问:“怎么了?”
他顺了顺气,“陆哥儿,陆哥儿被良家强抢走了。”
我登时瘫在椅子上,那小孩儿这才将来龙去脉这才讲清楚。
原是老五当面拒了那良家少爷,良家少爷也是个直性子,受了打击当场撞柱去了。旁人拉不住,这当场见了红。良家这少爷五代单传,被人接回去了。中午时分人醒了,还是要寻死觅活的,良家人虽然不耻,可毕竟性命要紧。这良夫人爱子心切竟把我弟强接去了良府。我弟趁乱派人给我传了这口信。
我一时间血气上涌,去里屋提着那雪亮的菜刀就要去良家同他们拼命。那报信的孩子死活拦住了我,
“七七姐,你莫急,那良家少爷欢喜陆哥儿,不会出什么性命攸关的大事!”
我咬牙道,“性命攸关,他要是把我弟弟的袖子断了,我就断了他的命根子。”我此时关心的可是我弟弟的后庭花。
“可是良家家大业大,枝繁叶茂,就是县太爷也得敬他们七分。”
这句话像一盆凉水泼在我心头,良家如此势力,我除了这间小药铺一无所有。就算救了老五出来,他们也能把老五再抢了回去。原来有家业可依靠之,我们站在树枝上,看到的是云端,自己活得肆意而不计后果,直至今日,背后的大树倒了,如同蝼蚁般在地面上爬行,才知道这世道艰辛,并非事事都能如愿。公理法度都是掌握在权贵手中的。菜刀咣当一声落到地上,那孩子看我冷静下来,把我们家唯一的铁器也给收去了。
我单枪匹马闯去了良家。那良家也客气,见我到了,两个丫鬟端茶三个丫鬟捶腿。这糖衣炮弹给的分量很足。我这厢急的东张西望,听得钗响鬟佩,一美艳夫人缓缓出来,见着我,直接扑了过来,我躲闪不及,只能任凭她牵着我的手,扯绢子抹眼泪。
“夫人,”我严肃道“我来寻陆哥儿..”这话音未落那柱子后面也闪出一个人来。我定睛一看这不是那断袖的良少爷吗。他母亲拉着我的左手,他便拉着我的右手,亲家姐姐,姐姐亲家,倒是喊得熟络。我刚想说点什么,他就开始哭天抢地,我脑中一个水陆道场似的,锅碗瓢盆齐响一般的难过。
他们左口一个孽缘,右口一个求姐姐成全,我倒是像什棒打鸳鸯的恶人了。那良家公子唤我姐姐,听得我直犯恶心。我抽回了手,提出想见我弟。他们一时间收住了哭声,异口同声道不可能。我以绝食相抗衡,良家人心想着在他们府上出了人命实在不是件光彩的事情。这唤来五个彪形大汉把我从良府丢了出去。我前脚搀扶着老腰回了药铺,后脚就有人端了三个大箱子进来。那为首的人也算客气,说是那良府给我们的聘礼。聘你大爷,怎么看我弟都是在上面的,就良家那小娘炮,这再怎么说也是彩礼。
“袇七小姐这是我良府一点心意,毕竟以后就是往来亲家了。”
“亲家,”我冷笑一把夺过那人红托盘上的礼单,“这门亲事我们家可高攀不起!”言毕,我将那单子撕了个粉碎。
他们也不恼,撂下担子就走了。
我这厢去衙门报案,那良家就有理由寻个由头把我丢进大牢去。念及衙门..脑中闪过一个人,我直奔衙门而去。那师爷正在案头嗑瓜子,右手提着一支笔。
“师爷,”我谄媚德笑着,“那位贵人您还能找到吗?”
他眉毛一挑,捻着痣上的胡须道:“贵人?我从来不认识什么贵人。”
我将这些年的积蓄全数放到桌上,“师爷,一点心意,算是孝敬您的。”
他将那东西推回我面前,“袇七你一定是糊涂了。”
我这番走投无路,被衙门的侍卫推搡着出了门去。我一瞧,这门口竟然多了一辆马车。一黄衣男子人拦住我去路,
“沙小姐请上车。”
我知道是他来接我了。
这一次见面,他着浅绿色的衣裳,倒是一点都不娘气,头发松松垮垮搭在肩头。见着我来了,他微微一笑,荡漾这夏日盛阳,我觉着是比那繁花还要炫目些。
“公子,我有一事相求?”
他往前走了两步,“救你弟弟?”
我一愣,他倒是把我该说的话全都说了。“公子能帮我这个忙吗?”
“能,不过..。思思你欠我的这份人情打算怎么还呢?”
我沉吟一下,朗声道,“我看你这园子这么大,鼠患虫患一定非常多,我便义务帮你除去这虫害鼠害一年。”
他噗嗤一下笑出声,“思思你还真是.。。”他大概斟酌了一下用词,“实诚。”
“我这园子离你家甚远,你不如就住到我这里,还有令弟,也可以在这里住下。”
“如此,甚好甚好。”我寻思着他既然有能力摆平良家这一灾,便能让他们不敢****来,如此老五的后庭花也算是保住了。
第三天我就见到了我那五弟。我这在园子里每日虽有珍馐供着,却是愁得茶饭不思,夜夜睁着眼睛到天明。总觉这一秀发都掉了好几把。再看这小子,不知为何容光焕发,吃得还珠圆玉润了些。这甫一见面,激动之情难以言表,泪珠子在眼眶里兜了好几个转。老五见了我,开口便是,“阿姊,你最近清减了许多。”他凑得更近了一些,“啧啧啧,着双下巴都瘦了许多。”我这点伤情的眼泪生生憋回了眼眶。顺手抄起手边花瓶中的枝条,将这小子一路打了出去。
第二天,我这一睁眼,这床边就站好了五六七八一排的丫鬟。有人端着铜水盆,有人端着盘子,有人拿着毛巾。虽然沙家也曾算是富甲一方,可老大随意下人也随意。我哪里见过这样的仗势。我略一思考,留了两个最漂亮的小丫鬟在屋里,把其他人都赶出去了。
这在大腿园子里的日子不能更惬意。
我闲着无事,溜达去了后院,虽是清晨然也有那么几分热气,我隔着假山石,不甚清晰地听见了远处的朗朗读书声,循着声音过去,那屋中就两人。一人是我弟弟,另一人是一老先生。
“我为你弟弟找了一个私塾先生,”这一下半蹲在窗前的我站了起来,正巧撞到了背后人的下巴上。我转过身去,身后正是那大腿君。他捂着下巴,我心想这毕竟是我衣食父母,况且伤着这么一张俊脸,那简直就是罪过。我连忙扯了他的手去看他伤的如何了。
“没事的。”他反手抓住我的手腕,“反倒是你,头还疼吗?”
“甚好甚好。”我这说着,他突然伸手揉了揉我的头顶。
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我从树上摔下来,老大老三吓得围过来,一个人给我擦眼泪,一个人给我揉胳膊。
“思思别哭了,”老大安慰着我,“一会儿哥给你买泥塑人去。”
“对对对,特别是见到爹爹的时候。”老三在一旁帮腔。
为了得到心心念念的泥塑人,我哭得更加嘹亮,毫不意外引来了爹爹。爹爹不仅罚老三老大在祠堂跪了一宿,我还得了一套泥塑人整十八个。
“思思,”他这一声将我唤回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