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江流此时身体极为虚弱,倒也不愿意去与此人多言,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对方,旋即起身便要离开。
被陈江流这般无视,丑陋和尚顿觉失了面子,他怒气冲冲的走上前,大声道:“老子问你话,你为何不回答?”
陈江流微闭双眼站在一边,依旧不去理会他,但暗地里却大致观察了一番。对方修为不过是加冠初级,然而对于陈江流来说,依旧不是对手,万万不可冲动。
前世带来的记忆里除了仇恨,便只剩下些许零星碎片,更没有什么功法可供他修行,今世除却隐身术,便没有旁的什么手段。
便若刘冰凌所说那般,隐身术只是坑蒙拐骗的招数,上不了台面,但凡加冠后的修士,都能轻易破除。
一边的丑陋和尚大概也看出陈江流修为不如他,故而愈发大胆。他几步走近陈江流,抬腿便踢在陈江流左腿小腿上,大声呵斥道:“还不说话?”
陈江流身子本就虚弱,被对方这蕴含佛法的一脚踢中,顿觉左腿一阵刺痛,险些没有站稳。
“你!”陈江流脸色更加苍白,他冷冷的目光扫过那丑陋和尚,沉声道:“你莫要欺人太甚。”
丑陋和尚见陈江流这般愤怒,反而愈发兴奋,他猛然上前抓住陈江流的头发,冷笑道:“你以为有可宁师叔为你撑腰,老子就不敢动你?”
陈江流哪是这丑陋和尚的对手,起初还能挡拦几下,片刻之后只能任由对方一拳一脚,硬生生的打在身上,只能握紧了拳头忍受。
二人这般缠斗之际,旁的十多名弟子有的在一旁围观,也有的低头不语,更有甚者还有为丑陋和尚欢呼叫嚷的,总之没有一人来帮陈江流。
就在这时,老者与可宁二人有说有笑的走出房门。看着眼前的一幕,老者脸色微变,连忙准备上前拉开二人,但却被可宁一把拦住。
老者看着那边的惨状,不住面露疑惑之色,好奇道:“佛门禁止私斗,师兄岂可纵容他们?”
可宁无奈摆摆手,道:“临行前本善师叔亲自交待,这名叫陈江流的少年不能留……只是后来可凡师兄又交待,要我照顾好这少年。”
这老者虽说是俗家弟子,且并不在永宁寺中行走,但对于门中之事显然十分清楚,听可宁这般一说,他大有深意的点点头,不住叹道:“本善师叔虽是执事,但在永宁寺便是十二位长老都要让他三分……大抵也只有住持能借着身份压他一筹了。如今两边都有交待,师兄倒是不好办。”
可宁面容沉重,虽说并未直接认可老者的话,但也相当于默认。
停顿少许后,他才继续道:“且先看看情形在说。”
老者面上依旧挂着笑容,但心中却冷笑一声,暗骂道,刚才还装着假仁假义,如今看来倒也不是什么好鸟,所谓看情形无非等陈江流被打死后,在以私斗罪处死那名弟子。
这样一来不但解决了本善师叔交待的任务,住持那边也无话可说,最多处罚个渎职,而门中赏罚又被本善掌握着,最终也只会不了了之。
想到这里,老者轻笑一声,接着将目光投向不远处正打斗的二人。
说是打斗,倒更像是陈江流在被挨打。丑陋和尚凭借着加冠境初级的手段,硬是让陈江流无还手的机会,而陈江流自己却早已伤痕累累。
陈江流原本还寄希望于可宁,期盼他能前来阻止。毕竟佛门弟子严禁私斗,他负责此次护送任务,自然需要负责。只是当他看到在不远处正注视着这里,但却毫无阻止动作的可宁时,他心中顿时一凉。
一瞬间他也忽然明白,可宁这是想借着这丑陋和尚杀了他。陈江流心中彻底绝望,他不在阻拦丑陋和尚的拳脚,任由他随意击打。
身体的疼痛并不能盖过他心中的刺痛,看着这些冷漠的目光,陈江流嘴角忽然闪过一丝苦笑,他仿佛看到了当年。
而那丑陋的和尚起初还有些担忧,并未敢下死手。只是当他发觉可宁并没有前来干涉自己时,心中愈发肯定自己的想法,可宁岂敢动他?于是下手更重了几分。
大约是看到陈江流露出的嘲笑,丑陋和尚更加恼火。他从腰间取出一根铁棒,这铁棒乃是他入门时挑选的武器,比之寻常刀剑要凌厉数倍不止。
这一棒若是落在陈江流的身上,他断然没有活命的机会。
眼看着棒起便要落下,一旁看热闹的多半是等待这名可怜少年下一刻的脑浆飞溅,还有一些或许心中同情,却又不敢出手帮助。
“你去死!”
就在眨眼的一瞬间,那丑陋青年手中的铁棒竟然插在他自己的身体内,而他整个人已然被后退了数十步之远,可见刚才他遭受的打击有多么可怕。
这一切都是瞬息之间发生的,故而即便是可宁与那老者也许久才回过神来,二人这才发现陈江流一双通红的眼睛正注视着不远处的丑陋和尚。
“这……”可宁甚至担心自己是否看花了眼,故而又确认几遍之后,才发现这一切都是真实。
虽说对于一名加冠境初级的弟子,他也可以打出这一招,甚至还能比这更加震撼一些,但眼前此景对他震撼着实不轻。
因为打出这一招的那人修为甚至还不到加冠境,尚还没有迈入修行者的门。
一时间四周雅雀无声,即便陈江流心中也是一沉。对于刚才那一瞬间,他脑海中一片空白,他不清楚到底是哪里来的力量,能让他瞬间将对方击杀。
“啊,这个……”老者开始打破这寂静,毕竟私斗且又死了人,这种事发生在他管辖的地方,若是寺中怪罪下来,他一名俗家弟子岂能担待得了。
“这位弟子怎么如此不小心,莫非是乱了心智,竟然暴毙而亡了……”
说着话,他连忙上前从袖中取出一只白瓷瓶,旋即将瓶中之物倒在那丑陋和尚身上。只是一瞬间,那和尚便化为一滩血水。
丑陋和尚或许并不会自己他会死的如此莫名其妙,更不会知道就在这一瞬间,自己的死竟然被定义为暴毙而亡,不过场中显然没有人愿意来反对这一说话。
看着这一幕,陈江流脸色微变,他抬头看了一眼神情复杂的可宁,接着勉强站起身,又重新走到一边不在多言。
……
离开村子时天色早已暗了下来,队伍没有在耽搁连夜向着岭山方向而去。接下来的两天几乎没有在停歇,直到第三天中午时才到达岭山北麓。
陈江流能感觉到一路上一行弟子对自己的畏惧,甚至连可宁看他的目光都特别起来,不过好在没有人在提及之前的事。
寻常弟子多认为这一切都是可宁故意纵容的,而可宁却又认为这位姓陈的少年,多半与住持的关系不浅,身怀什么宝贝,否则岂能有那般的实力。
好在这一切对此时的陈江流并无什么影响,他依旧低着头向前走着。
进山之后的温度不断开始下降,而前行的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
一路之上他们经过了许多仙田,这些田地平整,明显属于良田,田间已然有人在耕种。只是看那些人的衣着,多半是道门弟子着装,却始终没有看到佛门弟子。
就在众弟子多有疑问之时,可宁才叹了口气,应道:“良田早都被道门与俗世划完,佛门的仙田还在前边。”
对于佛门与道门俗世的争端,陈江流的记忆里并不算完整,但也算知晓大唐便是最大的俗世,也是唯一能与道门佛门分庭抗礼的势力。
大唐俗世有八柱国修为深不可测,又有十二将军统兵百万,下属二十四开府,全然不畏惧佛门与道门的势力。加之当朝秦王身下统帅的玄甲铁骑,这些年南征北战,可谓有毁天灭地之效。
不过此时可宁的叹息其实多半并非因此,佛门虽说在大唐不好过,但在其他国早已如日中天,大有取代俗世之力,此等实力便是道门也多有不如。
陈江流倒也并未在意这些话,或听不听的,因为他此时正在盘算着该如何应付可延。可延不比那名丑陋的和尚,他加冠中境的修为,实在不好应付。
就在这般暗暗盘算之际,一行弟子们渐渐走到佛门的领地。
陈江流远远的便看到正在等候迎接的可延,却见可延留着长长的胡须,一身袈裟闪闪发光,显然管理仙田这几年,捞得了不少好处。
待队伍刚走近一些,可延赶忙跑了过来,他一脸谄媚的向着可宁施了一礼,道:“师弟,辛苦了。”
可宁知晓这位可延的脾性,他素来谄媚,原本身为师兄他无需这般低三下四,他这般无非是因为可宁乃是十二长老之首的本玄门中弟子,故而才这般讨好。
可宁向来不喜可延的作态,只是冷冷的回了一句,并未与对方多言。
而就在这片刻之间,可延也认出了队伍中的陈江流。他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接着几步走向陈江流,淡淡一笑,道:“这位小兄弟,看的面熟呀。”
陈江流本也没有回避他的意思,所以见可延走来,只是点点头,应道:“大抵是见过一面的。”
听着二人交谈,可宁暗想着莫非这可延想要打这少年的主意?若是让可延知晓途中之事,定然会给平添些许麻烦。
这般一想,他忙上前,道:“这位小兄弟乃是本善师叔亲自要求送过来的,而且可凡师兄也交待过,要好好照顾。”
“本善师叔和可凡都交待过?”可延脸色微变,不由又多看了陈江流一眼,心中暗叫不妙,心道对方莫非是来寻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