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黑棺静静的躺在擂台之上,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被它牢牢吸引。
是谁?
这样的疑问回荡在他们的心头。
可是,有一个人是例外的。
那便是江雄!
此时的他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被黑棺撞飞的江湖身上,眼看着后者抛飞出了擂台之外,即将摔落到地面上,他身体紧绷,正准备出手将他接应下来。
但!
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嗖——
一道黑影从人头攒动的人群中踏肩而出,最后一脚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正好蹬在人群靠前的田奉麟肩膀上。
“嘶——”
原先因江湖受虐而一脸快意的他,顷刻间痛呼出声,眉头都疼得快拧到一起了。
怎么回事!!!
猝然受到重击的他下意识的抬眼望去。
恰好看到一袭黑影绝尘而去,跃到了擂台之中,踩在了黑棺之上。
借力腾空,黑影猿臂舒展,正好将遍体鳞伤的江湖抱在了怀里。
田奉麟并没有因那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而失去目标,目光凝聚的他刹那间便看清了那个黑影。
不是因为他目力惊人,而是因为这道人影他实在是刻骨铭心,难以忘却!
江宸!!!
田奉麟眼神戾气翻腾,咬牙切齿。
江宸怀里,完全不成人形的江湖艰难的睁开青肿的眼睑。
“我……我就知道你绝……对不是故意不来的!!”
他嘴角扯动,那抹安心的笑容还未绽放,便引来了剧烈的疼痛,一时间,那对浓眉紧紧的拧成一团。
不过他并没有停止说话,反而瞪圆了眼睛,仿佛将身体最后一丝气力都聚集到了一起,嘶吼出声。
“咱们……江家……没有避而不战的……孬种!!”
沙哑的声音并不高亢,却在静寂无声的广场久久回荡。
话音未落,江湖人事不省。
“二哥!!!”
江宸吓了一跳,赶忙扣住他的脉门,发现虽然那脉搏弱如游丝,但起码说明江湖还有得救。
“湖儿!!!”
听到江宸这么一叫唤,江雄脸色大变。
他再也无法按捺住急切,脚下发力,整个人如苍鹰凌空,自高台上滑翔而下。
“宸儿,湖儿他怎么了……”
他的声音罕见的颤颤巍巍。
“爹,二哥他累了,所以睡着了。”江宸语气柔和,他将怀里的江湖小心翼翼的递到江雄面前,“爹,照料二哥就拜托你了!”
江雄下意识的接过江湖,这时,他方才察觉到他料想中的最坏结果并没有出现,可还来不及松口气,便突然注意到江宸眼底幽若深潭般的漠然。
他心神一颤。
这漠然让他感受到的并非彻骨的冷漠,反而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恐怖平静。
“宸儿,你……”
他艰难开口。
“放心,爹!”江宸咧嘴一笑,他尽量压抑内心的躁动,让自己看上去更从容淡定。
可他的语气却有着枕戈待旦的森森寒意,这其中的意味,江雄如何听不出?
掩饰失败——
那索性不再掩饰!
江宸笑容收敛,冷冽如刀锋的眼神遥遥望向擂台之上,字里行间甚至透露出汹汹的杀意:“今天的帐,我会替二哥一一清算的!”
他重生以来很少有情绪失控的时候,但在此时,他头一回被愤怒和憎恨充斥了心扉,而这些负面情绪的矛头,近在眼前。
田飞虎!!!
……
醉仙楼上。
当迟俊龙看到突然出现的江宸时,脸色微变:“爹,江宸竟然来了!”
“哦?”迟无彦捻花生米的动作不由顿住了,他目光偏转,透过木窗看清了广场上的一切。
当视线接触在江宸的身影时,他眼睛眯起,眉头挑了挑,自语起来:“难不成这一切不是江雄的布局吗?”
他半惊半疑。
“爹,我们现在怎么办?”
迟无彦将口腔里的烈酒吞下,仍由辛辣刺激着他的喉咙。
望着江宸失神了好一会儿,他才淡淡的吐出一个字:“等!”
“等江宸落败的那一刻!”
他铿锵有力的挤出这句话,旋即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我倒一直没看出来这小废物还是个晓事之人,竟然提前给自己带来了一口棺材,看样子,他是做好了自裁于此的准备了。”
迟俊龙先是一愣,随后也不自觉的大笑出声。
先前的沉重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戏谑的望向黑棺:“爹这么一说,倒还真是这样。”
“江宸死,江湖废!”迟无彦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道:“遭受这样的打击,我看江雄也撑不了多久了。”
听到这里,迟俊龙眼睛一亮,满脸激动道:“爹,属于我们的江家即将到来了!”
迟无彦眉目一沉:“江家?”
“我说错了!”迟俊龙恍然:“应该是迟家!”
迟无彦破阴为笑,干瘪的脸腮上浮现出一抹潮红,绽放出如雏菊般灿烂的笑容。
“卧龙迟家,听起来顺耳不少啊,哈哈……”
阴冷的笑声回荡在厢房之内,却穿不透楼板的阻隔,传播到四层之上。
此时的四楼,只有吴拳的大嗓门在轰轰作响。
“大哥,你看那江宸来了!”吴拳手指着窗外,捧腹大笑:“竟然还带着一口棺材,倒真是有趣啊!”
“装腔作势……”李重撇撇嘴:“那棺材是想吓唬别人吗?”
“我看,这棺材到最后没准还得他自己躺呢!”
他毫不掩饰他不屑的态度,外面传言田家在背后支持云帮,但众人所不知晓的是云帮三个当家里,和田家关系最密切的并非大当家公羊云,而是李重。
江宸与田家交恶,这与田家一条蚂蚱的李重,自然对江宸格外不待见。
“大哥,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个理儿啊?”
他边数落着江宸,还偏过头,想要得到公羊云的赞同。
可他突然发现,一直笑面示人的公羊云此时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那灼灼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江宸,眼底带着罕见的惊异,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李重心头一震。
难不成我刚才说错话了?
他不由忐忑起来,战战兢兢的询问道:“大哥,你怎么了?”
他这一张口,大大咧咧的吴拳也注意到公羊云的异常。
吴拳还以为自己又说了什么浑话,赶忙闭口不言,紧张的注视着公羊云。
两人瞩目之下,公羊云薄细的眉毛陡然一挑,缓声道:“这,江宸,不一样了!”
不一样?
吴拳和李重都是愣住了。
江宸他们以前也都见过,如今最多长高了点,有什么不一样的?
“大哥,俺听不懂。”吴拳挠了挠脑袋,实话实说。
公羊云也没恼,他深吸一口气,不紧不慢的解释起来。
“我曾经接触过一门观气之术,以气运观兴衰!多年钻研下来,也颇有所得!”
“以前的江宸我曾见过,他气运压抑沉重,如大厦将倾,苟延残喘,不复生气!但现在,他的气运却完全变了。”
他声音有条不紊,但话语间透露出的慎重和不解,却是旁人都能听出来的。
气运之说,在大陆上由来已久,可太过虚无缥缈,因此常人不会过于追求,但不追求归不追求,大多数人的态度依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所以,当李重听闻公羊云说江宸气运变了时,脸色顿变,急忙道:“变成什么样了?”
公羊云眼睛眯起,音调不自觉的拉高几分。
“困龙出渊!一飞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