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早上,她的头还是晕的,坐在办公桌前,一点效率都没有。昨晚根本没有睡好,几乎一夜无眠。她打电话找飞舞。工作以后,随着时间与空间的距离,朋友间渐渐的淡了。她们还是好朋友,但是,没有以前高中时那样亲密,大学时那样激情,现在的联系就是电话,也许有时若有若无,但是,她们仍是心有灵犀。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飞舞就问她,“你怎么了,你的心里有事?”
林荫用手支着前额,苦笑着,寻思着怎样开口,她沉吟着。飞舞催她:“长途电话很贵的哟,再不说,我挂了。”
这小妮子,坏死了,她竟然威胁她。林荫心一横,还是说了出来:“杨洋说----,嗯,他想----,他---”
她还在犹豫如何说,话还没说完,飞舞在那头已经笑起来,“哈哈----,看样子,我那个骄傲的哥哥终于跟你表白了,我还以为他能撑多久呢?”
林荫有些气急败坏了,“你竟然知道?你竟然不告诉我?你怎么可以这样?枉费我们关系那么好?”
飞舞更加得意了:“就因为关系好,才不告诉你。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当然要帮他了,要不,干吗我老让他在北京帮忙。那是给你们创造机会,懂不懂。而且,关键是,我知道他喜欢你。”
“你这个坏蛋,卖友求荣,你不会什么都跟他说了吧?”想一想,大学里,她可什么事都没瞒她,如果都告诉了小胡子,她可就惨了。
“别紧张,你看我是没有分寸的人吗?”飞舞笑着逗弄她。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把心事告诉她。
“你对他的想法呢?”
“我觉得我们不是一类人,所以以前没有想过。我们不一样,而且他与我想像的差得很远。飞舞,你觉得我们合适吗?”
飞舞不再像刚才那样开玩笑,很正经的回答好友的问题:“你知道吗,我表哥在我们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你。那次,我们在他家遇见以后,我还问过他,他当时不承认。但是,我知道他对你跟对别人是不同的,所以,给你们创造了一些机会。我发现,他是真的喜欢你。我本来想告诉你,但是,我自己当时发生太多的事情,而且,还有康文杰的事情。另外也是因为,我不清楚你们会有什么样的发展。我表哥人很好,但是个性很强,你是我的好朋友,你对谈朋友的事情,很传统,对将来另一半的想法,我也多多少少知道,所以,我比较矛盾。我只能顺其自然,偶而来个推波助澜。
在我心里,还是希望你们能够有好的结果。毕竟,你是我的好朋友,他是我的亲表哥。我希望你们都能非常幸福,找到自己理想的伴侣。但是,表哥可能与你原来期望的另一半是不同类型的人。但是,林荫,我们渐渐长大了,你不觉得,许多事情跟我们想像的都不一样,我们渐渐的成熟了,知道理想与现实中的距离。谈恋爱,有时也是靠缘分的,这不,你毕业也分到了北京,和表哥在同一座城市,说不定,你们真是有缘分的。也许,你可以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次机会,试试看,也许,你的真命天子说不好真的就是他呢?”
这兄妹俩说话都一模一样,林荫叹了口气“我就是不想试,我真希望自己能一见钟情,就是他了,然后,过一辈子,白头到老。免得自己付出了很多,最后反而受到伤害。”
飞舞笑她那天真的想法:“你以为你在干吗,买东西呀,付钱就完了。你这是找老公,你的丈夫,一辈子要生活在一起的人,还有可能许多磕磕碰碰,要不,怎么现在离婚率居高不下。”
“我也知道是异想天开,但是,谈恋爱,太浪费感情的吗?”林荫无奈的拄着下巴,对着话筒,希望老友能够帮她解惑。
“嘻---”飞舞又笑了,“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没有那么可怕的,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方凌结婚了。”
“啊---,和谁?”真真正正的炸弹,炸得林荫眼冒金星,那个高唱独身主义的方凌,竟然是同学中第一个结婚的?新闻,新闻,特大新闻!
“听说是她初中同学,很吃惊吧,每个人都很吃惊,真没想到,第一个结婚的竟然是方凌。”
林荫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初中同学,肯定是那位先生了,林荫的记忆精确的回想到那天陪方凌去医院看的那位同学,第六感告诉她,肯定是他。“是那个叫张铁屹的初中同学吧?又高又帅,而且很沉稳。”
“哎,对,对,是叫张铁屹,是不是又高又帅,我没见过。方凌只是说,长得比她强,你怎么知道的?”
林荫告诉她那年的事情,两个人都笑起来,少女时如诗般的情怀,一下子涌现心中。多么美好的一段时光,只是当时已惘然。岁月似水流年,那种欲说还休的情意,脉脉含情的目光,怦然心动的情愫,纯纯粹粹的爱恋,现在已经不再了。成年人谈恋爱是有目的的,有条件的。要结婚,要房子,要票子,要门当户对,好多,好多,以至于人们忘了什么是恋爱,那种真正的全身心的投入,那种毫无保留,就象飞蛾扑火般的爱情,那种热情都不见了。成年人的爱情很现实,也很残酷。
“还有呀,孙良栋和文争华也结婚了。”飞舞又告诉她一个喜讯。
“他们早该结了。”这个消息没有悬念,高中毕业后,两个人就公开了,也是班级里谈恋爱的班对里最稳定的一对。两个人都一样的会学习,会生活,这一对估计是真的可以白头到老了。想到他们,飞舞不仅想问问康文杰的消息,他毕业后出国后,没有人知道他的消息。但是,他不会不联系林荫的,无论他们的结果是怎样的。虽然林荫没有说,但她知道她肯定会知道康文杰的消息。不过,她还是压下她的好奇心,她不想触及林荫的伤疤,如果她想说,她会告诉她的。林荫在那头还在操心表哥的事情呢?
“我怎么办呢?那个小胡子,我最讨厌留着胡子的男人,你表哥没事留什么胡子呀?看他那两撇小胡子就可恶。”
“哈哈----”飞舞简直乐不可支,“我们都劝他把胡子刮了,他才不听呢?你猜他说什么,反正刮了,还要再长,可惜长不成络腮胡子,要是络腮胡子,更有性格。你不知道,我表哥特别帅,好多女孩子都喜欢他,媒人简直踏破门槛儿。没想到,他可就只钟情我们林荫一支花,你好幸福喔。”
“讨厌,你不准取笑我,我真想掐你一下。”林荫被她笑得有些想动武了。
“好好,不笑了。我跟你说,据我所知,我表哥从来没有谈过女朋友,我们原来都说他眼高头顶。在选择对象的时候,他真的很认真,宁缺毋滥,这点你放心。我曾经跟他提过你跟康文杰的事,我吹过风,我原以为他已经放弃了。没想到,他终于自己告诉你了。”
“林荫,作为我,我是乐见其成的。但是,你要问问自己的心,是否真的爱他,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也许现在,你可能不清楚,那你考虑清楚后,再做决定。不要懵懵懂懂就做决定,那样既伤害了自己,又伤害了别人。但是,你不要用自己想像中的框框来套现实中的人,你很难找到一个理想中的人。那样,失望的,会是你。最重要的是,你是否能够连他的缺点都可以包容,不要试图改变他,那是你永远做不到的事情。林荫,仔细的考虑一下,不要轻易让手中的幸福溜走。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都不要后悔。”
飞舞的话深深震撼着林荫,几天来,她都在思索着她的话。周末,杨洋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已经做好了决定。但是,她一见到杨洋,不禁咬着嘴唇,要笑又不敢笑。杨洋也是不如已往的镇定从容,有些不好意思,看着林荫拼命忍住,要笑不笑的样子,他更是不自在。
“有什么好笑的?”
林荫真的笑了出来,他真是太可爱了,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可爱过。
“你,你怎么,把胡子刮掉了?”她都有点不好意思问。
他的脸有些红了,使劲的瞪了她一下,这个始作俑者,她竟敢这样问他,还不是她害得,害得他一世英明尽失,颜面扫地。
林荫尽力克制着不要笑得太没有形象。这个飞舞,估计转身就给表哥打电话,这个叛徒,泄漏机密,通风报信,向着自己家的人。不过看着杨洋的表情,也值票价了,真的很有意思。
“你不留胡子,比以前帅多了。”这话不是恭维,他本来就轮廓很深,东方人长着西方人的面孔,挺直的鼻子,薄薄的嘴唇,一双眼睛有些勾魂摄魄,再配上颀长的身材,比例完美,就算没有工作,也可以去当模特混饭吃了。以前有着小胡子,老让人感觉坏坏的,现在,胡子刮掉了,人显得干净利落,更加英俊潇洒。以前从没有留意到他很帅,只是觉得他个性比较与众不同,现在才是真正感觉到,这个男人,很能吸引女人的目光。
杨洋看着面前的女孩,想从她的评价中,分析一下他现在能在她的心里打多少分。只有她一直像瞎子一样,看不到他的好,看不到他对她的不同。她一直很客气,对他与对别人没有什么区别,让他经常很气馁。现在,他仍然不能确定他自己的分量,真的很恼人,是吧?
林荫被他的目光注视的有些不自然,这家伙实在是一点都不含蓄。她却不知她脸上的红晕给了他很大的鼓励。
“我们去外面谈吧?”外面的太阳很好,难得有这样暖和的冬日,宿舍里人来人往,有些事情不方便说。
杨洋没有异议,两个人一起离开了宿舍。
天气暖洋洋的,好像抱着毛毛的大狗熊那样的感觉,让人舒服得想躺下来,彻底感受那种软软、柔柔、幸福的感觉。许咏梅从对面走过来,她神秘兮兮的冲着林荫微微一笑,害得林荫没来由的一下子红了脸,眼神不小心撇到杨洋似笑非笑的目光,更是一抹红霞在脸颊漾起,这两个人,真是的。
许咏梅没有打招呼就擦肩而过,一路上,林荫不肯开口,杨洋也没有说话,一种诡谲的气氛在两个人中荡漾。
在街心花园的僻静处,两个人静静的伫立。杨洋为她起了头,“你愿意告诉我你的决定了吗?”
林荫的眼神停留身旁的树丛上,将斟酌了几天的想法告诉他:“我很感谢这么长的时间里你对我的关心和照顾。尤其在北京这一年多,你为我做了很多的事情。我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对许多事情比较淡漠,但是有时也情绪化很严重。适应一个新环境,对我来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所以在这一段时间里,我孤单一个人,对你的依赖也很多。
对于你的事情,我希望我们再考虑一下。我觉得我们想要的生活是不一样的,但是,你不同意。我们都是独自一个人在北京,我不希望只是因为寂寞,孤单,而使我们做了错误的决定。所以顺其自然,好吗?”
杨洋注视着她佼好的侧面,阳光沐浴下的她,柔和了她淡漠的棱角,她在感情的事上,过于小心翼翼,是怕受伤害吗?还是曾经受过伤害?飞舞并没有明确告诉他什么,只是大大的夸耀了她的好朋友一番,让他好好珍惜她。他以前就知道她曾经有个男朋友,但是高考的结果,让两个人分开了。具体情况他并不是很了解,飞舞不是一个爱说长道短的人。他对她的怦然心动,不是飞舞能够了解的。眼前的女孩子,让他心折。她的意思,他明白了。他需要让她知道,他不是她所想像的那样。
“我对你所作的一切,并不是因为寂寞或者孤单。很早以前,我就对你有不一样的感觉,只是,没有机会告诉你。或者说,可能是不敢告诉你。我觉得你可能因为不了解我,所以觉得我们不合适。但是,经过了解,你会觉得我们是最合适的。别把我想像的像个工作狂,或者野心家,我也希望有轻松自然的生活。你可以想像一下,我在外面为你挡风遮雨,你在里面过上轻松自在的生活,这样不是很好吗?”
是吗,或许吧?她没有象他那么有把握。温暖的阳光,照在身边的榆树墙上的叶子上,绿莹莹的,透着油亮的光彩。公园里的人不多,几个老人在石桌上下象棋,推着婴儿车的年轻母亲把孩子抱起来,拿着玩具在逗弄着小孩。生命在延续,生活在继续,也许是该重新开始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