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31日终于到了。平常肃静、简单的教室布置的喜气洋洋。在教室门口边挂着一串红色的大灯笼,门边还贴上一个对联:“同学兴高采烈热热闹闹庆元旦,老师眉开眼笑欢欢喜喜迎新春”横批是“忘了高考”,一看这个不伦不类的对联,就知道是班级的文学大才子赵继松的手笔。班级的黑板上写着“欢度元旦”,硕大的宋体,红色的字,黄色的钩边。右下角是绿色的松柏枝,左上角是欢庆的灯笼,彩穗飞舞。桌子都已经搬到门外,只是在四周留下一圈,椅子排在后面,多余的椅子都放在面对黑板的地方。桌子上摆着水果以及花生瓜子等干果。五颜六色的拉花,布满教室的上方,日光灯上都挂着彩色的气球,一串串的,煞是好看。
401室全体小姐登场亮相就在教室内引起很大的轰动。林荫、燕飞舞,高歌、方凌四个高个女孩子西装革履,藏蓝色毛料西装上衣,同系列的裤子,并没有穿白衬衫,结领带,而是配以红色的高领衫,潇洒中透露着妩媚。这是素来打扮得比较妖精的高歌的主意,说什么如果穿衬衫,打领带,就会男不男,女不女,反而破坏了气质,还不如既要男性的帅气,又要女性的柔媚,杀伤力绝对百分之二百。其他矮个子女孩罗丽华、白静、张璇等全部白色的毛衣,下着黑色长裙,只是在颈间系一条红色的丝巾,与男装打扮的舍友们作呼应。男装的女孩藏蓝色的西装裹着婀娜的身材,别有一番丰韵。女装女孩的娇韵更是表现的淋漓尽致。
9个女孩子不仅全部穿上黑色的高跟鞋,而且全都化了淡妆。本来白静死活不肯化妆,遭到了全体成员一致反对。方凌就象一个老鸨子似的,大喝一声,“来呀,姑娘们,把她给我按住,由不得她”。结果逗得大家笑得前仰后合,最后白静决定还是自投罗网,乖乖得让罗丽华帮她把妆给化上,末了,她还高呼她的人权何在,自由何在,惹得大家更是大笑不止。
“哇噻!”男生们差点儿吹起色狼似的口哨,惊艳,简直是惊艳,一群生涩的黄毛丫头一下子变成一群美丽的天鹅,太让人吃惊了。不用说,大出风头的自然是401室的姑娘们,而且其他班级派代表,专人来请她们去演出,班级的面子也挣得足足得。
各个小组都使出浑身的解数,节目精彩纷呈。主要是以唱歌、跳舞为主,还有小品,双簧,以及相声,还有一出改编东北二人转《马前泼水》,让大家狂笑不已。大家掌声不断,笑声不断,玩得特别开心。康文杰为大家演唱了一首王杰的《安妮》
事到如今不能埋怨你
只恨我不能抗拒命运
时时刻刻沉醉爱河里
谁知悲剧早己注定
闭上眼睛想起你的情
难忘记你我曾有的约定
长夜漫漫默默在哭泣
心中无限痛苦呼唤你
安妮我不能失去你
安妮我无法忘记你
安妮我用生命呼唤你
永远的爱你
最后的尾音还没有结束,同学们掌声如雷,康文杰深深的鞠躬,嬉皮笑脸的谢幕,仿佛刚才那个用全身心来演绎歌曲的那个人毫不存在,仿佛刚才的悲凄怒吼只是一场游戏,而他不过是站在舞台上的戏子。
当第一声“事到如今不能埋怨你”响起,林荫的脸色变了变,然后又若无其事,只是手紧紧的握着飞舞的手,有些颤抖,有些无助。飞舞默默无声,紧紧握住她的手,给予她安慰。直到掌声响起,她才松开,开始鼓掌。林荫机械的鼓掌,眼神复杂的集中在中间作戏的人身上。
最后的节目是猜谜游戏。主持人王建红和孙良栋清了清场,站在中央,提醒大家注意。
孙良栋宣布游戏规则:
“今天的猜谜游戏不同于以前的击鼓传花什么的,那些都是老把戏了,今天,我们玩个新鲜的。”
他故意卖个关子,停顿了一下,不往下说了。结果遭到了大家的“嘘声”,这个孙良栋,学习成绩呱呱叫,就是这幽默感也很讨人喜欢,所以一直上上下下,混得人缘特好,除了长相不敢恭维,其他的还真没什么缺点。王建红从讲台后面取出一个过年扭秧歌用的大头娃娃,接过话头,
“孙良栋就是皮痒,想引起众怒,为他松松筋骨。今天呢,我们特地准备了大头娃娃和服装,就是我手中的这个大头娃娃,还有配套的服装。我们的猜谜游戏规则是这样的:我们每拨请五位同学,戴上大头,穿上服装,请其他同学猜他是谁,猜对有奖,另外,我们也要选出一个猜不对奖,看谁伪装以后,大家猜不出他是谁,或者是最难猜的,大家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大家响亮的回答。太好了,还从来没有玩过这样的猜谜游戏,报名的特别踊跃,一时间热闹非凡。
第一拨出来的五个人,戴着笑嘻嘻的大头,裹着又宽又大的花花绿绿的衣服,扭着秧歌步子出来了,大家更是哈哈大笑,特别滑稽,但是一下子大家就猜了出来,
“这是王云吗?”
“他是赵继松,那么高的个子。”
“嗨,那个是侯玄清”
“我知道了,他是于胜利”
“最后一个是张清”。
摘下大头,几个人开始抱怨,“衣服太大了,系不上吗,一下子里面的衣服露出来,就知道是谁了”
孙良栋笑嘻嘻的说:“是你们太笨吗,换换衣服不就认不出来了吗”
“喔”大家恍然大悟,孙良栋一肚子小鬼儿,招数还不少。第二拨欢天喜地去换衣服去了。果然要比前面的难猜一些,后面的几拨也学精了,想出不少鬼花招,大家玩得特别开心。
林荫和方凌换了衣服,为了降低身高,林荫还特地换了双平底鞋,也戴上大头,裹上外衣,特意学着对方的姿势,在场上一圈还没转上,竟然就被最先猜了出来,
“绿衣服的是林荫!”
“红衣服的是方凌!”
林荫和方凌很气馁的摘下大头,这大头太闷人了,让人有点头晕,一看那两个猜出她们的人,竟然是任建和李东升。两个人坐在那里,笑眯眯的看着有些气恼的林荫和方凌。林荫悻悻的瞪了一下任建,他却还是微笑的看着被大头憋得脸颊红红的林荫,换过女妆的林荫比平常多了些妩媚,有些气恼的样子,反而是另有风情,今天的林荫与往常的那个林荫不太一样。
方凌可不只是瞪眼的问题,她干脆上去,使劲的打了李东升一下,“你干吗猜得那么快?”
李东升歪着身子,躲着她的小拳头,一边还损她:“就你那凶巴巴的样子,怎么也学不像人家林荫吗?”
这更是火上浇油,方凌使劲的多打了几下,还加上几脚,却都揣在椅子腿,反而自讨苦吃,李东升还要安慰她,“别生气了,我错了,我错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这一回吧。”
看李东升那打拱作揖、惺惺作态的样子,方凌不禁笑了起来,周围的人也都笑起来。
笑也笑够了,闹也闹足了,夜越来越深,当晚会结束的时候,大家一起唱起了“难忘今霄”:
难忘今霄,难忘今霄
神州万里同怀抱
共祝愿祖国好,祖国好
共祝愿,祖国好
共祝愿,祖国好
告别今霄,告别今霄
无论新友与故交
明年春来再相邀
青山在,人未老,人未老,
青山在,人未老,
青山在,人未老,
共祝愿,祖国好
共祝愿,祖国好
难忘今霄,今朝有缘与你相识,明日不知我们将在何方。不要忘记,我的朋友,我们曾经一起走过的日子。告别今霄,待到来日重逢时,我们也许会历尽风霜。不要忘记,我的朋友,我们坚信明天会更美好。一张张年轻的面孔,一双双饱含热泪的眼睛,韩老师望着他们,温柔的望着他们,眼睛也湿润了。
寒假让林荫比较郁闷,康文杰的沉默让她不知如何反应。哥哥没有回来,第一个没有哥哥的春节,家里也不热闹。当康文杰再次出现在她家门口,她并没有惊讶,她知道他不会轻易放弃的。
他骑车带她来到海边。冬天的黄海是阴冷的,也是海风狂舞的。今天的风还好,至少不刺骨,下午的阳光还有些暖洋洋的。信阳的海边是泥沙滩,所以经常只是停泊渔船,而没有游人。在春节,渔船不出海,所以都停泊在这里。一排排的,望不到头。
他一直牵着她的手,虽然他们很少在外面拉着手,但他很自然,就像牵过很多次似的。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远处的太阳,和几只在阳光中翻飞的海鸟。他的抑郁写在眼里,写在他微蹙的眉头。阳光中,他的侧面像一张剪影,一动不动。
林荫试图向他解释:“我们中间必须要有一个理智的人,毕竟我们还有一个考试没有完成。我们可以在高考以后,再坐下来,谈谈将来的可能性,不是吗?”
他没有作声,一会儿,他转过头,注视着她。这个冰雪聪明的女孩让他心折,但是她那该死的冷静激怒他,这是否代表她并没有像他那样爱她。是的,这是明摆着的事实。他不需要自欺欺人,因为在他面前,她最多是含羞带怯,红霞满面,从来没有那种痴迷的眼神,就像她看那个人的眼神。
“将来的可能性?什么样的将来?”
这是他们第一次谈到将来。两个十六、七岁的小毛头谈恋爱,哪里想到什么将来。他喜欢她,所以就追求她。她同意了,于是两个人高高兴兴在一起。事情很简单,哪里有什么太复杂的混合在一起。
她犹豫了,不知该怎样说。毕竟她也只有十七岁,而康文杰更小,才十六岁。说什么呢?说将来考上大学以后,我们还在一起。但是这前提根本就不成立,因为按照康文杰目前的成绩,他考上大学的可能性根本就是渺茫的。那么他考不上大学,他还留在这里,那么他们的将来会怎样?林荫的世界本来很简单,现在好象一下子复杂起来,对于未知的将来她很茫然。而他好象也根本没有任何打算。
如果她说了,那么对他来说,太损伤他的自尊心。她知道,在他的嬉皮笑脸之后,他也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
可是,她不得不想得更多一些。妈妈对她这次成绩下滑的厉害很吃惊,但是却又安慰她:“没关系,下次好好考。”爸爸说:“闺女,你是不是太累了,要注意休息。”她有些心虚,看着爸爸没有多少根头发的头顶,已经生出了白发。他眼中的痛惜,让她无法面对。她一直是爸爸的骄傲,是林家将来考上大学的希望。哥哥离开家后,爸爸的精气神就少了好多,仿佛儿子带走了他的活力。他的腰有些弯了,没有以前那样挺的板板的。现在,她是他唯一的希望。林荫知道,自己身上不仅仅是自己的未来,还有哥哥的,还有爸爸的,当然还有妈妈的。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毁掉他们的希望。她有她必须承担的责任。
可是,站在这个把他真挚的爱情毫无保留的捧到她面前的男孩子身前,他眼里的痛,她看得到,她的心也很痛。她低下头,右手轻轻地抵在胸口,好像这样就能减轻自己心中的疼痛。
他的眼神有些戏谑,也有些沉痛。看着面前微微低着头的女孩子。她的长发梳成一个马尾,头发黑润亮泽,黑色的钢夹子很朴素,也让头发更加工整。这就是他的女孩子,她很朴素,很简单,但也很方正。跟他谈恋爱,估计是她干过最疯狂的事。
她抬头看到他的眼睛,心中的酸痛似乎要弥漫全身。她只好转头看向远处,这些天,她好象被压垮了,却找不到发泄的出口。她的压力很大,却又无法说出口。
“好,我答应你,在毕业以前,不会再打扰你。”
他的眼睛像一泓深潭,让她看不明白,但是她很高兴两个人能够答成共识。她的微笑还没有完全展开,就吃惊的发现他的唇已经覆盖下来,他吻了她----。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一点反应都没有。而他似乎也非常不满意,用双手捧起她的头,加深了力度。她的头晕晕的,心里乱乱的,无助的任他予取予求。渐渐的,她紧张的身体松弛下来,两只手自然的环抱着他的腰。而他也放慢了节奏,将她环在怀里,轻轻的啮咬舔吻,品尝着她青涩的味道。斜阳的光辉照耀着他们的身上,仿佛一片金辉洒落下来,融融的包围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