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啸天指着院子里堆放的一些在等待缠绳的剑，忽然开口说：“弟子能借用一把剑吗？”
筑雅看了一眼老太太，老太太不知道石啸天要干嘛，但是此时的怒气稍消，冷哼：“给他。”
一名绣女连忙取来一把，递给石啸天。
石啸天行礼致谢，接过剑，他没有把铁剑抽出来，而是连鞘一起挂在自己的腰间。
所有人都看着他这个莫名其妙的动作，搞不清楚他在干嘛。
就连师父鲁大铁也一头雾水，难道那把剑有什么特殊之处吗？这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啊。
石啸天的左掌按住剑鞘，右手握上剑柄。
剑柄没有缠绳，冰凉硌手，但是石啸天的手掌，却完美的贴合。
握上剑柄的瞬间，世界陡然变得安静，所有的杂念，就像是潮水一样退去。
他抬起头，内敛的眸子明亮有如星辰。
“师姐，可以开始了。”
石啸天的举止，筑雅看不懂，但是她能看出来，石啸天似乎有点把握。
而且……
刚才在石啸天握剑的瞬间，她有一种错觉，石啸天的气质好像有一些变化。
她形容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气质，甚至在她仔细看的时候，她觉得那是自己的错觉。
眼前的石啸天一动没动。
“那我开始了。”
筑雅话音刚落，原本停在她面前的元气针动了，两道寒光正在空中一闪而逝，紧接着寒光如织，绣架上的纱锭转得飞快。
筑雅的元气针竟然幻出宛如流水般的光芒，薄薄的轻纱步在半空中缓缓生长变长，嘶嘶的纱线摩擦声不绝于耳。
“筑雅师姐好厉害！”
“好快！双流织法怎么可能有这样的速度？天呐，我连筑雅师姐一半的速度都没有啊！”
“快看，双流，横纵都有水波纹，厉害啊！”
“果然是大师姐啊！”
……
周围围观的绣女们惊叹连连，她们天天学习和接触刺绣，远比一般人更加了解，也正是因为更加了解，她们才会如此惊叹，因为她们知道做到这一步是多么不容易。
老太太看到筑雅的表现，也不由露出欣慰之色。
绣坊的绣女虽然众多，但是有能力继承她衣钵的，只有筑雅，双流织法是一种基本的织法，并不算难，但是想练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却同样非常困难。
和老太太心中欣慰不同，师父鲁大铁的心情大为紧张。
嘶嘶的声音和议论声中，左手按剑鞘右手握剑柄的石啸天，姿势异常奇怪，他就像雕塑般一动不动，唯独眼睛明亮无比，紧紧盯着筑雅面前如同水波涟漪般的光华。
当石啸天摸上剑柄的瞬间，他就察觉到识海巨刀和以前不一样。
以前的识海巨刀若隐若现，他虽然能感觉到识海巨刀的存在，但是却很难准确地描述。
但是这次，他更清晰的“看”到了识海巨刀，那是一把傲绝天地的古老巨刀。
非常非常巨大，巨大到能不能称之为刀都不一定，那分明是在石啸天识海的一座顶天立地的大山啊！
石啸天的心神却在一瞬间被它吸引，它的就那么孤零零、骄傲地存在自己眉心的一片混沌之中，顶天立地，仿佛是这片世界的唯一存在。
手中的长剑，就像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这样的感觉以前也有，但是没有这次如此强烈。
石啸天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思维，仿佛都沿着长剑延伸。
他的心神沿着长剑延伸，看向筑雅。
如同水波涟漪般的针芒，在石啸天的眼中，似乎变慢下来，他能清楚看到元气针运行的轨迹，能看到元气针是如何彼此穿插，线纱是如何交织，甚至他能看到元气针带动的气流，能够稳定线纱。
甚至，他能感知到筑雅内劲的运行线路。
元气针在空气中微颤，它们之间能够产生一种吸力，那是细小的空气涡流，能够让两者之间保持适当的距离。
真是奇妙！
石啸天静静地看着，他知道不是元气针便慢了，而是他的洞察力变快了。
他欣赏着美轮美奂的画面，眼前的画面真是充满美感。
筑雅师姐看上去只是控制元气针，但实际上，她全身的肌肉并非松弛，同样并非紧绷，而是处于两者之间。
她舒展的双臂，帮助她稳定身体的重心，使之恰在最黄金的切割点上。
那是力与美的画卷。
而在内劲控制下，天地元气则是这幅画卷上流淌涓涓细流，它们稳定得就像旋转的纱锭，充满节奏感的均匀天地元气，维持着元气针高运转。
石啸天学到很多东西，比如控制元气针的内劲一定要均匀，只要这样，才能够提高元气针的度。
但是这样的变化，并不足以让石啸天惊讶。虽然现在比以前更加直观和清晰，但是以前他也能看到。
真正让他感到吃惊的，是这次他看到的一些他无法理解的东西。
他看到了筑雅师姐身体周围的缭绕的淡淡雾气，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它会不断的变幻形状，一会像柔软的光带，有的时候却像雾气缥缈，有的时候会一片片，像飞舞的鳞片。
而在筑雅师姐元气针漾起的水波纹里，一个个隐约的光点，忽明忽灭，就像是散落在水池里的星星。
这些都是这次才出现的，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
想了半天，石啸天也不知道这些都是什么。
他的目光紧盯筑雅，没有半点挪开。
筑雅的度在迅放慢，石啸天知道这是对方故意为之，帮助自己的理解。
感谢对方的好意，可是眼中刚才那张力与美的画卷，变得松弛，再也没有之前的意境。
无声的叹息在心中响起。
筑雅不知道石啸天心中的那声无声的叹息，她的美眸扫过按剑而立的少年，水秀飞舞，水波潋滟，针芒如梭，纱锭飞转，纱布源源不断在空中生长。
真是奇怪的姿势……
筑雅心中暗想，却是在想难道剑能够对他有所帮助？他看上去安静极了，没有出半点声音，就像一座安静的雕塑。就在这惊鸿一瞥中，那湛然明亮有如出鞘宝剑的眸子，赋予这座雕塑唯一一抹灵光，像镶嵌在深沉黑色无尽虚空穹顶的闪烁星辰。
很有气势啊，让人不自主联想到古代的剑修，筑雅心中赞叹。
水袖舞空，针芒流转，嘶嘶声不绝于耳，恍若翩然起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