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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奈何折腾多(3)

七、赌吃尖椒

说到两个“汇编”的日子里,不由想到那几位同学及同事们,及其不可捉摸的举动来,他们当时都是在机动班待派。其中有位黎姓同事,已是中年人,他当时是在船办某领导临时指派下,做一种叫“人造肉”试验田的育种工作。那所谓试验田,只是一间小房间。就设在我们刻钢板印油印的办公室里间,只是有道矮隔层,这黎同事的“人造肉”培养基地,只是几只盘子,几个瓶子。每天的工作,只是观察那盘儿瓶儿里的菌种变化,并没有什么具体事做,多的是闲暇。于是,逐渐与我们这群年轻人廝混熟了,人一熟,话就多。看到我们无拘无束地嬉闹交谈,他也和我们无话不说了。

所谓“人造肉”大约是当年肉类供应极少,人们吃不到肉,营养差。社会上流传,有一种具有肉类蛋白营养成分的植物蛋白质菌种,通过发酵而成。颇像后来流传一时的“红茶菌”之类的物质。船办一位领导,看到机动班的人闲着也是闲着,一时心血来潮,要搞“人造肉”试验田。搞成了,拿到食堂给职工改善伙食,也不失为群众造福,善莫大焉。这黎同事,为人乖巧。表示要自告奋勇来搞“人造肉”的试验田。

他为了想亲近我们这群人,不至于一个人太孤单。就不时地施以小惠来笼络我们,一次,他提出要和我们中的好事者打赌吃辣椒。说哪位能不离桌子、不咽菜、不喝水,把一盘尖辣椒吃完。他输一笼屉发糕,这一笼屉发糕所需要的三斤粮票和钱,由他付。吃不完辣椒,那三斤粮票和发糕钱,就由吃辣椒者汇帐。人们无聊到赌吃的份上,也是当年生活空虚到极致的反应。顺便说一句,那时粮票是定量限量供应,一般成年人一个月供应量,在二十六斤至三十三斤之间。一笼屉发糕,相当于三四天的口粮。

我们这伙人中,除黎同事外,还有位年龄较他稍小的中年人,叫张维成。其貌不扬,甚至还很瘦削的样子。也是呆在机动班的一员,和那几位同学中某一两位关系不错。居然是他敢揭吃辣椒的榜,我和几位同学,还矜持着学生派头,不愿参与打赌,却愿意看打赌的热闹。于是,约定一个星期天的上午,按黎约定时间,到利济北路一家熟食店。大伙围着一张大方桌,看张维成吃那一盘辣味十足的红尖椒。张维成正襟危坐,不喝水、不咽菜,居然一口一口嚼碎后再咽下,吃了个盘子底朝天。令人啧啧称奇。

老黎也不含糊,把一笼屉没开切的发糕端了出来,横七竖四切成三十多块。张维成也不答话,一块接一块地大口的吃了起来,临到只剩小半笼时,大伙也不顾及脸面,分抢而光。那年月,我们吃早点,顶多只吃三两粮票的面条或包子、馒头,哪见过张维成如此了得。不光敢吃辣椒,连吃发糕也如此了得。真是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倒让我对他要刮目相看了。后来,黎同事跟大伙说,这间熟食小店,是他家娘子经营的小本买卖,欢迎大伙今后过来光顾光顾。不久,这黎同事的“人造肉”试验无果,人也被派往武昌一纱锚地点灯组当班,给浮筒点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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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神秘伙伴

张维成敢空腹吃干辣椒,不怕辣的惊人举动,颇为我那几位同学推崇备至。这张氏,虽年长于我们同学七八上十岁,曾为某港作拖轮当水手。在机动班期间,却成了我们这群人形影不离的伙伴。后来,我们中的五个同学,参加海员文化宫组织的业余管乐队。不论排练,还是周末举办舞会。他都是如影随形地跟着我们满处跑。他什么乐器也不玩,而且五音不全,不识简谱。不晓得他为什么跟得这么欢?再后来,在“文W革G”年代初,不知他凭着什么关系,从船办机动班一个水手待岗位置,竟跳槽去了港监局。成了国家事业单位的公务员。再次令我称奇不已。这张氏,在我心目中算是位奇人,他好象没什么文化。因为我们相处五六年间,从没见过他读过书报,写过字,除了听说他当过水手外,也没见过有什么别的技术专长。可以说他的经历,我一无所知。而他又混迹于我的这几位同学身边,令我百思不得一解。我有时甚至怀疑,他接近我们这些学生,是否怀有什么初始动机,怀疑他是不是窥视我们这群浑噩不羁,且色彩灰色的小青年的“包打听”。只是我没有什么把柄,不便把我的疑惑向同学们表露出来。

几年后,我在港务局军管组主持的“清理阶级队伍”运动中的工作班子,“斗批改”办公室作文字工作时,从原港政治部组织干部部门提供的一份现编的人事资料名单中,看到有我一起玩的同学的名字。资料栏中指称,其有胞兄在台,属“特嫌”。当然,也看到我认识的,在机关科室和作业区现职人员的名单后面,类似注解。那个年代,举凡有亲属在海外,在港、澳、台者,皆不免“特嫌”、“海外关系”等注。组织上必有监视或控制之举措。我只是一介平民,焉能详尽其监视或内控之法,只是揣测而已。除去组织上有常设的公、检、法机构或常规管控外,对现实行为的管控,最好的办法或方式当然是贴身为最。用现今电视剧中常用的策略叫做“卧底”或者“线人”。茫茫人海,谁能识得渠。张氏是在组织的人,让他成天和我们这伙灰色彩的人,厮混一起,谁又能识透。不光那位有“特嫌”的同学,而且连我们这几个没什么色彩的学生,也一起被看住了,真是一石数鸟,一箭四五雕矣。但愿这只是我的臆想吧。这话题有点沉,也许只是我的荒唐,庸人自扰,捕风捉影罢。

前年,我到住在汉阳建港宿舍的妹妹家去,在路上邂逅四十三年来未曾相见的余同学。说起当年往事来,余同学问我,张维成对我十分憎恨,累次三番在诸同学面前数落我的不是处。余同学不解地问我,你有什么地方得罪过张维成,有何过不去的坎?我未作答。我想,是不是张氏当年行止有亏,怀疑其本来面目被我窥出。怀疑我诉诸于他人,而对我耿耿于怀,甚至咬牙切齿。如今,这二位均已作古。而那位被“特嫌”的同学,尚蒙在鼓里。我年已逾古稀有年,心中之芥蒂,早置诸脑后,惟愿我疑惑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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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不算荒唐

还是说说当年我们那群人百无聊奈的举动吧。那位自诩为工人诗人的谭容汭先生,算是位有来头的趣人。他有个笔名“西陵”,他是湖北宜昌人氏。取长江三峡在宜昌一段的西陵峡而得名。他称,与当时在长航全线享有工人诗人称号的,宜昌港码头工人出身的工人诗人黄声孝齐名。是发行于长航系统的《长江航运报》的常客。该报曾发表其诗歌文稿百余篇。他年纪要大我上十岁,曾为南下干部当勤务员。后来,首长在宜昌行署当地级领导后,就安排他进了港务局。因其不愿受干部地位的约束,不肯在货运科当办事员,遂上了港作船当水手。后因参与汇编码头工人诗歌集,与我相识。六十年代后期,他又去了长航武汉分局,上了汉渝客班船当行李员,兼管船上图书室。到退休年龄后,按政策落实为解放前参加革命工作的“老干部”,享受“离休”待遇了。这巳是后话了。

这谭氏,当年也是个京剧迷。我与之相识后,两人一拍即合,成了戏迷伙伴。在他的引荐下,我和潘等几个同学,也一起加入到海员文化宫组织的业余京剧队。边跑龙套,边学场面(即敲锣、打钹)因其姓谭,与京剧名家谭鑫培同姓,又喜好京剧。我就戏呼其为“谭鑫培”,他居然非常高兴地落于受用。在海员业余京剧队跑龙套,开始觉得蛮好玩,戏有得听,夜宵还有得吃。上场也不须化装,只把龙套罩衣一穿,戏巾一戴,套旗一举就上台。而且,谭氏戏熟,他跑头旗,我和潘几个跑二旗、三旗、四旗,只要跟着头旗跑,站立两厢,错不了。谭氏偶尔还着个家院、中军,来个“来、是、有”的角色,算是比龙套高一个档次。

那年月,正值三S年N自Z然R灾Z害H年代。饮食差,娱乐少,人们苦中作乐,也算换得几分闲情怡趣,换得一种活法。排遣开了乱折腾年代带来的劳累和苦闷。

这里讲两段有趣的经历。

海员业余京剧队,那时是每逢周末排戏或演出。一般演出,多半在海宫小剧场,一个可容纳三四百人的礼堂。每逢演出,观众十分拥跃,场场客满。而观众是由海员工会委托海宫,或印发晚会票,或组织单位包场。京剧队只管演出,偶尔也应单位邀请,到外面演出。像汉阳作业区的剧场,江岸作业区俱乐部等处,都去演出过。

大约是一九六〇年冬,那次是应邀到武昌余家头的武汉国棉六厂大礼堂演出。演出的剧目,是全本《凤还巢》。平时,京剧队还有几出折子戏轮换演出。如《打渔杀家》、《女起解》、《武家坡》、《借东风》等。全本剧就这出《凤还巢》。这出戏的“角”还蛮强,据说,饰演穆居易的小生演员叫陈道敬,是海宫的干部,曾师从小生名家姜六爷姜妙香;是武汉市京剧团名小生杨玉华的师兄弟,只是没下海。饰演青衣程雪娥的傅女士,是港务局会计师范元吉的夫人。范为其操琴,被圈内人士誉为珠联璧合。她的梅派戏唱得字正腔圆,韵味十足。当年在武汉票友界,颇有名气。此外,饰演兵部侍郎程浦的老生,是长航行政处干部陈东生,等等。我们几个跑龙套的年轻人,当着担酒食盒的家人,跟着那个丑角朱千岁跑上跑下。而扮演家院“来、是、有”角色的,则是港务局一位科长。这里,我要讲的不是戏,而是戏外的戏。

那时,正值三年困难时期,鱼肉均限量供应,平时难得闻到鱼腥肉香。京剧队是业余演出,不售票,不收钱。顶多由邀请单位,包一顿晚餐或夜宵即可。六棉是个大方的主儿,办了三桌丰盛的晚餐,一桌十几道菜。其中就有人们久违的肥腻的夹干肉、大块红烧鱼。那琴师范元吉,有点猴急像,一上桌就先夹了块带干子的肥膘肉,送进了嘴。别人还没会过神来,他已伸出第二筷,边往夹干肉盘子里撮,边嚷道“伙计们趁热呀!冷了不好吃呀!”别人夹头块时,他第二块已夹到自已碗里去了。那副馋相,惹得大伙讪笑不已。其实范先生和他夫人,都是大户人家出身,当是稳重矜持之人。不意竟如此猴急,不拘其形迹。令人费解。

由于跑龙套的地位太低,学场面,又没有罗鼓经念;想学唱,票友们也不愿指点。且龙套名声怕熟人讥笑。大约到六一年初,我和几个同学,没与谭氏打招呼,就从京剧队悄然而退了。转而改学西洋乐器,又一起参加海员业余管乐队,我学吹單簧管,潘吹小号,程吹巴尔东,余和敖吹萨克斯管,徐学打鼓。我们还和其他业余乐手,举办舞会,为海员合唱队、文艺表演队搞伴奏。甚至为他人婚丧嫁娶奏过乐。成了名符其实的吹鼓手、喇叭队。虽然吹奏技巧不怎么样,算是勉强凑个数,但比起跑龙套来,那要风光多了。

在海员业余乐队,我们还多次参加正式庆典的仪仗乐队,从六一年到六六年六年间,每逢“五·一”、“十·一”两大节日,市政府都要在汉口中山公园门楼前,举行节日庆典游行集会。我们这些业余乐手,都要和市属专业乐队一起受邀,组成百余人的仪仗乐队,或为游行队伍带队,或站检阅台。但这类活动的参加,并非表示单位领导对我们行动的认同。每次请公假,都是看领导的脸色。有一年,大约是六L四S年,即逢国庆十五周年的大庆典年,市府通知仪仗乐队成员,提前四天集中,住航空路口武汉饭店大楼排练。船办的总支书记,碰巧看到市府请假通知书,“赞”了一句“克杂,吹喇叭?”几分鄙夷不屑,几分不情愿,形露于色,当场给了我们几个人以难堪。假是让请了,却令人啼笑皆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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