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玠微微一笑说道：“你想想，刚才厮杀之时，金人的兵力情况如何？“
韩世忠低着头来回踱步说道：“一开始只有四五千步卒攻城，回来你等攻入林前，我未得看清楚。待我赶到之时，只见了左右三千余骑协同步卒将你们围了。”
吴玠点点头说：“你说的没错，但是你不觉得很奇怪么。汴梁城有深沟高垒，乃是天下第一坚城。如何只用如此少的步卒攻击？再说那林内设伏，只有三千余骑，若是再加一倍我等定然无一生还。”
“你说得对，金人为啥不布下重兵将咱们全都宰了，岂不干净？”韩世忠疑惑的说。
吴玠慢慢的向城楼走去，韩世忠便在他身旁跟着。边走吴玠边说：“我觉得是因为金人要我们回来。”
韩世忠忽然抬起手放在吴玠的额头，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疑惑的说道：“没发热啊，怎么说起胡话了。”然后一脸坏笑的看着吴玠。
吴玠见他的表情便知道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便说道：“你怎么看？”
“那要看金人后来的举措了。”韩世忠会意的说道。
“所以我才来城楼。”说着，两人已经来到了城楼之上。吴玠举手远望着金人刚刚攻来的方向。
韩世忠从怀里拽出了一个小小的酒壶，拔开塞子小小的喝了一口。
“哈，真他娘的够劲。”韩世忠把酒壶递给了吴玠接着说道，“金人只是想告诉我们他们的骑兵还能用。让我们心里害怕罢了。要是咱们都死光了，怎么能回来报告呢，哈哈当然要放咱们回来。”
吴玠本来极少喝酒的，只是心中很是激动便接过酒壶狠狠的灌了一口说道：“没错，可惜金人太大意了。只排出了三千余骑，其实应该说他们只能排出这么多了吧。”
此时一个声音从二人的身后飘来
“证据不足，这个推论还需要印证。”
二人转身一看，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惊呼：“种帅！”
种师道拖着沉重的病躯来到了城楼之上，吴韩二人急忙上前将他搀扶住。吴玠问道：“种帅，您重病未愈。怎么来城楼了，这里风大。”
“嘿嘿，我这把老骨头一辈子刀山火海都闯过来了，害怕这点风么。咳咳。”种师道仍是有些中气不足，但是看起来比之前要好了些。
韩世忠嘟囔着说：“还说没事呢，这不还咳着了么。”
种师道一笑说道：“只是有些冷而已，你小子身上一定有酒，给我拿出来。”
韩世忠听到这话眼都直了，本来军法严苛的种帅，居然主动向他要酒喝。他缓缓的把酒壶递给了种师道。
“哈，好久没喝了。”种师道缓缓的又喝了一口说道，“你们两个都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吴玠有些结巴说：“小的真的没想到种帅会在战时饮酒。”
种师道拍拍吴玠的肩膀说：“那时候，老夫统帅万军，自然要身为表率。如今已经解甲归田。不在行伍之中，就是个老头子而已，哪里还有什么规矩。”
韩世忠哈哈一笑说：“原来种帅也是同道中人，怪不得这些年来种帅总是对我饮酒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种师道将壶中的酒一饮而尽说道：“那是因为你小子特别像年轻时候的我，我哪里舍得把你军法处置，那不是拿棍子打自己么。”
“没想到种帅如此幽默。”吴玠颇有些吃惊。但是他的心里真的很开心，因为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到种帅有如此轻松的表情。或许他真的需要歇歇了。
种师道看着远方说道：“好了，说正事吧，你两刚才的谈论我听到了。但是我总觉得有不妥之处，证据太过不足了。”
吴玠点了点头说道：“种帅您说的对。确实还需要很多证据去印证我的想法。”
种师道转过头看着吴玠说：“假定你说的是对的。金人后续的动作该是坚壁清野，因为他们只是为了向我们展示兵力，但实质上他们的兵力是不足的。应该不会有第二轮的进攻。”
韩世忠接口说：“是，我们现在急需知道大石林牙的计谋，到底将金人重创到什么程度。吴玠你怎么想？”
“我想亲自去看看。”吴玠直视着韩世忠的双眼说道。
韩世忠以同样坚定的目光回应，口中答道：“你跟我想的一样。”
种师道欣慰的点了点头：“你们终于懂的战争最重要的东西了，那就是情报，尤其是在面对智者的时候。一个情报足以决定一个以小搏大的局。现在的你们在经验上终是不如完颜宗翰，你们要切忌不能让他掌握比你们多的情报。”
“是，师尊也说过类似的话。”吴玠点头说道。
种师道脸上的表情非常舒缓，显得十分的放心说：“能拜大石林牙为师，是你的福分，你要好好珍惜。如此难得的机会，若有闲暇，可将你学得的东西传授给世忠一些。”
“哈哈还是种帅心疼我啊。”韩世忠非常得意的说。
吴玠白了他一眼说：“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是种帅的儿子。”
种师道一笑说：“胡说什么，世忠自幼孤苦。从军之后就一直在我身边，我自然对他多关照些。”
其实种师道没有说，虽然他对韩世忠疼爱有加。但是他真正视如己出的是吴玠，只是有的时候他为了让吴玠成长，对他过于严苛了。
“大石林牙可有提示你什么？”种师道问道。
吴玠于是把御宴上的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复述给种师道。
种师道疑惑的问：“无字书？林牙只给了你这一样东西？”
“是的，到现在我也没能领会师尊的意图。”
“待老夫回去后，仔细思量或有所得。”种师道神色迷离的说着，“林牙名满天下，断不会做虚妄之言。此书必有妙用。待你二人探明敌情之后来见我。那时我们再来参详此书的用处。咳咳”
吴玠点了点头答道：“种帅，这里实在风大。我们先扶您回去吧。”
“也好，也好。”种师道按着自己的胸口说道。
于是吴韩二人便扶着种师道回住所去了。此时在他们刚才立身的城楼之内缓缓转出两个人，正是耶律大石和林灵素。
林灵素疑惑的问：“好友，你真的不打算告诉他们该如何做么？”
耶律大石摇头说：“自然不能，吴玠他的历练太少了。”
“你不是刚才跟我说他的推断之中有一处极大的错误么？你真的看着他掉入陷阱？”林灵素非常的着急。
“放心吧，一切都在我的控制之中。若是他不能赢过此战，我自会保住汴梁城，只是我一定会牺牲他，因为他没有能力做我合格的徒弟。”耶律大石看着吴玠远去的背影默默的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