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静谧少人的紫华峰,在月夜下更是静寂无声。
紫华峰高万仞,峰尖直冲天幕。从峰顶看,这一轮圆月如同咫尺的画屏,诸星辰,皆触手可及。
月下有一白影足不点地,自峰顶一路悄然无声的行直后山腰的一方小洞府前,驻足。洞中的人还不知道有人来访,依旧静心打坐。
月下白衣之人,抬首看了看月色,伸手向旁边的树上,拈来一片绿叶,将之用灵力化作利刃,射入洞中,提醒洞中之人他的到来。
安钰隐隐听见破空之声,睁开眼时,一片树叶已急急扑面而来,他闪躲而开。飞身,疾驰而出,方见洞口三丈之处有一白衣少年独立望月。
安钰见来人身影并非榆阳,身上透着一股清寒之气,确定自己不认识此人。疑惑道:“阁下何人?竟能上的紫华峰来。”
白衣之人也不回首,清润的嗓音冰冷无情:“听说是你把我打伤的,可当真是如此?”
安钰不解,低首沉吟。回想自己这五年来,并没有离开过紫华峰一步,也从不曾与人争斗。眼前之人应当不是峰上的人,大抵是自己五年前伤的那些人之中的人。可是,在他印象了并没有有能耐能上的这紫华峰的人。此人是谁,自己何时伤过,当真是不明所以。
“阁下,我并不认得你。”
“岑泽,可认得。”白衣人转过身来,静静的看着安钰。此白衣人便是醒来之后的岑泽。
安钰听闻白衣人说“岑泽”这个名字的时候,心跳漏一拍。他怎能不知,当年正是伤了岑泽那个紫华峰的弟子,才让自己惹上大祸,让爷爷颜面扫地的。但同时竟因祸得福,自己还得了这在紫华峰修行五年之久的良机。
他看这白衣少年,貌有山水之俊美,气度不凡,仍是不明自己何时得罪过此人,难道是岑泽故友来寻仇?或者这人便是岑泽?可岑泽五年前便被自己重伤得难以医治,且这五年来也从来不曾见过岑泽。岑泽的师父也不曾来过,只将他抛在这。
难道当真是岑泽本人?该来的还是会来,多活几年已经是赚了。
“我认得。五年前被我重伤难愈之人。”安钰皱着眉回答。“那便好。”不及安钰反应,岑泽便伸出手来,朝安钰急进几步掐住他的脖子。将安钰抓在手中,缓缓举起,“我便是岑泽。”
安钰本是气息不畅,面色成红,双手抓着岑泽掐着他脖子的手,挣扎的。即便是认命要死,但心中多半还是有些不情愿,有些不安的。
但一听这白衣人说他自己是岑泽的时候,安钰被惊讶的瞳孔放大,双手无力垂下,放弃了挣扎。
原来那个紫衣人留着我的性命,不动手杀了我为他徒弟抵命,就是为了岑泽日后自己亲手杀我报仇罢。罢了,罢了,我本就是该死之人,我死了不会连累爷爷和安家,谁杀又有何区别。安钰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
“哼。”岑泽冷哼一声,将安钰丢开,砸在山石之上。
山石崩碎,安钰口中喷出鲜血。肺腑震痛无比,他捂着自己的胸口,不解的抬头看向岑泽,“为什么不杀我?杀了我你便报仇了。”
“当年我尚为蝼蚁,斗不过你。今次,你于我眼中不过尔尔,我已不屑杀你。”岑泽目光清冷并不去看这自己随手抛在地上的人,只抬首望月,“今夜,我不杀你。你今后便是我的仆从。我欲你亡,你不得活之。我欲你活,你不得死。我也给你五年,五年之后,你若能败我,我便放你自由之身。”
安钰眼中不可置信之色难掩,听闻自己不必再死,有一线生机,心中颇为欣喜。虽然此次之后,怕自己此生可能再不敌岑泽此人,但又何妨。不是他没有血性,而是蝼蚁尚且偷生,且自己资质不错,定能有所成就,自己活着一天便可以在爷爷去后,多庇佑安家一天,何乐不为。
安钰单膝跪地,低首拜服:“多谢主上饶我一命,您此生便是我的主人。我安钰定然不逆主上之意。”
岑泽没有回首,而是皱眉道:“看够了还不出来。”
安钰惊诧,不知岑泽为何有此言语,他并未看见任何人的踪迹。
“竟然被发现。”榆阳划开空间,空中撕开一条一人长的裂缝,他从容的从此中踏出,定立在虚空中,“小泽儿,你是怎么发现我在此处的?”
“味道,你身上的味道。你不要叫我小泽儿。”岑泽依旧是神情清冷,并没有对榆阳的出现有任何表示。
跟他娘亲一样,鼻子真灵,隔着虚空都能闻得见,到底是天狐还是天狗。榆阳腹诽。脸上却扬着笑意,“你是我徒儿,我不叫你小泽儿叫你什么。况且你就不想和我学点有用的,好明日去内门赛上威风威风么?”
“不让你叫便是不让你叫。教不教我是你这个做师父的事情,学不学是我的事情。你想教,我不一定学。”
榆阳被噎得无语,打他有生以来,还没有这般吃过嘴上的败仗。且也无奈,总不能和自己的徒弟争辩,失了风度。便叹一口气,“学不学由不得你,免得你如当年被伤得差点救不回来,为师就得不偿失了。要看好了。”
被榆阳提起当年之事,岑泽眼神一暗。安钰则是尴尬的站在岑泽的身后,向榆阳一拜,便要离去。
“你也别走了,你要是没几分本事,怎么给我徒弟做奴隶。免得日后出门,倒了我紫华峰的面子。”
安钰闻言眼中有欣喜,虔诚的向榆阳再一拜,便站回岑泽的身侧,偏后三步。
榆阳从腰间的锦囊里拿出一柄三尺长的剑,金柄之上镶嵌着一颗通透的紫色极品灵石,剑鞘周身都是精美的镂空雕琢。榆阳拔出剑来,剑身细长,隐隐有紫色华光。“仔细看好这套剑法。”
榆阳单手执剑,于这轮圆月前凌厉出势。剑身上凝聚着榆阳的灵力,一刺一挑剑便是一道紫光闪过。这剑在他手中舞的行云流水,一丝不滞。开合之间,衔接细密,攻势不减,毫无破绽可寻。
“最好的防御便是攻击。”榆阳执剑向岑泽刺来。
岑泽偏头闪开,右手却是举掌向榆阳劈去。却被榆阳的剑芒一挡,退后一步。岑泽折了一根树枝,攻上来。榆阳执剑回挡,又朝岑泽下盘刺出。岑泽手中树枝抵挡不及,只好闪躲开。一瞬之间剑锋擦袖而过,岑泽左臂的袖子化作了飞灰。左臂通红一片,像是被火灼伤。
“切莫失神。”榆阳提剑攻来,岑泽又是慌乱闪躲,衣襟被带起的剑芒划破。岑泽拿着树枝作剑用,借势向榆阳回攻。榆阳的剑只轻轻擦过树枝,树枝便做两断,一节掉在地上燃烧了起来。
“两次,三招。再来。”榆阳举剑攻上,岑泽一皱眉,在手上的半截树枝上凝聚自己的灵力和体内的火灵抵挡住榆阳的剑,被榆阳震退五步。复又提着树枝向榆阳劈去,被榆阳随手一划,树枝划做了两半,岑泽头上的发带被划开,一头如瀑的青丝散落下来。
岑泽面有不甘之色,倔强的看着榆阳。
榆阳把剑丢给岑泽,待岑泽接住后。伸出手,比了一个五指之数,“你在我手里走了五招,闪躲两次,攻击两次,防御一次。记住刚才,好好领悟。明日下山去玩玩,别闷在山上了。只许用我刚才教你的。”说着抬手,隔空屈指一弹,封住了岑泽体内赤金火凤精血所给他带来的火灵之力。又从锦囊里取出一枚金色的令牌,丢给岑泽,“若有人拦你,就丢这个给他。明天一定要去,不去我就把你从紫华峰丢出去。还有那个谁,你就乖乖在峰上呆着,对于外界人来说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是。”安钰恭敬的抱拳俯首。岑泽低头思索不语,任由榆阳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