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子吟开口说话,那女孩子又朝着轿车的方向喊道”阿福,给我拿十块大洋过来。”随着那叫阿福的司机过来,女孩就伸手接过十块大洋递给子吟。说道”这是我赔你衣服的钱,还有这是我第一次向别人道歉。不知道为什么,你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子吟接过大洋,心里美滋滋的,看来今天不用露宿街头了。别跟她说什么面子,面子又不能当饭吃。子吟没错过那阿福眼里闪过的一丝嘲讽,但她无所谓,在现实面前偶尔低一次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不触碰到她的底线就行。
女孩朝子吟一笑,”我叫唐雨,很高兴认识你。”
子吟也朝女孩微微一笑”我叫子吟,认识你也很高兴。还有刚才把你车的玻璃给砸碎了,不好意思。”
”小姐,你不是急着去白家吗?”阿福小声的跟自家小姐说着,他不喜欢这个女孩,感觉很势力眼。他怕小姐被带坏了。
唐雨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对着子吟道”我还有事,下次再聊吧。”说完便急匆匆的往轿车走去,阿福也赶紧
看着轿车走远了,子吟才回神,嘴里嘟嚷着”唐雨,唐幕,都姓唐,他们该不会是兄妹吧。不会,子吟又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啊,这世上姓唐的人多得是,只是同姓而已。这时路人都散了,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便一哄而散,道路又恢复了原样,就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
阿福从反射镜看了一眼坐在后面的唐雨,犹豫了半天还是开口说道”小姐,刚才那女孩不是什么好人,你要小心点,别被人骗了。还有你干嘛给她钱?
唐雨笑了笑”阿福,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被人骗,但是我觉得这个女孩不是坏人,而且我总觉得自己一靠近她就有种亲切感,好像上辈子就认识一样。还有你不要把人都想得那么坏。”
阿福见说不动小姐,也就不再啰嗦,专心的开起车来。只是在心里暗暗的想着,这件事他一定要跟少爷说,小姐太单纯了,容易受伤害,自己说又没有用,只能让少爷去说了。那个叫子吟的女孩他就是觉得不是好人,特别是她接过大洋的时候,那眼睛都亮了。
子吟看着手里的大洋,心里乐开了花。现在心里终于踏实了一点,不用担心今晚睡大街了。她正处在兴奋的情绪中,以致没有发现有人朝她这边走过来,当两个人撞在一起,她就只想哭。好疼,地上因为下过雨,所以她摔在地上衣服便全弄脏了。
”对不起,对不起。”
听到对方跟她道歉,她才看向撞她的人,是个九,十岁左右的孩子。脸上灰头土面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邋里邋遢的,像个小乞丐。
这让子吟突然想到民国电视剧里,女主角来到陌生的上海滩,走在大街上就被小偷偷了钱,而且那些小偷大多都是孩子。想到这里她几乎是脱口而出”你是不是想偷我的钱。”
小男孩很明显是被吓着了,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没,没有,我没有想偷你的钱。”说完他便朝站在远去卖混沌铺子旁的女孩看去。
子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小女孩也就七八岁,穿着跟男孩很像,也是邋邋遢遢的。小女孩此时眼神一直注视着馄炖铺子,很明显是肚子饿了。看男孩望着女孩眼神中的内疚,子吟可以肯定,他们关系不简单,有可能还是亲兄妹。
男孩这时才收回视线看着子吟说道”姐姐,我不是有些撞你的。妹妹她肚子很饿,可是我们没有钱,没办法只能乞讨。可是那些人还没等我靠近,就像看到瘟疫似的撵我走。姐姐,你可怜可怜我们吧。”
子吟看了他一眼,又看着远去的小女孩一眼,犹豫了一下,才把手里的十块大洋递给了男孩,说道”拿着这些钱去给你妹妹买点吃的吧。”
男孩很明显没见过这么多钱,接过后,嘴里一直不停的喊着”谢谢,谢谢。”心里却在想,这个女人真傻,这点小骗局都识破不了,真笨。
子吟要是知道自己的好心被这个男孩嘲笑,估计得去撞墙。
其实把钱给了男孩子吟就后悔了,她现在自己都自身难保,应该留两块钱的。可是看着男孩兴奋的拿着钱跑到小女孩身旁,拉着小女孩的手就跑,没一会就引没在人群中,快得令人咂舌。要是这一刻她还不知道自己被骗了,就真是傻子了。都饿成那样,还能跑得这么快,不是骗子是什么?
她现在只能叹口气,追又追不上,而且她又人生地不熟的,迷路了就完了。她现在只能继续往前走,没法子了。
走着走着,子吟就看到前方有很多人围在一起不知在干嘛,走进了才发现是个招聘市场。看来老天对她也不是太坏,偶尔也会照顾照顾她嘛。
子吟顺着那些招聘牌子看过去,也仔细找了起来。有招什么保姆,搬运工,还有什么工厂女工,很多人都在那里争先抢后的报名,子吟根本就挤不进去,没办法她只能放弃了。她眼睛到处张望着,突然有个招聘牌子引起她的注意。
”白府招聘女仆一名,月钱三块大洋,要能吃苦耐劳,还有最好能识字,手脚要干净。”子吟嘴里念叨着这些字,便顺着眼睛望去。只见一五十出头的老头,身穿深褐色长袍,头发发白,但一双眼睛却透露着精光,站得笔直,给人很严肃的感觉。而站在老人身旁的是一位二十五六的男人,他竟然是自己在南京偶遇过两次的男人。他穿着很随意,一双乌黑的眼睛没有焦距的四处乱扫着,而手里举着的一块牌子,上面写着的正是子吟刚才念叨的话。
男子和老人两个人站在人群中很显眼,子吟一眼就可以看到他们。但是让子吟疑惑的是,别人招聘的地方都人满为患,可他们身边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应聘。子吟也没有再深想,这样最好了,她也不用费力去争抢了。
”你好,你们是招聘女佣是吧,我可以胜任,我会洗衣煮饭,打扫卫生,我也识字。”说完子吟便看看老人,等着他的回答。
福伯扫了子吟一眼,然后沉默了一会,问道”看你这细皮嫩肉的,应该是个大家小姐吧。那你怎么会来我们白府找工作呢?而且你能吃得了这份苦吗?
听到福伯这么说,子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在武腾彦那里住了一个月,每天都吃好喝好,身体也养的白白嫩嫩的。想到武腾彦,子吟不知为何就心里一痛,表情也变了变。深呼吸一下,子吟才微吐红唇”我本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我爹是做木材生意的,也有点积蓄。可不知因为什么事,得罪了日本人,被抓进了警察局,没两天就传来消息说他死了,可我连他的尸体都没看到。我娘受不了我爹去世的噩耗,一病不起,没过多久也去了。家里的族亲见我爹娘都去世了,就把我赶出来了,我爹的店铺也被他们占为己有。没办法我只能来上海找叔叔,可我来了上海叔叔一家却已经搬到别的地方去了。上海这么大,要找一个人真的好难,我又没有熟人,现在身上也没有多少钱了,没办法,只能找个工作养活自己。”说完了,子吟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看来她真的蛮适合做个演员的。
福伯还打算再问问,毕竟以后将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有些事情还是打听清楚比较好。而且,不知为何,这个女孩说的话他不太相信。虽然女孩说得很真心实意,但一个人再怎么会伪装,她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这个女孩的眼神根本就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的那种沧桑感。子吟要是知道福伯这样想自己,她或许就不会有后面那么多的谎言了。要知道一个谎话就要用另一个谎话来圆。
刘伯还想问些什么,却被白子迁给推了一下,才没开口,只是疑惑的看着他,眼神也暗了暗。
白子迁见福伯这样,也没有开口解释什么。只是看着子吟,说道”好了,就你了。都站了一上午,累死了。我现在腰酸背痛的。”说完还象征性的撑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见子吟还在那愣着,便上前拉了拉她的衣服”还愣着干嘛?跟我走吧。”
上车之后,子吟和福伯并排而坐,白子迁坐在前面挨着司机,开车后,一时之间,很安静。子吟有些不安的动了一下,就在这时,她身边的福伯开口了”你以后就叫我福伯,我是白府的管家,你以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我。还有他叫白子迁,是白家的少爷,你可以叫他白少。”刘伯看了一眼,又道”你到了府上就要懂规矩,不要乱跑,还有我家老爷不喜欢有人进他书房,所以你打扫卫生的时候要注意,除了书房,其他的地方你都可以打扫…………”。
听到福伯说前面的男人叫白子迁的时候,子吟朝前看了一眼,谁知这时白子迁也回头了一下,朝她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