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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传道授业二

如果说之前的救死扶伤是天职,那传道授业解惑又该怎么解释?也是天职?换做之前,没有人会相信,不可一世的宋戊辰会如此善心大发,身兼数职。甚至宋戊辰自己,也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这么多才多艺。而这份始料未及,确实让许微澜的生活平添不少生趣,而那潜藏的伤口正一步步的被悄然治愈,即使这一点并不为自己所认同。

宋戊辰来到学校任教之后的日子里,看似云淡风轻不作任何动静,实则已经让整个心理系炸开了锅,尤其是对一群大龄未嫁始终以学术为志业的女研究生而言,宋戊辰的到来赤裸裸的宣告着一件事:终于留下没被猪拱的好菜了。于是乎,几乎全系的女生都在瞬间改头换面,一个个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说话声音都小了几分贝,以至于许微澜深深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没到上课的时候,整个教室挤得满满当当,没有人迟到,没有人早退,笔记本上工整的笔迹替她们争先恐后的宣示着主权。这样的阵容让前来听课的督导不禁咂舌,惊讶之余还不忘一个劲儿的夸赞宋戊辰,宋戊辰微微颔首,但笑不语,眉眼间杂着笑意与随性,偏偏这样人畜无害的模样还是为人师者,每每看到这幅画面,秦素素总是情不自禁的感叹,觉得造物主的不公。

“你说宋师兄在医院的时候是不是就秒杀了一堆小护士?”

“还说小护士,我看你已经阵亡了。”

“我是替你守卫前线。”

“他与我无关。”

再平静不过的语调,宋戊辰,自己无法琢磨,既然无所适从,那有何必起心动念,何况,不管是谁,苏墨是一条难以跨越的鸿沟,即使在年老后看来他就是一抹蚊子血,但此时此刻,他就是一颗朱砂痣,怎么都割舍不了。自己曾一度想要就此割舍,可回忆里的温度总是将那剜下去的伤口不药而愈,循环往复,留下一道道痂口,而今,这就是自己仅有的回温。

台上,宋戊辰正在演示一个经典的心理实验,声调带有特有的音质,一点一点袭入耳里,但在许微澜听来,总是多少带有一股玩味的意味,或许是有着相识的熟稔在,所以没有办法全身心的以一个学生的身份去听他授课,每每总是听到一半就开始走神,他若有若无的眼光总是落在她的身上,惊得她又不得不重新打起精神来。每堂课总是这样的眼神来回,许微澜几乎把这当成了一项重大的考验,每次上课就相当于又要接受新一轮的审讯。可终究是既定的事实,一切,不得不顺其自然。当然,这样的“审讯”在旁人,特指秦素素,看来就是眉目传情暗送秋波之类的行为了。在无数次被两个人的眼神无视后,她已经官方鉴定两个人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许微澜百口莫辩,只能任由她揣测,其中缘由那么复杂,自己不便多加解释,越描越黑说的正是这样。

“许微澜,下课后到我办公室来。”

又是一如既往的官方发配,许微澜没有拒绝的理由。下课铃一响,就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跟了过去。

“宋老师,有什么事情吗?”

“最近还好吗?”

“好,还好。”

“有些人,忘记不了不用强行去忘记。”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许微澜不知所措,“宋老师,没什么事情我先走了。”

“明天我要出差,一个月。”

“老师一路顺风。”

宋戊辰一只手抬起在许微澜头上想要落下,看着她一副如小白兔的样子又渐渐收了回去,“许微澜,你不傻。我没那么多时间和心情,来当一个传道授业解惑的良师益友。”

“……”

“回去吧。”

许微澜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眼睛,转身落荒而逃甚至忘了说一句老师再见。下楼步子太过急促几乎撞到迎面而来的其他人,许微澜一面忙不迭地的说着对不起一面又急促下楼,这个时刻,她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回去的路上,许微澜在手机上反复编辑,想着怎么措辞怎么缓解,是要插科打诨过去还是坦诚相待,可无论哪一种的结果好像都把两个人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境地。自己从一个旋涡里挣扎未够又跌进了另一个漩涡,这一刻,许微澜真的知道什么叫挣扎了。

走到教学楼下面,许微澜忽然顿住了脚步,乱成一团的脑子几乎要把自己揪成一团,回头看向宋戊辰办公室的方向,他的身影恰好倚在窗边,许微澜的抬头他尽收眼底。不等宋戊辰眼底的神情传达到许微澜眼里,许微澜转身快步走开,一个苏墨,已经翻天覆地还不曾平息,此时宋戊辰的出现无疑是徒劳。况且,这些年叠加的抑郁几乎快要吞噬自己,宋戊辰的向阳治愈不了自己,救死扶伤是他的天职,却无法治愈自己这个任性不遵医嘱的病人。没由来的,许微澜突然觉得铺天盖地的不安和焦灼向自己袭来,几天前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情绪又开始卷土重来,许微澜深恶痛绝这样的无能为力,明明毫发无伤却像是千疮百孔一样的无力,情绪上的无力又无人能够治愈。这样的重症患者,要拿什么去回应那份“身兼数职”?!本来想要直接回到宿舍却又下意识的转身回去,理智告诉自己,宋戊辰的存在,是避无可避的,除了最直接的方式,许微澜想不到还有什么方式可以解决。走了没几步,许微澜又开始停下来,要怎么回应怎么解释,似乎可以想象到宋戊辰的模样,他说出的任何一句话自己都没有回应的力气。实在想不出任何措辞,索性搁置,1个月的时间,到时候场景也没有今天这样尴尬,自己不给回应,宋戊辰够聪明,他会明白这其中的意思。思来想去,好像这是最佳的解决方式。不远处,宋戊辰将来回两趟的许微澜尽收眼底,眉头的川字早就出卖了那份平素里的云淡风轻,但不久又舒展开来,笑意渐浓,其中缘由无人知晓。1个月为期,结局如何,还真是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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