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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归来

秋风如刀,从西北方向,簌簌刮来。

枯黄的野草原中间,有一条大道,从山脚而来,在枯黄的野草原中延伸,通往白玉京。

大道两旁的梧桐树已经半秃,枝桠上的叶子被风一刮,萧萧落下。无根的梧桐叶缓缓的飘落在大道上,孤独无依。太阳就快要下山,晚霞的暮色照在大道上落叶上,照在野草原上,一片枯黄。枯枝之上,站着几只漆黑的老鸦,偶尔呱呱的叫唤几声,难听的让人忍不住捂住耳朵。

一片萧条,一片荒凉。

路上的行人很少,偶尔有几人也都是面色匆匆,夜色即将来临,需要抓紧时间赶路了。

这野草原本是白玉京中出名的景点:百草原;这条大道也本是一条繁华的大道。

春天的时候,一望无际的翠绿,仿佛一片绿色的海洋,尤其在微风刮起时,绿色的波浪由远及近,轻抚人的面庞,是最让人赏心悦目的时刻。陈曦盈最喜欢春天的时候,在白玉京周围游玩,这百草原,和百草大道她已经游玩过数次,一直都不会腻味。

可仅仅过了几个月,这片百草园就变成一片荒凉之地。灭羽会攻入白玉京,刺杀了刀神陈天羽,还毁了大半个白玉京的城池,白玉京的羽族人人自危,再也没有出来游玩的心思了。

陈曦盈再也不是无忧无虑的羽族大小姐,她现在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白玉京身上。重建白玉京,为父报仇,成为她最现在最关心的事情。

太阳还在西移,大路的尽头,突然出现了一道人影,背影在昏黄的夕阳下拉的很长,孤孤零零,形单影只。身影快速奔来,身形修长而消瘦,衣服很脏,破乱不看,杂乱的头发,杂乱的胡须,稍稍发黑的肤色,满面风尘,一脸倦意,只是眼光中却带着的喜悦,丝毫没有受到身体疲倦的影响。

大半年了时间了,终于要回到白玉京了,宇翔怎能不兴奋,怎能不激动。

大半年时间里,老仙待了五个多月,虐待了宇翔五个多月,没有从宇翔身上得到他的来历,就自己离开了。剑仙的想法,和他的行踪一样,令人琢磨不透。老仙离开后的一个多月,宇翔一个人待在悬崖谷底,每天除了吃饭睡觉练剑之外,就是爬悬崖,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学习了飞天之术,通过每天不停的攀爬,他最终还是爬上了悬崖。

一脱困,他便已最快的速度返回白玉京,虽然从老仙哪里得到陈曦盈已经安全返回白玉京的消息,但他还是心急如焚的自己亲自去看看小姐到底有没有事。

到了百草原,到了百草大道,离白玉京就不远了。

宇翔长吁了一口气,放缓了速度,一路不停的疾驰,他已经很累了。

稍微休息了一阵,宇翔再次加快的速度。

白玉京就在眼前,小姐也就在白玉京里。

大道的尽头,是一座美丽的城池。

白色的城墙,白色的房屋,白色的道路,白色城门。

白玉京,即使被毁了大半,它依旧还是天境中最美丽的城市。

城门前的守卫增加了八个,但守卫们也都认识宇翔,并未多做阻拦,便放宇翔进城,还有一个守卫头目告诉宇翔陈曦盈已经回城并且担任了白玉京之主的消息,让宇翔的心情更加激动了,激动之余,也有疑惑。小姐当上了白玉京之主,那城主呢?他还并不知道陈天羽已经羽化的事情。

急速飞奔回城主府,宇翔第一眼就看见了正准备进门的陈曦盈。

大半年了,小姐清减了许多了,翅膀上的羽毛愈发的洁白,脸上少了几分笑容,多了许多冰霜,在白玉京中城中从来不带武器的大小姐,腰间居然挂着一把长刀。

是小姐,小姐真的没事。

宇翔激动的冲到陈曦盈跟前,单膝跪地道:“大小姐,我回来了。”

“站住!”

一把剑架在了宇翔的脖子上。

“你是谁?”

一张弓已经对准了宇翔的心脏。

天已经黑了,模糊中看不清来人的样子,何况这大半年来,宇翔的变化太大,宇鸾和宇飞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他来。

陈曦盈一愣,颤抖着问道:“宇翔哥哥,是你吗?”她听出了宇翔的声音。

宇翔抬起头,看着陈曦盈,虎目含泪,道:“大小姐,是我。”

宇鸾的弓已经放下,宇飞的剑还架在宇翔的脖子上,他见识过那股煞气,他害怕带着那股煞气的宇翔会伤害到陈曦盈,可他却不知道,那股煞气的主人,就是他要保护的陈曦盈。

陈曦盈的眼睛红了,水汽弥漫,强忍着没有留下泪来,这些日子里,她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伸手拉了宇飞的手臂,示意他将剑收回,陈曦盈扶起了宇翔,道:“宇翔哥哥,你回来就好了。”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带着哭腔的声音却出卖了她。

就算伪装的再好,她依旧是一个少女。

一个少女见到一个她以为为保护自己而付出生命的人,况且这个人还是她心里默默喜欢的人,肯定会非常激动的。

宇飞的剑收回了,宇翔站了起来,双目通红的看着陈曦盈,说不出话来。

一行清泪默默留下,若此时无人,陈曦盈一定会扑进宇翔的怀里。可她现在是白玉京之主,有好多事情,并不能按照她的意愿来。

相顾无言,对视许久。

“宇翔,你小子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宇鸾才不会顾忌什么,一把抱住宇翔,用力的揉宇翔杂乱的头发,满脸的泪水,却又满脸的笑容。

谁说只能伤心的时候才能流泪,高兴的时候同样可以泪流满面。

陈曦盈趁机擦了擦泪水,看着在宇鸾怀中挣扎的宇翔,破涕为笑,宇翔的回归,是这半年来,最令她开心的事情。

可眼底的深处,有一丝羡慕,也有一丝没落。

羡慕着宇鸾的无所顾忌,成为白玉京之主,注定要放弃许多。对宇翔的感情,就是其中之一。

“宇翔!”门后一声大吼。

听见声音,宇翔立即挣脱了宇鸾,几步跑到来人的跟前,跪拜在地,道:“师傅。”

陈管家瞪了他一眼道:“你还知道回来?”

宇翔恭敬的道:“徒儿回来迟了,请师傅责罚。”

陈管家得知宇翔回来之后十分欣喜,又气他未能保护好陈曦盈,此刻见他一身的落魄样,有喜有气又心疼,一时只能板着脸指着宇翔责骂着。

有时候骂人并不一定是真的生气,很多时候是关心。

宇翔低着头,默默的听着,不出声,眼眶早就已经通红了。

陈管家责骂一阵,陈曦盈劝道:“陈叔,宇翔哥哥既然已经回来了,您就不要再骂了。”

有陈曦盈的劝解,陈管家方才停止了责骂,对着陈曦盈道:“小姐,您先回去休息,宇翔就先交给我了。”又瞪了一眼宇翔,严厉的道:“宇翔,你跟我来。”他有太多的问题要问宇翔。

宇翔站了起来,低声道:“是,师傅。”跟在陈管家的身后,向师徒两人的住处走去。

曦盈想了想,道:“陈叔,宇翔哥哥刚回来,就让他先休息吧。”

宇翔道:“大小姐,刚好我也有很多事情想问师傅,您先回去休息吧。”

陈曦盈道:“时间还早,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吧。”

陈管家点了点头,道:“也好。”

原本要去陈管家和宇翔住处的几人,改了方向,径直的来到了城主府中的一个议事厅里。

黑衣老刀早已经坐在大厅里面等候了,他似乎已经提前知道几人会过来一样。

天刚断黑,华灯初上,烛光摇曳,大厅内有些昏暗。坐定了之后陈曦盈没有开口,几个月的历练,她早知道什么时候该由自己开口,什么时候要将发言权交给别人。此刻,让宇翔的师傅陈管家询问才是最好的选择。

“宇翔,你真的是被老仙救走了?”陈管家问的第一个问题便是关于剑仙太白。

宇翔点了点头。

陈管家继续问道:“老仙行踪向来诡异,这次为何要救你?”

宇翔道:“剑仙好像对我的来历十分感兴趣,师傅,你知道我从哪来吗?”

陈管家低头沉吟了一下,并未回答这个问题。

黑衣老刀眼中一喜,宇翔越是有问题,煞气的事情就越能往他身上推去。

宇翔的来历很神秘,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凭空出现在了白玉京中,不仅陈管家,就连已故的陈天羽也不知道他从何何来。

陈管家不知道,就不能回答宇翔,只能接着问道:“老仙他现在人在哪?”

宇翔道:“剑仙走了。师傅,我的来历真的很重要?”宇翔再次问了一下。自己的根在哪里,总归是要弄清楚的。

陈管家摇了摇头,道:“你从哪来我并不清楚,但你只要记住一点,你是我的徒弟,便就是这白玉京的人。”

陈曦盈道:“对,不管宇翔哥哥从哪来,都是我宇翔哥哥。”

被最重要的人承认,宇翔鼻子发酸。“嗯!”他重重的点了点头,心中那点疙瘩早被感动所替代。

黑衣老刀问道:“宇护卫,你可知当日你爆发出来的那股煞气是什么情况?”

宇翔一愣,看了过去,疑惑的问道:“您是?”他并不认识黑衣老刀。

陈曦盈道:“宇翔哥哥,这是家师老刀。”

小姐的师傅?小姐不是一直由城主教导的吗?宇翔更加疑惑了。

对方是陈曦盈的师傅,宇翔恭敬的答道:“煞气?我不知道啊?”

黑衣老刀道:“当日你和段剑对拼时候那股煞气,你不知道?”

宇翔疑惑的摇了摇头,他的确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他早就昏迷在地了。

黑衣老刀自言自语道:“那就奇怪了,难道是无意识中爆发的?”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在座的所有人听见。

曦盈皱了皱眉头,当日宇翔倒下后她也失去了意识,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在心里深处,还是对黑衣老刀的话有一丝怀疑的。

可想想这几个月黑衣老刀对自己的帮助,又让她打消了疑虑。

不管宇翔哥哥做了什么,那也是为了自己,曦盈在心底对自己说道。

不论如何,宇翔哥哥安全的回来了,这样就够了。

黑衣老刀将煞气的事情推在了宇翔身上之后便不再说话,静静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身体缩在黑色的长袍下,隐入了昏暗的灯光中。聪明的人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也知道适可而止,他这样不说话了,所有人反而不会再怀疑他的话了。就连当时在现场的陈曦盈和宇翔二人,都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了。

没在这个事情之上纠缠,因为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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