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感涌上心头,泪水不受控制地充满了眼眶。
缓缓起身,走到路边的人行道上,艰难地迈着步伐,脑中一阵恍惚。看着身边川流的车辆在路上飞驰,看着一个个陌生而又熟悉的行人与我擦肩而过,一座座高楼耸立,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属于自己的光辉。
我……这是回来了?终于……回到了那自己最熟悉的世界?强忍住快要不受自己控制的情绪,沿着早已烙印在记忆中的那条道路,怀着紧张而又充满期待的心情行走着。
路的尽头,那座建立在水库上的学校,也就是带着我穿越的那个学校,赫然呈现在我的眼前。
我……真的回来了。
心中澎湃的感情难以平复,我早已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知道叶雨霁现在怎么样了,要是知道森林的另一边就是我们生活过的那个世界的话,会不会有如我一般的反应?
还好我足够果断,在近乎绝境的时候选择了相信自己的运气,这才能顺利地回到这个世界,才能看到这熟悉的天空,嗅到这熟悉的气息。
考虑良久,最终没有进入学校,而是选择了回家。毕竟一上午没有上课,还不如直接请假休息。
于是带着数不尽的思绪,在熟悉的车站,登上了熟悉的公交,然后驶上了熟悉的公路。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阳光从车窗外斜斜地照射进来,映出一道光影。我家住在海边,却也离城区不远,四五分钟的时间刚从指尖流逝,车便已经到站。站立在站台边,看着站台后,阳光洒在海面上,使其不断跃起粼粼的波光。海浪一次又一次地冲上沙滩,而后又缓缓退去,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待着下一次冲击再将它覆盖。
行云在湛蓝的天空上游走,火红与翠绿相衬的小丘柔情地将海岸拥入怀中。我行走在道上,惬意地感受着海风拂过面颊,不经意间带走一丝一缕的倦意。
我生活在东海之上的一座小岛礁,说来也是国家级风景名胜,每年游客数之不尽,于是旅游业兴起,我们家也不例外地利用地理优势建起了小宾馆。当然,是一个充满家的气息的宾馆。
推开家门,我妈正在柜台边上忙碌着,见到我会来,不由得停下手中的事情。
“羽儿啊,今天不用上课的撒?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妈问道。
“妈,今天人有点不太舒服,就回家来休息了。”
“嗯……那你好好休息吧。身上出了这么多汗,开了热水先去冲一下吧。我让你爸准备下午饭,一会儿好了叫你。”
“昂好的妈,那我先上去啦。”说完我和母亲挥了挥手,便上楼回自己的房间了。
打开热水,让自己站立在蓬头下,任凭喷出的水柱冲击在我的脸颊上,而后化为水流沿着面庞流下……
之前短短的几个小时内实在是经历的太多,如果不是现在还不时传来的那一阵阵虚脱感,差点都要以为自己之前是在做梦了。
洗完澡,带着水汽走出浴室。推开房间的窗户,让海风流过我的脸颊,享受着短暂的惬意。
突然想起还要打电话给班主任请假,便懒懒地躺在床上,拿起放在枕边的手机播出一个号码,没多时,便传来了班主任的声音。没太听清对面说了些什么,在我说完自己不太舒服需要休息一天之后,我便沉沉地睡去了。
“啊!”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尖锐的叫声将我从睡梦中惊醒。仔细辨认了下四周,确定自己还是在家中之后,心中便充满了疑惑:发生什么了?这是,楼下又传来了我爸的叫骂声以及一些不小的动静。好好的爸妈怎么突然就争吵起来了?
赶紧穿好拖鞋,飞快地跑下楼去准备劝架。
然而刚走下楼梯,眼前的一幕令我瞬间失魂落魄。大厅里的门窗、家具已被破坏得不成样子,墙壁上、地面上,到处都是深得令人心惊的乱痕,好似被龙卷席卷过一般。
我妈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一泊血迹在她瘦弱的身躯之下异常显眼。而在我妈的不远处是一团巨大的黑影,那团黑影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到令我窒息,逼迫着我回忆几小时前那痛苦的追逐。我爸看到我下来,便声嘶力竭地向我吼道,“快跑!儿子快跑啊!”
下一瞬,那个黑影飞快地掠过他又飞快地回到原地,只听到“嘭”的一声,我记忆中那拥有着伟岸英姿的他,倒在了我的眼前。
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心中的防线在这一刻全部崩溃,脑中一片空白,甚至连思考一下的可能都没有。就这样,我沉溺在死一般的寂静之中。前一秒还完美到无可挑剔的一切,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定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我……我一定是在做梦,我……谁能告诉我……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爸,妈,你们一定没事的对不对……你们一定在和我开玩笑对不对……快起来……儿子输了,我输了,咱们不玩了,先一起去吃中饭好不好?爸……妈……”我绝望地跪坐在地上,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那团黑影在这时缓缓地穿过身来,就算这次隔得这么近,我依旧看不清那红灯笼的模样,也许是我根本就不敢去看清。只见红灯笼仿佛是带着笑意一般地看着我,就好像很满意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一样。
“为什么?”我木然地道,“为什么……”
“都是你!就是因为你!你这个怪物!为什么连我的家人都不放过!他们!他们可是我的父母啊!啊啊啊!”我如同发了疯一般,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就算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胜算,我也要与之拼命!我不想让自己活在这样的结局之中!
“去死啊!混蛋!”我嘶吼着,想将自己满脸的怒火都宣泄出去,想把自己的无助与恐惧压在心的最深处,不愿意承认这样的自己。
一拳打向那个黑影。我们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终于到了我能攻击到的范围了,似乎……自己可以打到,甚至是伤到它。只是他的笑意并没有减退丝毫,令我愈发觉得不安。
狠狠地将拳头抡下,将自己仅剩下的所有气力与勇气尽数打出。急切地想要看到自己到底能做到哪一步,是能将它打退,或是难伤它分毫。
现实告诉我,任何的挣扎都是多余的。
我的拳头,我的身体,再攻击到它的那一瞬,直接透过了它的身体。没能停住的步伐,将我的平衡丢弃,使我轰然地倒在地上。
好凉,我如此想到。也许,这都是命吧……不论我如何挣扎,都是这般的渺小。反抗,呵,只是更加地让我意识到自己的无能罢了。
失望、悲戚、绝望,各种各样的情绪充满了我的身心。这一次,不再反抗。这一次,不再挣扎。这一次,就让勇气见鬼去吧,就让希望也见鬼去吧!无助如我,还能做到些什么呢?
我能看到红灯笼越裂越大的笑容,我能听到自己早已混乱的呼吸和紊乱的心跳。我还能看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消失,先是脚,再是腿,而后是腹部,都在变得透明,变得虚无起来。虽然心中仍有不甘,可是最多的却是无奈。可惜了叶雨霁那家伙,辛苦地将我从食堂里救出来,而我却没出息的在这里和世界说再见,真的是……非常……对不起呢。
胸口传来一股凉凉的温暖,这种感觉很奇怪,也许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吧?没想到,这么快我就能体会到了。
接着,我便是眼前一黑,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我的意识突然变得沉重起来,在思维的空间中越坠越低。不知道过了多久,渐渐的似是有了点光线,这里……不是我的脑子吗……怎么会有光?难道是天堂吗……想来也是。
接着,我看到了一个无边无际的冰原,到处都是带着尖锐叶片的针叶林木,而这些林木都被皑皑的白雪所覆盖,一眼望过去,倒是雪白的一片。偶有绿色闯入眼帘,也如同装饰一般点在了这个冰雪世界上。
我看这些景,是俯视的视角,从山峰到山脚,从针叶林到静静流淌的小溪,我都一览无遗,也是禁不住感叹这里的美好。
正当我沉醉在这景之中的时候,一道光束从林中冲天而起,直指云霄。天空的流风、行云都绕着光柱游走,好不壮观。紧接着,从光柱那边传来了一阵震天的吼声。这声音吼得我心头一震,吓得是不轻。
可是……这里到底是……
没容我多想,漫天的白光便闪耀在这个世界之中。之后我便是一阵恍惚,再也找不到这个世界的存在。
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片昏黄的天空。嗯?怎么……我是还活着吗……怎么这么吵?
“学……叶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