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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错觉

我和晓芳的座位是靠近门的第一排,进门出门的人都要经过这里。我早已习惯眼睛余光里的来去匆匆。而此时,一个身影却久久停留在我桌前,我好奇地抬头,还没看到脸,便知道是谁了,我立马低下头。

“他为什么一直站在我前面,不走?”我疑惑。

我正胡思乱想,他开始了和晓芳闲聊。

原来如此。

再后来,我发现这不完全是巧合,课间他经常站在我的桌前,而大部分时间并没和晓芳聊天,甚至只有我在座位上的时候。

我,又开始浮想联翩。

他许久不动,也不说话,我低着头,两眼盯着书本,可心思完全不在上面。

“我是不是该抬起头?我是不是该跟他说说话?他是不是在等我先开口…”

我猜测着一切可能。

思来想去,最终在自己给自己的鼓励下,我扬起了头。

第一次,这么近的看他,看他的脸。

令我意外的是,他没有看我,而是一脸认真地观察着整个教室,教室里的每一个人。就像一位勤政的大王,站在城楼上俯视他的臣民,了解民生实况。

我默默低下头,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这以后,他还是经常站在这里,放眼整个教室。我不再胡思乱想,渐渐习惯。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不仅经常站在我桌前,还捡起我的东西摆弄,笔啊,橡皮啊,尺子啊…随手捻来。

我们很熟吗?

有一次,我偷偷地抬头看他,他发现了,低头,冲我笑,摸起桌上的橡皮,闻闻,“这个橡皮挺香的。”

我微笑着,刚想接茬。他又抬起头,注意力重新放在整个教室。

我有些失落,自责自己反应太慢。下次,应该可以聊上几句吧?

语文课下课,我意犹未尽,正沉浸在刚才老师对这篇短文的精彩解读上,一遍一遍,边读边回味那最精彩的一部分。

“这是鹿晗吗?”

一个声音飘进耳朵里,我条件反射地抬头看。发现班长正冲我微笑,等着我的回答。

我恍惚不知所问。当他拿起我桌上那张鹿晗的小卡时,我顿然领悟。

“对呀,是鹿晗呀!”

他未语,把小卡端放在手心上,拿近了,又仔细看看,少顷,若有所思地说,“嗯,挺帅的。”

“那当然!”我立马回应,微微笑,很骄傲的样子。

他眼睛瞥向我,淡淡笑容,没说什么,将小卡放回我桌上,抬头,继续他的常态。

我低头暗喜,终于跟他有一次完整的对话啦!转念又一阵开心,抬头瞄他,心底默念,“你还挺有眼光的嘛!”

后来,我常常收罗一些新奇的小东西放桌上。我们之间,由它们引起的对话,也就越来越多啦。

一年一度的校园足球赛,在这充满朝气的春日阳光里拉开帷幕。我们的班长,因其豹一般的速度和敏锐的判断力,毋庸置疑成为我们班球队的主力前锋兼队长。

由于球员同学们的出色表现,和整个班级团结拼搏的凝聚力,我们班突出重围,一路拼杀,冲进了年级总决赛。

就在今天,就在下午,我们二年二班,与二年六班,将在这个操场上,在全校师生的注视下,一决雌雄。

开赛在即,两班的球员纷纷上场,开始了赛前的热身准备。

看着对手球员们整齐一致的球衣,护腕护膝一样不少。再看看我们,不光球衣各色各样,就连护具也少得可怜。相比之下,简直是皇家马德里遇到了少林足球,从配置上就矮人一节呀!

尤其看到班长的身上,没带任何护具,他可是主力前锋,这多危险!

一旁观战的同学们议论纷纷,都在想办法,至少解决球员们的护具问题。我,心急如焚!

眼看比赛就要开始了,无奈之下,我只好硬着头皮去找一个学弟。

那是前几天才认识的一个男生,刚搬到我家所在的那栋楼里不久。因为他爸和我爸是朋友,如今又是邻居,所以两家人一起吃个饭,我便认识了他,也同时知道了我们就读于同一所高中,只是我高二,他高一。

开始跑得还挺快,到了高一所在的二层,我的脚步渐渐慢下来,眼看要走到他所在的教室,扫过走廊里来往的陌生脸孔,虽然他们没看我,我的脸却在灼烧。

脚步停下,一度犹豫,而思来想去我还是鼓起勇气,向那个教室走去,任凭那颗心脏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嘴里跳出来了。

走到教室门口,我将头探进去,又瞬间缩回。啥也没看清,声音也没敢出。

我正为难地躲在门外跺着脚,一个声音响起,“你…找人吗?”

一个男生从我身后经过,热心地询问。

我像是抓住颗救命稻草,急迫又怯怯地回答,“嗯,找人。能帮我…叫一下李伟吗?”

“哦,那你等一下。”那人说罢,走进教室。

没多久,我的邻居-李伟走了出来。当发现找他的人是我时,他一脸的意外和惊恐,好像出了天大的事。

“孟颜?!怎么啦?出什么事啦?”

我有些羞涩,声音轻得不能再轻了,说,“能…能帮我借套护具吗?”

他显然没有听清,急忙弯下腰,皱着眉问,“什么?”

他这么一弯腰一靠近,我脸“唰”的红啦,声音更是轻飘,“护…护具,我们班足球赛…”

他领悟地直起身,看来是听懂了我在说什么。

“嗯,你等会儿!”说罢,他转身回了教室。

没过多久,只见他拿了一副护膝,从教室里出来。

“只有这个了,可以吗?”

我兴奋地笑着回答,“可以!可以!谢谢!用完就还给你!”还没等他说完“不客气”,我已飞奔下楼。

呼哧带喘地重回操场上,比赛早已开始。我掐着腰,拼力再跑几步,来到主管后勤的那个同学身前,一时间说不出话,直接将护膝递给他。

他看是我,先是一愣,然后很客气地表示感谢后,就随即拉住离他最近的那个场上球员,将这副护膝递给那同学,让他套上。

我气喘吁吁地说不出话,想去阻拦,人已跑出老远。

我郁闷地望着远去的护膝,还有球场上依然没有任何护具的班长,懊恼不已。悔极了所托非人,真是恨死了接过护具的人!

还好后来,又有同学借来护具,班长终于有了保护,这令我些许安慰。

在对足球一窍不通的我的眼里,这场比赛是惨烈的,你拼我夺,险象环生。

不知啥时候落下的毛病,我最怕走在球场边,因为怕不知什么时候就被球砸到。可那球不知怎的,像是被装上了追踪器,我越是怕它来,它越是频繁地在我身旁“嘭”的一声蹦的老高,搞得我老是提心吊胆,逃命一样。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留在了球场上,和其她同学一样,为我们班这几个在“战场”上拼杀的战士们摇旗呐喊,只是我的声音小的可怜。但班长一脚凌空飞射,洞穿对方球门的那一刻,我还是兴奋的尖叫起来,音量绝不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比赛进入了倒计时,场上的拼杀白热化。由于我们班领先一球,急得对手开始放狠招,动作越发野蛮,频频犯规。

一个同学刚把球传给班长,还没等他控好球,已有三五个对方球员向他飞奔而来。还好他速度快加巧妙躲闪,化险为夷。而紧接着,又是一个膀大腰圆的家伙,阻挡在他冲锋的路线上。

那家伙先是拽他的胳膊,见拉不住他,就直接用手臂扣住他的脖子,勒的他脸色涨红,而他的注意力仍集中在球上,冷静地倒球运球,整个身体几乎是贴着地面。我们一帮人拼了命的喊“犯规”,却无人理睬。

眼看着他被那壮汉拖倒在地,球要丢了,我们紧张地屏住呼吸,也就在他倒地的同一秒,球被奋力一脚顶了出去,角度速度刚刚好,那球平稳地滚到队友脚下。还没等对手反应过来,一脚射门,进!

球场上,球场边,欢呼声震耳欲聋!

我蹦着笑着,远远朝还坐在地上的班长望。他嘴咧得好大,露出两排白牙,鼓着掌,笑个不停。

那一刻,我真想冲过去,对他喊,“你太棒了!”可脑子里如此激动着,腿脚却没有足够的勇气支撑起靠近他的动力。

待我们短暂的庆祝结束,比赛继续。场上的同学伸手拉他,他刚一站起,很快又倒下了,场上的同学及裁判都围了上去,我的心骤然紧张。

很快,消息传来,他因为刚才的摔倒,一只脚扭到了,虽无大碍,但也不宜再继续比赛,裁判示意-换人。

当两位观战的男生迎上去,将他从场上的同学手里接过掺起,一步一步向操场边的我们走近时,场上场下相继又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感谢,迎接,我们凯旋的英雄。

他看着我们,抬头笑又低下头,显然没有适应这份荣光。我,不止我一个,此刻就像他的小粉丝,满眼的崇拜,眼里的他正发着光。

三比一,胜局已定。十分钟后,毫无悬念,我们班成为了本年度校园足球赛二年级的冠军班级。同学们放肆地呐喊,欢呼,吹着口哨,直到上课铃响起,还余兴未尽,聊着笑着,乱哄哄地涌进教室,同时抱怨班主任的不解风情。好好的一节自习,非要霸占成他的语文辅导课。

推开教室的门,大家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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