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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那是薄茵记忆里的第一次搬家,是同区对调的屋子。不同于现在的买卖房屋,当时的人们通过调换房屋,来改善自己的住房。当然,考虑的因素也包括区域的划分、房屋的面积及一些其他的要素。住了十三年的房屋因为是街面房子,虽然处于这个区的“下只角”,但是可以破墙开店,凭着这点优势,薄茵一家搬进了当时所谓“上只角”的石库门,而且是这幢房子中最好的一间朝南的正厢房。

刚住进来时,薄茵一家是被人鄙夷的,毕竟是“高攀”了。再加上之前搬走的那家人因有两个儿子,平素跋扈惯的,这一个门洞里的邻舍都不敢多说什么,看在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份上,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再看看薄茵一家不仅原先住在“下只角”,而且他们只有两个女儿,可能觉得好欺负吧,常常斜眼视之。

不过在他们搬进来一个星期后,这种情况就变了。源于住在底楼偏厅的一个老太认出了薄茵的母亲。

薄茵的母亲并不漂亮,不过她的娘家在解放前也算是小资,在这个区的“上只角”,一整条弄堂都是薄茵的外公用十二根金条租下的,除了自己居住,其他的又转租给别人,妥妥地当着二房东,同时,薄茵的外公还开着一家水果店。当时有个家里开煤球铺的“小开”想娶薄茵的母亲,可是薄茵的母亲偏偏相中了一贫如洗、外表却异常英俊的薄茵的父亲。

因着薄茵母亲的身份,一瞬间,一家人的地位无形间给抬高了。

和杰初次见面的画面牢牢地印在薄茵的心里,从不识情为何物的薄茵,第一次泛起了少女心中浅浅的涟漪。那时,薄茵只有十一岁。

有时,薄茵会到亭子间的一对年轻夫妇那儿,和他们的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女儿玩,杰和那个女孩本就很熟络,常常会跑上来,三个人一起嬉戏。

暑假的时候,两人会带着小孩到附近的弄堂闲逛,那时的弄堂像个迷宫,可以从这头穿到那头,再不知怎的,又穿了回来。寂静的午后,烈日当空照,夏蝉鸣不停,三人徜徉在石库门群间,薄茵觉得他们就像一家人,不禁绯红了双颊。

随着薄茵父亲和隔壁那个女人的外遇,母亲开始和父亲吵架,并闹上隔壁女人的单位,那个女人的儿子怒气冲冲地质问母亲,可母亲毫不畏惧,当面陈述他妈妈的无耻。邻居分别劝解,可是薄茵知道他们都在怀疑母亲的无端猜疑。杰从未就此事发表过任何见解,毕竟他的父亲也是因为外遇而抛弃了他和他的母亲。薄茵曾经同情杰的遭遇,可当自己家的家丑暴露于天下的时候,她才发现他们两人竟然沦落为同等类的可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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