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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梦醒前夕

随着记忆之书被一页页翻阅,梁晨对过去的印象也变得越来越清晰,有些甚至是作为婴儿之时毫无意识的投影,此刻也随着一起奔涌而至。

十年,三千多个日日夜夜,点点滴滴,不知不觉中,一笔一划全然镌刻于此书中,或淡或浓,勾勒详尽。

“好小子,成长到现在没少受苦啊。”背后幽影突然唏嘘起来,发出感慨,“难怪心智这么熟稳,想必是历经苦难折磨所致,唯有磨砺才能明心见性,古人诚不欺本王啊!”

梁晨头疼欲裂,咬牙坚持着,一听这话就感觉更不舒服了,你一个不知什么的东西,竟玩弄起酸溜溜的文字来,附庸风雅,不嫌害臊嘛,于是撇嘴挖苦道:“你又不是人,古人明训与你何干?”

“小子你不懂,别打岔,本王现在没工夫搭理你!”

幽影像是无暇分心,忙于手中活计,却不知自己正骑在梁晨的头上,在做践踏别人尊严,行打击、侮辱之事。

“呼。”

生死虽说已看淡,但是像一只待宰羔羊一样被任意揉捏,梁晨心窝自然憋了一口恨气,面色发紫。如果有能力,早就转身上前拼杀了,就算殒命当场,也要咬下一块带血的皮肉。

梁村,自几代以来,便没有怂人,只有铁铮铮的村汉,无论大人小孩,皆不怯懦。

“村长爷爷,你快返回吧!”

这个时候,梁晨已无力可使,近乎绝望中唯寄希望于梁重山老人。但是,这不可能,希望渺茫。

“不错,小山村里竟然还藏着一位丹门之徒,几乎其他所有村民一直都被蒙在鼓里,丝毫不知,嘿嘿,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幽影一边搜索梁晨的记忆,一边自言自语,兴致很高,“老村长?呵呵,还有你小子,爷孙俩可是真会做戏啊!”

“让本王看看,你的村长爷爷这个时辰一般都躲哪去了,本王进来时可是没瞅见他人影。”幽影语速很快,也不容梁晨插话,便自问自答,“哦?作息倒很规律嘛,地下溶洞,青铜丹炉。好东西,怪不得以你这副破烂身躯,还能存活十年之久,原来一直靠他炼制的丹药续命,真是苦命的一对爷孙俩。”

幽影言辞犀利,冷血无情,这才是它本来面目,“等本王摸透了你这小子,不免要去地下走一趟。”

“够了,你有完没完,我的性命你现在就可拿去,不要伤害村长爷爷!”

自打陷入这个奇怪的梦境里,梁晨一直在坚持,坚持不怯懦,坚持不输阵,坚持像个男儿一样,顶天立地,就像十年之中,面对日夜疼痛,梁重山的谆谆教诲,坚持,再坚持。

但此时他却像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骆驼一样,无依无靠,彻底被击垮。不过所幸他的心性早已磨砺养成,转眼恢复过来,却暴怒如狮,在两眼之中,熊熊燃起两团炙热火焰。

“担心了?害怕了?本王还以为你是铁石心肠的少年郎,天不怕地不怕,从不知畏惧。”幽影终于分心打量了梁晨一眼,但视其愤怒不顾,根本不曾放在心上,以一种高高在上的上位者语气,冷冷道,“真以为本王好言好色,在本王眼中,你就是一只蝼蚁,蝼蚁就是蝼蚁,岂知皓月光辉!”

“愤怒吧,继续愤怒,这样的魂魄才会大补,便如那头低贱山猪,本王就是令其亲眼看着幼崽变为一滩血水,最后发狂,哈哈!”

“啊!”梁晨睚眦欲裂,咯吱咯吱的咬着牙道,“魔头,我怎可如你所愿,妄想!”

“魔头?妄想?哈哈,本王的手段岂是你能想象!“幽影不屑一顾,狂笑不止,”小子,本王现在对你失去兴趣了,你也成功激怒了本王,现在就让你看看本王的手段如何。“

幽影话音刚落,梁晨尚不及反应,眼中所见场景就再变,同时耳中传来阵阵咆哮之声。

”你对自己身体虚弱早就不满,见不得比你健壮的同龄人,但是因你力弱也无可奈何,只能将愤恨发泄在比你更小的幼儿身上。八岁那年,你趁兽潮发生,村人拼力抵御之时,亲手掐死了一名无人照看的刚满周岁男婴,只是因为他的父母,曾经在你面前说过,长大后只要比你健壮就好!“

与咆哮之声同时,梁晨眼中也接连出现一幕幕对应场景,看到了漫山遍野的猛兽从山林之中汹涌而出,被村人抵御在那道特殊的篱笆墙之外,而自己却悄悄翻过一户村民院墙,不顾那名男婴的啼哭,一把掐在他的颈上,直至窒息而亡,随后包裹起来带到篱墙边,丢到了兽群之中,眼睁睁的看着其被群兽分食。

”是不是你!“猛地一声沉喝响在耳际,如天落春雷,直撼灵魂。

”啊。不是!“梁晨心脏绞痛,像要碎成两瓣。

”哇哇。额。“

”你仔细听听,那啼哭,有多悲伤!你睁大眼睛看看那婴儿的眼神,是有多么无辜!“

”不是的,不是我,我从未踏足过篱墙十丈之内,不是我!”梁晨直欲发狂,像在泥潭里挣扎,随后感觉浑身一轻,突破了幽影设下的幻境。

然而,幽影这次是认真的了,如他所说的那样,根本不给他任何喘息缓气的机会,一场接着一场幻境,一心想要把他逼疯、发狂。

。。

“你对自己的孤儿身份一直心存芥蒂,对生下你却又嫌弃抛弃你的父母怀恨在心,经百般央求,终于打动老村长为你寻找亲生父母。终于在十五岁那年,在百里之外的小镇有所发现,确认后相见的第一面,你一句话不说,挥起两刀,便斩掉他们的头颅。”

“是不是你!”

“不是,不是我啊,真的不是我啊。”

不知何时,幽影已撤去束缚梁晨的莫名力量,只见他双膝跪在地上,两手抱头,发髻散落已被抓成草窝。他紧闭着两眼,鲜红的血水顺着脸颊几乎将上身全部染红,口中仅剩断断续续的喃喃自语,弱不可闻。

“不要再问我了,别问了,我求你了。”这个时候,梁晨已经处在最后的崩溃边缘了,发疯继而发狂,正是幽影想要的结果。

“我没有父母,百里之外的小镇早被村长爷爷找遍了,没有的。我没有父母。”梁晨埋头紧捂着耳朵,头抵着大腿支撑着身体不倒,几乎毫无意识的喃道。

“不可能,没有父母你是从哪来的?”咆哮声还在继续。

“村里人捡来的。别问了,不要问了!”

。。

眼看着梁晨即将崩溃,咆哮声却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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