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孤月血染霜
第一章
鸾铃惊古道，浪子罹穷途【三】
过不多时，那店伙儿快步跑过来，道:“大…大哥要什么只管吩咐，我这便去给您办了。”叶雨潇道:“我们已吃得饱了，你便将桌上这些物事都整治下去罢。顺便拿些笔墨纸砚上来。”那店伙儿应了一声，便只管上前收拾。偶尔间略微抬头偷偷瞥得陈笙一眼，又赶忙低得下头去，一时间神魂颠倒，心慌意乱。陈笙早有所觉，虽然心底依旧苦楚，仍不免觉着好笑。不由笑道:“小兄弟你倘若要瞧便只管大大方方瞧着便是。这样貌生来便是给人瞧得，我又不生你气。倒也无须偷偷摸摸瞧着。”那店伙儿听了身子登时便一僵，又觉着这话很是暖心。抬起头仔细瞧了一眼，磕磕巴巴道:“大……大嫂，您当真…当真生得…好看，小的从未见过同你…一般好看的。便跟那画里的仙子一般。也便只有大…大哥这等英雄人物方才配得上。”说罢似也心绪稳定许多，有低着头收拾碗筷。叶雨潇与妻子对视一眼，眼里都有些笑意。
那店伙儿收拾完正打算出去，叶雨潇忽的唤住他问道:“小兄弟，你这店里可有上好牛皮纸么？”那店伙儿不知他问这个做什么。挠头想的一阵道:“牛皮许是有的，不过这纸张我倒也不知还有没有。待我去问问掌柜的。”叶雨潇一笑，拍拍他肩头道:“那便劳烦小兄弟再烧桶热水来顺便烫烫脚了。”那店伙儿也对他咧嘴一笑，便径自告别出去了，不一会儿便拿了些笔墨纸砚上来，竟还有一大叠牛皮纸。叶雨潇接过，笑道:“谢谢小兄弟了。”那店伙儿听了似是甚为高兴，赶忙摇手道:“不碍得不碍得。这些都是掌柜找来的，大哥只管使唤，剩下的我便拿回去退给掌柜便是了。我这就打热水上来。”说着便出去，不一会儿提了一桶热水进来放下道:“大哥大嫂只管洗罢，倘若不够便只管唤我就是。”叶雨潇道:“劳烦小兄弟了，小兄弟且去先歇着，待我写完书信便来唤你。”那店伙儿料得他交代办理的事情大约便是送这书信了，心里倒也踏实许多，随即便带上门出去了。
叶雨潇将笔墨纸砚置在桌上，摊平了纸，将竹笔也吸饱了墨，略微思忖一下，随即提笔写道:
恩师水天公亲鉴:
弟子雨潇，不肖不孝，枉负厚爱。自别十年来，一事无成，且不能侍奉左右。念及抚养之恩，授艺之德，每每悔恨，愧疚极甚。本无颜面晤恩师，寻求庇护，然事态严峻，牵连妻子，不得不厚颜修书求肯。望恩师宽怀体谅。
于五年前，不肖弟子偶然识得“修罗仙子”高足陈笙，互生情愫。历尽阻挠，不得成全。遂于三年前出奔，寻得清静处所，相互私许终生。于半年前喜得麟儿，弟子夫妻心愿大满，故此取名叶满儿。
哪知福祸相依。三月前“霸刀五丑”竟觅得我夫妻住处，前来寻仇，适逢内子虚弱，且有幼子牵绊。好在我夫妻尚能应付。谁知又来一蒙面黑衣贼子，武功极高，一心要我性命。弟子夫妻合斗亦不敌，眼看便要命丧他剑下，又得蒙一位蒙面高人解救。才得幸免，得以脱身。其间幼子满儿，为霸刀所伤于右肩处，由肩至背，刀口上窄下宽，长约三寸。万幸未及筋骨，方得以存活。
其后弟子夫妻连糟追杀，无奈万里奔波。“霸刀五丑”自不足惧，只是那黑衣蒙面客武功着实了得，我夫妻自知绝敌的过，若非另一位满面大侠数次搭救，必早已丢了性命。枉我平日目空四海，此时才知原来井底之蛙。
只是后来弟子夫妻仔细盘算，平生结怨虽也不少，却无这般了得人物。随后与内子回思那人武功招式，倒颇似新近搅起江湖无边风浪的神秘人物，唤作“人事千番苦，销魂一炷香”“采花淫贼”杨玉郎。弟子与此人素无瓜葛，不知怎生这般纠缠，似是不杀了弟子夫妇誓不罢休。
弟子原可拼了性命与他生死了断，奈何妻弱子幼，恐为人欺凌。无法可想，遂一路向北逃行，欲寻求恩师庇护。今夜万幸已入阴山境界，然内子自产下满儿身子便未恢复，又跟我一路奔波，实以为强弩之末。遂于阴山小镇停风客栈歇宿。弟子自与笙妹结合，便累其受苦，实已惭愧无地，又如何能不体谅于她。自来富贵在天，生死有命，倘若弟子夫妇此番劫数难逃，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当真有个万一，弟子夫妇恳求师傅老人家找寻得到满儿，抚养成人。弟子夫妇泉下有知，定当铭记师傅恩德。
恩师亲启，有如面见。弟子夫妇叩首。
不肖不孝弟子叶雨潇亲笔。再拜
叶雨潇写罢不由一阵出神，遂又叹得口长气。又拿过一叠纸张将这书信内容誊写了一份，折叠成巴掌大小，扯过桌上牛皮纸挥掌划过，那牛皮便真如纸一般被裁成两片。叶雨潇又扯过一张一般裁开，随后将那桶热水倒满一个盆子，将两片牛皮浸入其中浸泡。
陈笙知道丈夫有紧要事忙，也不出声打搅，只是紧紧搂住了幼子。叶雨潇拿过一小张牛皮将那巴掌大信笺包住，随后又用蜡液密封。收拾停当便将手探入热水盆中摸摸牛皮，微一皱眉，略作思忖便将内力运到手掌之上，不多时便见盆中水浪翻涌，那水竟然沸了。如此约摸半个时辰，叶雨潇再摸摸牛皮已软和许多，遂收了内力提袖擦拭了下额上汗珠。捞出一张小些牛皮又包裹在那腊封的信笺上，而后又扯过那张未浸泡牛皮再裹上，又用蜡液密封，随后才捞出另一张浸水牛皮又一般裹上，最后才又用一块大些牛皮纸包在外面用蜡液密封严实。说来也当真奇妙，那信笺原本女子手掌大小，封了五层牛皮也不过才手掌宽厚。做完这些，叶雨潇长出一口气。转头对妻子一笑，随即走到床边拿过宝剑又转回桌旁，抬头看了眼头顶横梁，尚不足两丈高。叶雨潇潜用内近，遍布双足，只见得他双足竟嵌入地板一寸左右。随即他又提一口气身子缓缓飘起，只见得一阵青光闪耀，随后叶雨潇便落下地来，收了长剑径自坐到妻子旁边揽住她腰。
陈笙幽幽叹口气道:“用得着这般谨慎么潇哥？”叶雨潇道:“江湖险恶，不可不防，如此即便咱们有个万一好歹还能保全满儿。况且那贼子能三番五次截杀咱们，必是在江湖有些势力的，眼线众多。想必早已知道咱们行程，指不定早在前面候着了。这番用师门秘技留书，师傅定能找出来，凭他老人家本事，只要满儿不和咱们一起遭难，迟早能找回来。”陈笙听了轻声哽咽起来。叶雨潇握住她手道:“时辰也不早了，我这便唤那小兄弟。”起身欲走，却被妻子紧紧抓住了手，叶雨潇不由心里苦涩，强装出笑脸看着妻子，轻轻拍拍她手。陈笙犹豫的一阵，终究是缓缓松开了手。叶雨潇似是怕见着妻子伤心神色，低着头快步开门出去了。
陈笙知道丈夫有紧要事忙，也不出声打搅，只是紧紧搂住了幼子。叶雨潇拿过一小张牛皮将那巴掌大信笺包住，随后又用蜡液密封。收拾停当便将手探入热水盆中摸摸牛皮，微一皱眉，略作思忖便将内力运到手掌之上，不多时便见盆中水浪翻涌，那水竟然沸了。如此约摸半个时辰，叶雨潇再摸摸牛皮已软和许多，遂收了内力提袖擦拭了下额上汗珠。捞出一张小些牛皮又包裹在那腊封的信笺上，而后又扯过那张未浸泡牛皮再裹上，又用蜡液密封，随后才捞出另一张浸水牛皮又一般裹上，最后才又用一块大些牛皮纸包在外面用蜡液密封严实。说来也当真奇妙，那信笺原本女子手掌大小，封了五层牛皮也不过才手掌宽厚。做完这些，叶雨潇长出一口气。转头对妻子一笑，随即走到床边拿过宝剑又转回桌旁，抬头看了眼头顶横梁，尚不足两丈高。叶雨潇潜用内近，遍布双足，只见得他双足竟嵌入地板一寸左右。随即他又提一口气身子缓缓飘起，只见得一阵青光闪耀，随后叶雨潇便落下地来，收了长剑径自坐到妻子旁边揽住她腰。
陈笙幽幽叹口气道:“用得着这般谨慎么潇哥？”叶雨潇道:“江湖险恶，不可不防，如此即便咱们有个万一好歹还能保全满儿。况且那贼子能三番五次截杀咱们，必是在江湖有些势力的，眼线众多。想必早已知道咱们行程，指不定早在前面候着了。这番用师门秘技留书，师傅定能找出来，凭他老人家本事，只要满儿不和咱们一起遭难，迟早能找回来。”陈笙听了轻声哽咽起来。叶雨潇握住她手道:“时辰也不早了，我这便唤那小兄弟。”起身欲走，却被妻子紧紧抓住了手，叶雨潇不由心里苦涩，强装出笑脸看着妻子，轻轻拍拍她手。陈笙犹豫的一阵，终究是缓缓松开了手。叶雨潇似是怕见着妻子伤心神色，低着头开门，快步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