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李青云,莲华和傅婉莹三人离开,独孤嫣然便很不淑女地趴在小塌上,两只小腿露在裙摆外面,上下摇动着,百无聊赖地道:“真没意思,我们才刚到他们就走了,也不陪我多玩儿一会儿。”上官清茹也很无聊,两只小手撑在小塌上,耸着肩膀,用她那双脚后跟轻轻地敲击着塌前的青木小凳。绾素一如既往的安静着,三人如此待了一小会儿,绾素出言道:“蜀山派掌门召集弟子议事,说不定真出了什么大事,不如我们早些回去吧,也好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其他两个小丫头听到这话,先是不以为意,但转念一想,说不定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她们也可以参合一腿,不用再在这里无聊的干等着,于是都点头同意了绾素的意见。这时,本已走到门口的独孤嫣然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转身折回殿里,只见她偷偷拿起李青云落下的酒壶,手法熟练地藏进了自己的乾坤袋里。上官清茹和绾素见到这一幕,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后绾素道:“嫣然妹妹,你这样做不太好吧?这酒壶毕竟是你师兄之物,你这样不言语便拿走了,终归是不妥的。”独孤嫣然翻了个白眼儿,道:“闻着这香气我便知道葫芦里面装的是‘飘渺无痕’,而整个蜀山也只有大师姐会酿这种酒,所以这一定是青云师兄从师姐那里偷来的,而我只是想要物归原主而已。”其实在她心里,大师姐的东西便是她的东西,所以,这酒到了她的手上,便是所谓的物归原主。绾素知道犟不过她,所以也不再同她分辨。
待得三人回到剑冢已是晚膳时分,虽然平时上官英等人和剑冢之人都是分开用膳,但明天便是蜀山派一年一度的比武大会,所以今晚大家便商量着一起用膳,顺便讨论讨论蜀山的比武大会。一众大人早已入座,只是等着三个小丫头回来便开始用膳。看到三个丫头进门,怀月率先发难道:“回雪,你给我过来。”待到独孤嫣然垂着头来到她身边时,怀月用那葱白两指轻轻捻住她的耳朵又训斥道:“娘教过你多少次了,膳守时,膳守时。现在晚膳时间都过去快两刻钟了,你才回来,这还叫‘膳守时’吗?”独孤淮本待为女儿开脱两句,可话还未出口,便迎上了怀月那凌厉的眼神,只好悻悻地住口。倒是上官清茹,不愿见好姐妹平白地受了委屈,于是开口道:“怀月前辈,这事不能怪嫣然妹妹,要怪只能怪那个独孤不易。要不是他······”可还未待她把话说完,便听得燕红袖道:“观音婢,不要随便插嘴,你这样子很不礼貌。”虽说怀月和燕红袖平时都很疼自己的宝贝女儿,但到了该是严肃的时候,她们也不会对于两个惹祸精假以慈色。怀月并没有想要知道具体事情,所以又道:“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我只想要你告诉我‘你错了没有,以后该怎么做’。”独孤嫣然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道:“娘,嫣然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犯了。”其实,今天的事情还真不怨她,平时怀月便经常教导她,用膳要守时,不能让别人等候,所以她每次出去玩,都会赶在用膳之前回来,只是今天,在回来的路上发生了一点意外。
原来三个丫头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大白,当时大白正追着一只鹦鹉满地乱跑。只见大白扭动着那肥肥的身体,伸展着两只甚是宽长的雪白翅膀,嘴里还“鹅,鹅”地叫嚣着追向前面的鹦鹉。而那只鹦鹉虽然被追,却一点也不慌张,只是在地面和低矮灌木上来回地飞动着,而且嘴里还一句接一句的叫嚣着:“蠢鹅,蠢鹅,肥鹅,肥鹅。你个大笨蛋,累死你也追不上。”那只鹦鹉乃是周文山所饲,所以把他的做派学了个十足。独孤嫣然三人觉得有趣,便一路跟在后面看热闹。大白在灌木丛里穿梭时,偶尔不小心被挂落了几根羽毛,独孤嫣然见那羽毛雪白欣长,较之仙鹤也犹有过之,所以不自觉便捡了起来,拿在手中。一鹅一鹦鹉如此追逐了足有半刻钟,直到周文山看到才总算让这荒唐的一幕收场。周文山先是叫住不停叫嚣的鹦鹉道:“老八,闹够了就给我停下来。”熟话说,一物降一物,这话还真有几分道理,刚才还嚣张得二五八万地鹦鹉,立马落到周文山的肩膀上,用它那绿嘴轻轻地蹭着周文山的脸颊,那叫一个谄媚。周文山本待教训一番自家这不听话的老八,却突然看到独孤嫣然手里的羽毛,再想到小师弟那清冽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于是二话不说,拔腿就走,甚至都没来得及和独孤嫣然打个招呼。看到周文山匆忙离开,再联想起初见时此人的做派,上官清茹一脸茫然道:“嫣然,刚才那人是你二师兄吗?”,独孤嫣然道:“除了他,还有谁能让他家老八俯首帖耳啊?当然,大师姐不算。”上官清茹又道,“那可就奇了怪了,刚才那番做派可一点不像初见他时的模样。“对此,独孤嫣然也是一头雾水,倒是绾素,把刚才周文山的一举一动都看了个清楚,所以释疑道:“可能是因为你手里拿着的羽毛。”独孤嫣然条件反射地反驳道:“这和羽毛有什么关系呢?”可话音刚落,她便一脸恍然,好似刚才想起了什么。正当她打算扔掉手中的羽毛时,身后便传来呼喊和脚步声。只见独孤不易依旧穿着他那一身粗布衣服,还是那张有些污浊的脸,一晃身便从她身边经过,来到大白面前。只听他道:“才一转眼,你便给我溜掉了,罚你今天不许去湖边。”一边说着还一边用手抚着大白的羽毛。独孤不易年龄虽小,却是个心细如发的人,再说,他本是一届凡人,如今撞了大运能拜入剑冢门下,他更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所以,他自然便注意到了大白身上那几处褶皱,再看到独孤嫣然手里拿着的羽毛,独孤不易的眼睛瞬间变得冰冷。只见他缓缓站起身来,用冰冷的声音道:“独孤师姐,你可以轻我,贱我,辱我,骂我可你凭什么对大白出手,我们可有什么地方招惹你了?”这些话说的有条有理,却又字字带刀,完全不像是出自一个八九岁的孩子之口。独孤嫣然本待解释一番,可听了他的话之后,便赌气地咽下了解释的话语,而是同样生硬道:“秋不易,我何时曾轻你,贱你,辱你,骂你了?你给我说清楚。”只听见独孤不易冷笑道:“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算不算轻我贱我?逢人便说我叫独孤不易,算不算辱我?每次因我受罚的时候,曾不曾骂我?”独孤嫣然虽说刁蛮任性,可那都是孩子心性,内心实则善良热情,如今听到自己平日甚是关心的师弟如此言语,小小的心肝儿像是被人用刀扎一般,疼得她透不过气来。短暂的沉默之后,独孤嫣然使劲睁了睁眼,眼里虽有晶莹闪动,但终是咽了回去,而后也不再分辨,转身便先行离去。上官清茹
瞪了独孤不易一眼,也追着独孤嫣然离去。绾素看了看面前这个眼里充满着倔强和悲凉的孩子,脑海里不自禁地回荡着“轻我,贱我。辱我,骂我”这几个字,本想就这般离去,可终究放不下心中那无来由的牵绊,开口道:“如果你连别人的好都当作是‘轻你贱你,辱你骂你’,那么你这一生也就只能那样自卑的活着了。”
晚膳上,独孤嫣然的兴致一直不高。一口口的玉盘珍羞,她愣是没有吃出任何滋味来,就连她平时最爱吃的“醉三秋@1”,吃到嘴里也味同嚼蜡。甚至吃着晚膳的时候,偶尔会发出一声傻笑,偶尔却又流下两滴眼泪。其实,常人家的孩子哪有如此丰富的感情,只是她出身修仙门派,打娘胎里便开始修炼,记事和懂事的时间都早得离谱,所以才在被独孤不易用言语伤过之后露出这般光景。绾素看到独孤嫣然这般模样,莫名地有些心疼这个妹妹,所以用手肘轻轻地捅了捅独孤嫣然,对着众人道:“我吃好了,独孤妹妹,咱们出去玩会儿吧。”独孤嫣然看了看绾素,放下手中的碗筷,跟着起身离开。铿锵三人行当然不能少了上官清茹,所以她有放下碗筷道:“我也吃好了。”说完之后也不待大人们答复
,便追出了们去。三个小女孩围坐在石桌旁,八月十五刚过不久,天上的月亮虽未曾满,但也光亮照人,微风吹过,摇碎了地上的影子。三个丫头当中,就数绾素最为懂事,只听她开口道:“嫣然妹妹,你今天不是捡到一壶酒吗?现在不正好可以拿出来和我们共谋一醉。”听完这话,独孤嫣然的眼里终于有了些色彩,从乾坤袋里取出那还剩差不多半葫芦的‘飘渺无痕’又取出三盏冷玉杯,一手捋袖,一手提壶,轻轻地斟满三只酒杯。
@1醉三秋:一种醉蟹,先是从千澜湖中捞取秋螃蟹,而后在往普通仙酿里兑入少许飘渺无痕。再把螃蟹至于仙酿之中泡养十二个时辰。捞出洗净,先用大火,油焖至色黄,最后取出焖好螃蟹加入各种辅料,蒸上半个时辰成菜。菜名“醉三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