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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初遇桃林

一次偶然的罚抄,欧阳皓月发现在离隐仙岛的记录上有四位仙君,可自打他记事以来,记忆中便只有师父和梦冰仙君,任他查遍整个藏书阁甚至翻遍几百年离隐生死簿也未找到关于东生和梨若两位仙君的去留,为了此事他跑去问师父结果碰了一鼻子灰,还下令不许他再追问此事,欧阳表面答应实际上却从未停止过偷偷的暗访,得闲时便去纠缠藏书阁仙翁。

仙翁是离隐仙岛最资深的前辈,传说待在离隐仙岛的时间比师父南渊还久,连师父都尊称他为仙翁,足可见他辈分之高,年代之远,渐渐的大家都忘了他的本名,故一直称其为仙翁,他亦乐于接受并时常和孩子们聚在一起。欧阳皓月想着师父知道的想必仙翁也一定知道,在他多年的死缠烂打软磨硬泡下,终于皇天不负从仙翁口中得知一二。

“若干年前的离隐仙岛,的确有过四位仙君,可繁华短暂,在多年前的那日,大殿广场上众弟子一如往常潜心修炼,东生仙君照例在殿外指点,不料天有不测之风云,瞬间天色突变,太阳仿佛被魔兽一口吞下般,蔚蓝的天空顿时变成灰蒙蒙的一片,黑暗中风起云涌,乌云似巨浪在空中翻滚,众弟子纷纷紧张仰望,厚积的黑云仿佛乘风而来正袭卷着整个世界,掌门和另外三位仙君见天生异象,掐指算了好几次,脸色铁青,立即发召本门独有的幻叶玄音通知蓬莱仙岛巽不凡、昆仑凌峰、崆峒派忆丰予、齐云山尔白等仙派掌门,随后行色匆匆带着师叔师兄们离开,那次掌门去了很久很久才回。即使回来也和当日浩浩荡荡、威严逼人的气势大相径庭,身边只剩下梦冰仙君,其余两位仙君则不知所踪,掌门脸色苍白,神情呆滞,面若痴魉,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寒紫,一言不发,弟子们看了都深感痛心,甚至连御叶飞行都显得那么无力,还要强装平静的往殿内走去,空洞的眼神尽是掩不住的哀伤和悲痛,直到梦冰仙君告知其余弟子已全数遭受厄运后大家才知道掌门为何如此失魂落魄,那濒临死水般的眼神从头到尾透露的都是深深的绝望和疲惫。谁都知道,掌门素来最疼爱弟子们,平日也与弟子们尤为亲近,现在弟子们遭此厄运他心里比任何人都难过自责,从此便性情大改,深居浅出。梦冰仙君也下令此事再不允许任何人提起。”说到这里,仙翁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在欧阳皓月的记忆里,师父从来都是巍峨有力、气势凛然、意朝风发的模样,仿佛永远不会衰老,他不敢想象师父虚弱绝望的模样,而且他从不知道师父竟闭关百年之久,他更不知道即使是仙翁为了守护一个除了她便只有掌门和梦冰仙君三人知道的秘密,也依然对他有所隐瞒。

“后来呢?”欧阳皓月听了是又难过又着急。

“后来,掌门自那日之后在南山闭关百年,一步未出,一言未语,离隐仙岛上上下下就炸开了锅,都声称要替前些日子随掌门一起出山的师叔师兄们讨个公道,梦冰仙君软硬皆施的压制着弟子们的满腔愤恨和不满,渐渐的就被她平息下来,她强撑着安置未归师叔师兄们的衣冠冢,行过丧礼后便与掌门一样在北山上闭关不出,一下失去了四位仙君坐镇,仅凭雨吟师叔照看门派事物,偶尔梦冰仙君会走动走动,但基本也不多停留,仙山上下都笼罩着一层伤感与凄凉,久久不肯散去。”

“原来离隐仙岛曾遭此劫难,这才是师父从来不许弟子下山的真正原因吧!”难怪自己找不到其他两位仙君的记录,原来已被梦冰仙君刻意的隐去。

欧阳皓月回南山途中仍在思虑着其中缘由,神思恍惚间不慎摔跤滚落丛林,醒来时竟意外坠落在山林中绝世清幽的一片桃花林,清净风雅,云雾霭霭,常年温泉流涌,在落日的余晖下,霞光普照,仿佛一层层的浪花蔓延到天际,百亩桃树每一棵都似被修剪般,骨干苍硬有力,仿佛仙人的骨骼般挺拔不失柔韧,枝桠修长灵巧充满生机,挂满无数粉嫩粉嫩含苞待放的花蕾。

微风徐徐走过,花瓣便漫天飞扬,仿佛一场圣洁的花瓣雨,且唯独只有桃花瓣,仿佛多一种都会混杂这种纯净,小小的他完全被眼前的美景深深的震撼,不舍得动弹,仿佛稍微一动便会惊扰这番美景,完全没有察觉背后一步步靠近的师父。

“好看吗?”师父轻声的问他,看出小小的他已被深深震撼沉醉。

“恩,好看。”他旁若无人的回答,还没缓过神来。

他的表情是陶醉的,南渊却是一脸淡然,深邃的眼眸仿佛压抑着一股忧伤,只有在这番美景之下才会稍有松懈,露出一丝异样与年轻的遐想。

“唉……”南渊忘声长叹。

“师父,师……父”欧阳皓月这才回过头来后知后觉。

“除了我这里已经很久没人踏足了,想必是因你身上带着我赐予的望天灵剑才自如的通过结界,也或许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吧。”

此片桃林地处离隐南边的山顶上,登峰北望可将整个离隐仙岛尽收眼底,旁边就是他常年闭关之处。此结界藏在一片丛林后面,还有障眼法干扰,南渊造诣极高早已修得仙身,放眼天下怕是再无敌手,一般弟子根本无法堪破他的法术涉及此处,况且他不愿被他人所扰才设下了结界,若不是欧阳这孩子误打误撞,怕是永远都不会被第二个人发现。因为这里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世外桃源,连桃花都被他用法力庇护,永不凋零,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木一枝、一石一水都深深目睹着他的执念,而这股执念来源于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从不让旁人触及。

“师父,这么漂亮的地方为什么要设下结界呀?”欧阳满心疑惑,再美的地方若无人欣赏不是可惜了这番醉人美景么?

“师父不喜欢被打扰,以后你也不许对任何人提起这片桃花林,知道了吗。”南渊平和的回答他,内心却荡起一丝酸楚,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这么多年不是一人独守。

“恩恩,知道了师父。”虽然他当时不能理解,但也不敢多问,怕不小心惹师父不高兴他就再也进不来了,于是他暗暗记下了来时的路。

欧阳皓月其实并不知道晴风的生日是哪一天,只好把她到离隐仙岛的那天当做她的生日,直到晴风六岁,依稀记得是骄阳稍退的初秋,万里无云,空旷静兰的天空仿佛被瑶池水洗过般干净蔚蓝,伴随着阵阵清风,惬意凉爽,不由得想起后山的桃林仙境,这样的天气,一定更加美不胜收,苦于师父告诫只能一个人去,但他实在是想让晴风师妹开心开心,而且又是晴风生日,自己也没什么礼物得以相送,于是他横下心来,趁师父下山偷偷带着晴风去桃林玩耍。

“晴风,今天是你生日,知道吗?”路上皓月一副大哥哥的口气。

“生日是什么啊?”稚嫩的晴风嘟着小嘴甜甜的问。

“生日就是你第一天来到这个世界的纪念日。”皓月有模有样的解释。

“哦。”晴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圆润的小脸加上雨吟师父给她扎好的小辫子一摇一摆煞是可爱。

“生日呢就会有生日礼物,师兄带你去看你的生日礼物。”

他顺着记忆带着晴风来到那片布满荆棘的丛林前,开心的蹦蹦跳跳,对于孩童的她们来说路途较远,而且欧阳平日有空就陪着晴风玩,自己也很久都没有来过了,若不是晴风稍微长大些,自己已经能走一些路了,怕是凭他一已之力也带不过来。

“晴风,到了!”

“噢。”晴风左顾右盼并没有什么吸引到她,还因为走得太久有些喘粗气,红彤彤的圆脸甚是可爱。

欧阳拉着晴风纵身一跳轻松穿越那道虚幻的荆棘,进入了后山桃花仙境,自那次以后,师父便特许他随意进出,因为他手拉着晴风,便带着她一起穿越了结界,但多一人的气息毫无疑问惊动了独步天下的师父。

“晴风,你快看……。”一只身着金黄碧绿彩衣的飞鸟掠过。

“哇!好漂亮!!!”晴风高兴的跳了起来,欢喜的拍着手掌,一路小跑追赶着那只金丝雀,弯弯的眉毛,圆圆的脸蛋笑成一朵花,早已将疲倦抛到九霄云外,在那片花海里跳跃遨游,时而摇晃垂下的树枝,时而扑捉彩色的蝴蝶,时而用小手接捧随风飘落的花瓣,顺手就花瓣塞进嘴里,咯吱咯吱边嚼边玩,粉色的连衣裙似乎映衬着一片桃花海,竟是那么的浑然天成,毫无违和感,仿佛她天生就属于这里。

“晴风别吃花瓣,赶紧吐出来……”欧阳紧张的喊着,又不禁被她傻傻的天真模样逗乐了,想想这桃花林也是师父悉心呵护,未沾染一丝凡尘,吃一点也无碍,索性就不管了。

晴风玩累了就在蜿蜒小溪旁闲坐,小手轻轻的捧一把清水洗脸,泉水沾到嘴唇上,吧唧吧唧用舌头舔干。

“这水好好喝呀!”她放声赞叹,满足的甜笑,还不忘告诉欧阳师兄,小嘴继续吧唧吧唧,咕噜咕噜,忍不住多喝了几口。

“真的吗?”欧阳半信半疑跑去也喝了起来,一股甘甜、清凉、从舌尖一路延伸下肚,沁人心脾,瞬间知道了什么叫凉爽透心,神思飞扬,两人一股脑儿喝到肚子里全是咕咕的水声,还相互取笑。

南渊正准备前往蓬莱仙岛,当他感受到桃林异动之时,竟未半分犹豫即刻掉转回赶,眉头深锁,风驰电掣般赶来,竟一时忘了感应侵入的力量,原来一向淡然自若的他也会有慌张到乱了方寸的时刻,只想着不许任何人踏足。

他本是前来追责的,一路还在恼是谁闯入了他的禁地,感觉是欧阳皓月那小子可跟上次又有点儿不对劲,是谁如此厉害,竟不费吹灰之力就堪破他的障眼、解了他的结界,他只是太过紧张在乎了,否则以他的千年修为怎会不知此闯入之人根本无半点邪恶之意。

当他赶到之后,映入眼帘的这一幕不禁让他恼意顷刻间消散大半,不自觉的就降落在稍远处瀑布旁的山峰上远远望着,迈不开步子去打扰他们,反倒有些许久违的欢乐之感涌上心头,嘴角不自觉上扬,独处时仿若千年寒冰的他,原来也会轻扬嘴角,而且与面对弟子们的微笑截然不同,他又有多久,没有见到那般得纯洁到没有一丝瑕疵的笑容,那银铃般清脆甜甜的笑声让他不禁心头一暖,似乎有种错觉,眼前的这笑容是那样的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许是被她晶莹剔透般娃娃脸上的纯真笑容感染,竟不再忍心去破坏,唯有远观,欣望。

不知不觉天色已近黄昏,霞光漫卷,粉浪袭袭,两个家伙玩累便干脆躺下,压在遍地桃花瓣上,染了一身的霞光粉,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

南渊见他们两如此乐不思蜀,本想上前叮咛两句,心想这两个小东西还不知道回殿用膳么?小的就算了,欧阳皓月还不好好修炼,居然还带着晴风跑来这里,真是玩心盖世。

想着想着不自觉一跃而下走近去看,两人早已在夕阳拂照下呼呼然进入梦乡,桃花树贴心得为他们遮住了漫天霞光,只留下几道光束映射着他们稚嫩的脸庞,皓月的样子清雅脱俗,颇为帅气,而晴风长又卷翘的睫毛懒懒的搭在脸上,口角还挂了一抹口水,仿佛做着美梦,憨态有余,看来,她过的第一个生日是快乐的。

南渊长叹一气,捏着欧阳皓月已有些青涩的脸蛋,两下就干脆的把他弄醒了,但却不舍得惊扰晴风,于是轻身抱起,揽在怀里,如他当初抱着她来到离隐仙岛一般,只是当初看的眼神是悲痛怜悯,现在却有一种人世间父爱般的感觉,温和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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