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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不报不还

俟原四百二十一年朽月初。洛灈格鄞阳城某一处客栈。

客栈本该宁静的午后,却因为官兵的到来而变得聒噪。就在百卫长下令搜捕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就听见二楼有响动。其中一个官兵在倒下的一瞬间,说出了要逮捕的两个小子就在那里,一时间,随着其中一个百卫长下了悬赏,近百数的官兵嗷嗷着冲向了二楼。客栈小二躲在柜台上昏死的客栈老板旁边,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大气都不敢出。

客栈房门刚刚被鲁莽撞开,官兵们就看见一位红衣人影已猛然跃出窗外,然后一颗约莫榴莲大小,滚烫的火球便从房间里疾射而出,旋转着的火球带着炎热与恐惧,在最前排官兵收缩成针孔大小的瞳孔中,急速放大——紧接着,一声巨响忽然在客栈二楼爆发——轰——

火球轰然炸开,火热的气浪在下一秒瞬间呈扇形席卷开,两扇门页应声而毁,无数的碎屑还在空中飞舞,就直接在下一秒被火浪吞噬,而最前排的官兵可以说是最惨的,全部被喷出的火舌撞飞,撞毁了客栈二楼的走廊廊杆,掉在了楼下,砸碎了几桌桌椅。

短短数息后,火浪还未彻底消失,滚滚青烟就从房间里漫出,呛得面面相觑的官兵一个劲的咳嗽。随后,房间被毁的大门口便燃起了熊熊火焰。

两个百卫长见状,额头上凝聚了一滴滴冷汗,其中脾气火爆的百卫长率先打破了沉默:“这就是修格到启源境后期的威力么……这起码得有承格之境了吧……”

另一个百卫长双手捂住口鼻,冒着火焰冲进了房间,只见房间都快被毁得差不多了,哪里还有两人的影子,而后看向窗外,窗外大街上只有两个黑点,正拖着灰尘变得越来越小。

“可恶……”百卫长不由得一拳打在摇摇欲坠的墙壁上。

“咦……这是……”另一个百卫长也闻声跳入房间,发现焦黑冒烟的地板上有着一抹绿光一闪即逝,似乎是那两个小子遗落了什么东西。

一个百卫长将其捡起,用力吹着用手擦掉表面的焦炭,随着焦炭渐渐抹去,一缕缕温润伴随着一股威严浮现,慢慢地露出了真正的面容。

那是一块翡翠玉牌,巴掌大小。晶莹里有着虹光点点,外层翠色温碧,正面布满了一条条绯红的纹路,歪歪扭扭构成了一个“离”字模样。

“这是……”

两个百卫长面部抖动不已,双手作礼然后直接下跪。

在原朝,可以说此玉牌无人不识。

刷刷……见到此物的官兵也一并的下跪……

“他们怎么没有追来了?刚刚不是还来势汹汹么?”左少然拉着古离跑了一阵后,看见身后再无追兵,便说道。

“不敢来了吧……嘿嘿……”苍白面容上有着高耸鼻梁的古离呲牙一笑。高高的鼻梁宛如一座山峰,顶起了一片天空。

“不过你搞了这么大动静,这可苦了那老板了。”左少然说道。

“你不是有点零钱在客栈老板那吗,就当赔偿好了。”

“那赔偿好像少了点吧……”左少然算是服了古离了。

“嘿嘿……我们还是快点出城吧。”古离一笑,可笑得并不轻松。渐渐慢下来的速度表明几近虚脱。

“出城应该不要什么令牌了吧?”左少然有些担忧着问。

“应该不要吧。走!走!走!全力赶往左格城!”古离顺了一口气,苍白的面容红润了些,快速向前跑着。

左少然见状,也不甘落后跟了上去。

……

左格城,本地处繁华地段,行人无数,店铺连理,当热闹非凡才是。可自从那一日左府出事,出现变故后,左格城就变得无比的萧瑟,全城被一层厚厚的灰尘铺盖,大街上早就没了人的影子,街道两旁房门个个紧闭,如今还在街上流荡的,除了几只小猫小狗,就只有三两个蹲在街角的乞丐了。佝偻的乞丐卷缩在街角,看样子,不知何时也会弃城离去。

左格城的最中央,本是庞大豪华的左府,如今只剩下了一个几百丈的巨坑。巨坑像是被天外陨石所砸而造成,深陷地下两丈,坑中有的只是光秃秃的砂石。左府连一丝曾经存在的痕迹都没有。

看样子当时发生的爆炸威力巨大,庞大的巨坑最外围一圈,全是焦黑的断木与半壁残屋,在风中摇摇欲坠。

按道理,爆炸产生的余波就可以摧毁整座左格城。可奇怪的是,爆炸的余波到了这里似乎就戛然而止,完全消散了一般,除了接近左府最外围的一圈房屋,其他建筑并未受波及。其他房屋完好无损,表面只有厚厚的灰尘存留。

呼啦啦——狂风怒嚎,连带着城外破碎的花瓣摧残着这个孤独的空城。凛冽的大风带来的一缕缕凉意,像是在宣告着,这座城市的秋天比其他地方来得更早一些。

漫天纷飞的花瓣没有为这座城市添彩,更多的,是增添了一丝悲戚。花瓣随风枯卷,从城市的这头飘向了那头,最后在城里的最边上的某处,缓缓落幕,落在了不知何时,出现在城内的两个少年的肩上。

两个少年都十五岁的模样,无形间都散发着大家气质,不同的是一个金丝红衣,高挺鼻梁,长发不束,在空中飘扬;一个洁净白袍,面容俊秀,虽不是一见难忘之容,但也算得上耐看。背后背着一个包袱,整体看着并不累赘。其中,红衣少年肯定是从小修炼的缘故,比白袍少年略微健壮。

两人自然是左少然与古离。

“这……这是……”左少然见到这个让他完全陌生的城市,眼眶早已经红了,而视线也在地上的某处停住了。

“左少然?左少然?”古离见左少然不对劲,双手在左少然面前晃着,轻声呼喊,可左少然视若无物。

古离随着左少然的视线看去,看见了地上几具铺满灰尘,腥臭无比的尸体。尸体从双耳处蠕满了蛆虫,早已辨不清模样。

“不!不!”左少然的声音撕心裂肺。

“左少然!冷静啊,冷静点!等等我!”

左少然在安静了几息时间,便突然发疯了般向城中心跑去,古离拦都没拦住。古离不禁心里哀叹,这是第几次遇见左府府人的尸体了。

当两人来到最左格城中心,看到长达几百丈的深坑时,古离也傻眼呆住了。

“这……这是……”这回轮到古离语塞了。古离看向左少然,左少然把头埋得低低的,看不清什么表情。

这时,一个乞丐蹒跚着从远处走来,双眼无神,口里却在不停的念叨着。

“天神降罚……天神降罚……全都走了……全都走了……”

声音随着乞丐的离去变得越来越小。

扑通——左少然全身颤抖着对着深坑忽然下跪。两只手因为用力,深深地扣进了裸露的泥土里。

“我本以为……我本以为……”左少然大吼着,乃至最后声音都变得沙哑,沙哑得没了声音。

是啊,左少然本以为左府还有着许些存留,左府还存在着。可一路走来,城外遍布的左府子弟尸体,一次一次熄灭着左少然最后的希冀。到最后左少然还在骗着自己,左格城中左府还有残存,可事实却像根利刺,血淋淋的刺进了左少然的心里。

“啊!”左少然突然抬起头,发出了野兽般的怒吼,“苍天为何如此不公……”

左少然变得沙哑的声音随风而去,飘荡远方。天空在这一刻似乎都被惊扰,阴云密布。

呼啦啦——呼啦啦……风都变的大了些,吹得两人衣服呼呼作响,也吹开了左少然额前长发,露出了左少然不甘的双眼。古离发现左少然双眼已然满布血丝,触目惊心。

无人知晓此时古离的心情。

过了半响,左少然忽的冷静下来,双眼坚定的看着抓满泥土的双手,随后沙哑的声音一字一顿得传了出来,如巨石投海,令这片天地波澜不休、回响不绝。

“今生今世,不报此仇,绝!不!还!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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