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昕黎来到三楼最南的阳台的时候,庄天爵已经端着他勾兑好的酒,等待在那儿。庄昕黎取过他手中的杯子,浅尝了一口,将它搁置在茶几上。她走向玻璃窗,面向大海,遥望着星光,淡淡地说:“我们仰慕大海,又有谁在仰望着我们?”
“变诗人了?可我今天没有闲情逸致,我一整天都很焦躁。”
“哦?”庄昕黎回转身,惊讶地盯着他的弟弟。庄天爵虽然经常对她大吼大叫,但在外面却是再温文尔雅不过的人,也极少见他心浮气躁的样子。今天,到底是什么令他如此心烦意乱呢?
“假如你跟一个男人生了孩子,结果那个男人却不要你了,又夺走了你的孩子,还不让你跟孩子见面,不让孩子使用你买的衣服,你会怎么样?”
“这个男人……”庄昕黎好奇地瞪着她的弟弟,庄天爵连忙否认:“这个男人不是我,绝对不是我!你该相信我的人品。”
“那个女人?”
“素不相识。”
“哦……有点玄。”庄昕黎意味深长地点着头,目光灼灼地瞪视着庄天爵,“我嘛,我都38岁了,还可能为哪个男人生孩子吗?说实在的,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我不喜欢生孩子,一点都不喜欢!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当孕妇或者母亲更能够断送一个女人的幸福了。想让我给他生孩子的男人得有多少能耐啊?倘若我真不幸干了这样的蠢事,那孩子当然是我想要就要,我不想要就不要,哪有被男人夺走的理由?再则,向来是我甩男人,男人哪有资格甩我?如果这些不幸都发生了——这可能吗?就当它可能吧——我不能见到我的孩子,我又很想见的话,带着他消失天涯海角不就成了,看谁比谁狠。如果我买了衣服不给我的孩子穿,难道叫那个混蛋穿上不成?你提的问题太离谱了!还有问题吗?像样点的,符合我们这种人身份的。”
“没有了……”庄天爵郁郁地回答,庄昕黎最后的那句话,其实已经回答了一切——一切都是身份的问题。
这就是庄昕黎,她更接近那个男人的悍妇妻子的角色。庄天爵看着自己的姐姐,内心很纠结,他不会希望自己的姐姐趴在地上被人欺负,可是她跟那个女人的相似性,却令庄天爵非常的不舒服。倘若某一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庄昕黎的身上,庄天爵毫不怀疑他的姐姐会是那个悍妇的角色,绝不会是那个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女人。
“不过世上像我这样的女人极少,所以才需要你这样的律师,捍卫正义,保护弱者。”庄昕黎似乎看透了庄天爵的心思,补充道,又极为关心地询问他是否碰到了麻烦,“怎么,碰上这样的官司了?不是什么特别的案子,为什么让你忧心了?”
“没有。”庄天爵不安地回答,局促地离开。
庄昕黎看着弟弟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暗想:我的诅咒该不会真的兑现了吧?这样的话,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从那天偶遇马清恬以后,庄天爵每天经过那幢别墅,都会驻足凝望,看看会不会有她的身影。但是,一连两个星期过去了,都没有看到马清恬的影子。或许她接受了命运的安排,或许她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吧?庄天爵感到莫名的失落,就像一个谜语被打开了,却永远找不到谜底一样。
自从那天被问及特殊的问题后,庄昕黎就警觉地观察着庄天爵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半个月过去了,也不见异样,她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要不,她真得后悔自己对他的诅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