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更深露重的夜晚,寂静又厚重的天幕仿若天公倾倒而下的墨汁,安静又诡异的美丽。
倏地,一道高亢刺耳的尖叫划破天际,伴随着逐渐嘈杂混乱的人声,坐落于A市贵族区的半山别墅内,灯火通明。
一道接一道刺耳的尖叫,站在阳台上的男人颦了颦眉,并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是垂着纤长的眼睫,转而走向了一旁的沙发坐下,拿过矮几上的书,不紧不慢的翻着。
健硕修长的身子深陷其中,房间里透出的光亮因着拉上的窗帘所以瞧不不真切他的脸,只能见到直挺的鼻梁下,那张宛若玫瑰般殷红的唇。
他脖颈处有着异样的红痕,就连唇上,都沾染着些许血迹,衬衫凌乱,却并不影响他的冰冷气质。
未褪去的那股味道和暴躁的因子,混着尚且浓烈的酒气在空气中沉沉浮浮,似乎就要一触即发,可是他眸中却无半丝抽身而退的恼怒。
“啊———”
又是一道尖叫,一声接着一声,伴随着力气逐渐消失殆尽的喘息和压抑。
男人翻了一页书,看完,直到低低的尖叫之后又是一道高亢的尖叫响起时才又不紧不慢的翻了一页书,然后轻启薄唇:“她怎么样了?”
隐于一旁黑暗的另一男人听得他开口,很是恭敬的回道:“寒少,医生说并没有生命危险。”
被称作寒少的人不置可否,低垂着眉,只是又问了一句:“那她为什么叫的那么响?”
“这……”男人觉得自己不好回答,正在想措辞的时候,与阳台相连的房间内倏地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咒骂,伴随着忍不住的尖叫,嘹亮又刺耳。
宛若带着寒芒的烟火,砰的一下、两下、三下,一直炸响。
“娘希皮!混球!”
“……”
“陌寒你个王八蛋———!”
“……”
“我告诉你,老娘跟你没完!”女人清脆的喊骂声堪比尖叫,大概是力气用尽,她低低尖叫了好一会儿,才喘着气又开骂,“你最好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
安静的阳台上,陌寒眉头一跳,倏地合上书,啪的一声把候在一旁的蓝天也给啪了一跳。
他抚抚心肝,一脸揪心。
“她还有力气骂人,看来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痛死了。”陌寒抬头,转了转眼睫望向拉上窗帘的那道门,似乎是想透过那扇门往里面瞧瞧正在被折磨的女人现在的模样。
他如雕塑般俊美的脸漾着一如既往的冰凉,漆黑如墨的瞳孔仿若天墨,眼角眉梢轻轻一动,似乎就要勾人心魄。可是他殷红的唇却让他看起来更加的冽艳,让人心动,幻想着他的所有。
蓝天站在他旁边,对于这句话实在是不好回答,却恰好楼下传来汽车刹车的声音。
不用陌寒吩咐,蓝天便抬步走向阳台边缘,看到楼下喷泉池旁停下的车辆,确认之后才转身说道:“寒少,老爷子来了。”
说着,便见陌寒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是对着窗帘之后、那个正在高亢尖叫怒骂的女人的。
骂的词里,全他妈是骂的他。
他也不生气,反而是耐心十足的等着里面的情况。
蓝天擦了擦并不存在在手心的汗水,心中忍不住哎哟喂,这生个孩子搞得就好像在**良家妇女的气氛,简直让人心口疼。
老爷子来的很快,似乎也很激动,陌寒站在阳台都听到了被隔绝在房间的他的喊声。
说过来说过去,不过都一直是那三个字———
“生了没”。
“凭什么你的种要老子来受罪?陌寒你个二百五、王八蛋、你回来就是来讨债的吗?”
又是怒骂声,然后尖叫,里面被火速接来的妇产科医生大声说着深呼吸,蓝天忍不住也跟着深呼吸,刚吸完还没来得及呼气,便见陌寒站起身,高大健硕的身影在朦胧下更显诱惑,他望着蓝天冰冷的开口吩咐:“让她闭嘴。”
“……”蓝天差点被那口气噎死。
说起来,如果陌寒让他受个十枪或者宰了他的手他都可以一声不吭的照做,甚至去死也可以毫不犹豫,不带一丝商量的。
可是他的主子居然要让他喊一个正在生孩子的女人闭嘴。
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不可理喻!
忍不住想套用下那个女人的娘希皮三个字,他也不动作,只垂着眼睫不说话。
陌寒走到阳台边,霎时吹来一阵风,让他单薄的衬衣衣摆掀起,也让隔绝房间与阳台的窗帘轻舞,徐来的清风之后,便是一阵婴儿嘹亮的啼哭声合着医生惊喜的叫喊。
“生了生了,是个男孩!”
******
灯火通明的别墅,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生孩子的女人已经昏睡了过去,孩子也抱给了陌老爷子,陌寒几乎是一眼没看床上的女人,便开了门离开房间。走出那间略带腥气的房间,陌寒觉得浑身毛孔都舒张了许多。
他去了书房,遣退蓝天,敲开电脑,坐下之后才懒洋洋的抬起手指,将身上未扣上的衬衣纽扣一颗颗扣起。扣着扣着,才发现少了一颗,他摸了摸那里,忍不住颦了颦眉。
倏地,敲门声传来,陌寒什么也没说,等着敲门的人自己进来,他压下眸中的不明情绪,便见老爷子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头发花白的陌老爷子虽步履蹒跚,已然垂老,却给人一种精神抖擞的感觉。
陌寒连忙上前把他扶到一旁的沙发坐下,还未开口,便被老爷子略带沙哑的声音抢先,俨然带着明显的喜悦:“小寒,爷爷老了,能见到曾孙我真的高兴。”顿了顿,他看了眼在他对面坐下的陌寒又道,“我知道你在怨我让你娶了叶家大小姐,虽然她的……”又顿了顿,他直接跳过,“可是不也是你先把人家给糟蹋的……”
见陌寒抬起眸凉凉的看了他一眼,陌老爷子马上不以为意的转了口,虽然带着喜意,可是更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严肃。
“我知道你一直很抗拒这纸婚姻,但是,这叶蔓身上,却有不可估量的价值。”
“金钱?权利?她不过是一条溺水的鱼,尚需我的救助。”修长的右腿慵懒的搭上左腿,他双手往后撑开,闲散的靠在沙发上,语气不屑,“我陌家难道还需要小小的叶家来联姻?”
这简直就是一个自娱自乐的大笑话,不苟言笑的他率先嗤笑出声:“爷爷,我再问一次,她的价值到底是什么。”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其实问与不问都一样,他知道老爷子的回答绝对会是不可说这三个字。
他也没有非听不可的必要。
叶家不过是一家小小的上市公司而已,能为他带来多大的价值?何况,他从来看重的从来就不是这两个字,而是老爷子的身体。
更何况,那一天的晚上,攀上他的人,是她。
而撂下狠话的人,是他。
他不得不娶了她,然后拆下了她半边翅膀,让她禁锢半山别墅养胎。
陌老爷子看着他眉间的冷芒,不动声色的转了话题,叹了口气:“小寒,去看看你儿子吧,给我曾孙取个名字。”
陌寒不紧不慢的扯了扯原本就因为缺失的纽扣而松垮的领口:“看?等他骨头能走路了,自己来看我。”
陌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