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陌寒的身世,很有可能是陌老爷子动用了黑手党的关系将之抹去。
就像她叶蔓,生在叶家,却也早就“死”在了叶家。
眼看着陌寒慢条斯理的褪下袖口,然后有条不紊的将袖子轻挽,姿态懒散。
来传话的李管家已经退了下去,紧闭的房门中,又只有叶蔓和陌寒两个人。
一两分钟的时间仿佛一个世纪的样子,陌寒挽好袖子,扫了一眼叶蔓,眼瞳幽深。玫瑰般冽艳的唇一开一合道:“研究麻痹神经的药?”
叶蔓怔了怔,眼撇到床头柜上的一个笔记本,有些惊惧。
下一秒,他就抬脚离开,留下叶蔓一个人站在房间中。
阳台外吹来的夏风伴随着即将到来的夜晚夹杂着似有若无的凉意,一路吹到叶蔓的背脊,将她骤然出现的冷汗风干,将她被颊侧发丝遮挡住的眼吹开,徒留下一片惊叹和森凉。
慢慢的弯下身,叶蔓一言不发的将笔记本翻开,里面并没有密密麻麻的笔记,反而是零零散散的写了些字迹而已,单就是严密谨慎的观察力和强大的逻辑思维,也只能将这些字迹看出个大概而已。
但是莫名其妙的,叶蔓就是知道,陌寒那句话还没有说完,下一句,足够让她无法解释为什么。
他是一个让人害怕的对手,一个能轻易透析别人内心的人,一个让她真的忍不住有些怂的人。
早该在他问她最近最近在研究什么的时候,就该察觉到的,说到底,是自己忘了他是个可怕的人的。
抬手将笔记本撕烂,叶蔓把纸屑扔进垃圾桶,一言不发的转身走出房间,来到二楼楼梯拐角处。
……
早已步入中年的陌宇文是英俊的,单从他俊逸的外表,就可以看出他当初的风采如何,也难怪被放逐出了陌家,还是有不少的名媛贵妇大小明星送-上-门。
他眉宇间有着不服输的戾气,眼中是藏不住的恨意和讥嘲,双腿随意的相交,大马金刀的坐在沙发上,李管家恭恭敬敬的招呼佣人上了茶,然后退到一边。
而被他看着的陌寒,却寒气依旧,仿佛对面的陌宇文不过是空气一般,完全不当回事。
这对父子,完全不是父子,父亲把儿子当成仇人,儿子把父亲当成空气。
站在拐角之处的叶蔓突然就有些好笑。
在叶家,叶启文把她当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丫鬟,陆雁卉和叶茱把她当成没有脑子的傻-逼,叶浩把她当成嬉笑怒骂的对象。而她,则把他们所有人当成了待宰的畜生,等着以后片片凌迟。
其实她和他是有些相像的,在某些事情上,互不打扰对方,否则她和陌寒也不可能会做这么多年的陌生人。
所以他突然的回来,甚至于有些奇怪的举动,让她特别的无法理解……
楼下的气氛僵冷的让人无法忽视,陌宇文就像是吐了一口浊气般,才在稍有皱纹的脸上勾起一丝笑道:“你搬回了半山别墅,我也不知道,你看我一知道,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说着见陌寒没反应,又转了转脑袋,四处瞧了瞧,“我的孙子呢?让他出来见见我这个爷爷。”
他语气中的命令简直就不加任何的语气修饰,颐指气使的态度瞬间让叶蔓就挑了眉,反观陌寒,则是伟岸的身子深陷沙发当中,一手懒懒的搭在沙发背上,一手放在交叠的腿上,霸气瞬开。
“我的儿子,完全没必要见你。”搭在腿上的手敲了敲腿,他凉薄的声音在陌宇文有些难看的笑中继续响起,“他没有爷爷。”
“我还活着!”
到底是被放逐出陌家的人,沉不住气是陌宇文从小到大的一个毛病,直到现在也一样。
陌寒看着他,嗤笑一声:“你和死了有区别吗?”
说得好!
叶蔓在心中为陌寒鼓掌。
陌宇文因为被自己从来就恨着的儿子嗤笑,眼看着就要处于爆发边缘。
他的脾气向来火爆,除此之外,就是没有什么脑子,再加上他当初做的事,被陌宽放逐出陌家,简直就是活该。
可惜他从来没有自己是个已经被放逐的人的认知,这几年来,三天两头的找陌寒,为的不过是想在L&M里谋职。
虽然说他被陌老爷子放逐出了陌家,但是到底是自己亲生的,陌老爷子将他的股份全数转到了陌寒的名下,留给陌宇文的,只有可怜的百分之二。
陌家的产业,光是百分之二,就已经是不少的财富。
许是想到了自己是有求于陌寒,陌宇文虽然自诩是他父亲,但是还是敛了不少的怒火,他端起面前的茶杯,状似悠闲的轻抿:“我也不说废话,我要进L&M,你随便给我个职位都成。”
“这么多年我都没答应你,来找我的你难道不累?”陌寒难得的挑了眉,讥嘲道,“脑袋还是一如既往的空。”
“有你这么和父亲说话的吗?!”
几乎是瞬间,陌宇文就站了起身,捏在手中的杯子,嚯的就砸到了地上,把一旁候着的佣人吓个不轻。李管家虽然没被吓到,却狠狠的皱了眉,然后挥退身后站着的佣人,跟着退下。
接下来的话,不是他们能够听的。
陌寒抬了抬眸,寒凉的眸子里盛着冰,尽管陌宇文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神情暴戾不堪,也始终一动不动,稳如冰山般的沉稳和魅惑。
“父亲?父亲是不会伸手向自己的儿子讨饭吃的,更何况谋职。”
“你———”
“是不是想让我别不识好歹?”陌寒轻飘飘的打断他。
陌宇文原本就布满阴霾的脸瞬间铁青一片:“没有我,你以为你会继承我百年陌家?!”
“没有我,你以为百年陌家会比过去还要恢弘?!”
又是轻而淡的语气,凉而嘲的话语,但是能噎死人的技能,绝对是满分。
站在拐角处的叶蔓第一次看到陌寒和陌宇文的对立,以至于现在才发现,他对她,还真的是蛮仁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