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前忽走出一位铁塔似的人物,体形健壮,相貌凶悍,且脑袋上一绺儿毛发翘起。郑嵬瞥在眼里,甚觉好笑,于是高声道:“原来是头野马投胎!还没变成人形,却在爷面前耀武扬威!”
说毕,郑嵬纵身离了马背,径落在朱阙跟前,抱臂乜视。
朱阙正待发火,忽见到郑嵬那般模样,双眼圆睁,滴溜溜上下打量,却是暗吃了一惊!心下嘀咕道:仰天洞里那九口石钟上的影像倒真个蹊跷,还真似田道长说的什么‘九气逆劫'啊?那谭煄排在我前头,还勉强过得去,但这汉子竟然也排在我的前头?凭咋我就排在最后头呢?我一定要与他见个高低。
朱阙思定后,傲笑道:“莫说我来,你这汉子怎么修了个娃儿头?脑把子上有没有留条小尾巴哇?哈哈哈哈……若没长大成人,速换个大人来对阵!”
郑嵬的父亲怕他气盛寻仇,遭遇不测,断了郑氏一脉的香火,平日里便千方百计压制他受教听训,且修了一个桃儿头示人以弱,保住平安。渐渐长大后,郑嵬就变成了憨厚忠实之人,那发式也就一直未变。他被朱阙侮耻,甚羞,大呼道:“听说过郑嵬的名头吗?”
朱阙心里又是一惊来,却淡定道:“就是那个旌孝县打死了一条烂蛇,吸光了蛇血的种菜孬儿吗?”
郑嵬一听,气得眉纵鼻子歪,怒道:“正是你家爷爷!今日爷爷就让你见识见识种菜的历害!”说罢,赤手空拳扑将上来。
朱阙闪身避在一旁,戏道:“你没个兵器,打死你也算不得本事!你若历害,就拿了此锤与我对战一场,怎么样?”说过,将左锤猛地撂在郑嵬脚下,“蓬”的一声,那地上砸出一个小坑来。
郑嵬伸右手抓起大铜锤,掂了掂,有一百三十多斤重,却正趁手。
“来吧,看爷爷来收捡你!”郑嵬说罢,单手举锤,飞奔而上。
朱阙也单提着大锤迎上,猛力便砸。
两锤交撞,星光乱射,天空似炸了一个霹雳。
二人身影交错,一个龇牙列齿,一个拧眉瞪眼,就在寨前草地上恶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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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煄、钟庭已行将近来,既收紧了马僵,喝停了坐骑,一边吩咐士兵看紧物资,一边注视郑嵬与朱阙大战。
这两人都是“九气逆劫”之数,人壬府“九钟”里有名的猛神,俱是天生神力,力大无比。此一战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自然拼得你死我活。
斗过三十多合后,朱阙口干舌燥,闪在一旁道:“且住,待我喝些水来,再战!”
郑嵬更是喘气如牛,因他身上全是刀棒伤,伤口扯动就流出血来,和着大汗洇透了衣衫,忒痛疼哩,但他口内却道:“我等你喝饱了再战,定要叫你输得心服口服。”
朱阙大笑回阵,命喽罗抬上四大木桶冷水,端将起来,仰脖子饮尽了两桶,大叫爽快爽快!又命喽罗抬了两大桶送上阵前,与郑嵬斗肚量,叫道:“可吃得尽它?”
郑嵬正提着水袋喝得无奈,听这一说,大步上前,双手捧起水桶,咕咚咕咯须臾吃得馨光,将木桶扔了。
朱阙纵声豪笑道:“好!好!好!我俩再分个胜负!”
“来!来!来!看我不杀你个屁滚尿流!”郑嵬也豪笑不止。
二人复操着大铜锤恶斗起来。一时间风起云涌,飞沙走石。
两厢的官兵和喽啰都观看得傻了眼,愣了神,似一根根木桩杵在那儿。
又斗过四十回合,毕竟郑嵬身上带着刀棒伤,渐渐地就难以招架了,只有跳闪着防那两锤相撞,伺机致命一搏!
朱阙见郑嵬有些怯阵了,于是大笑道:“凭啥子本事,你排在我的前头?”
说过,朱阙把那铜锤舞得更猛,越斗越勇。忽然间,一招“华山压顶”下来,势如雷霆,快似闪电!
郑嵬躲避不过,只一招“横架金梁”,拚尽气力迎了上去,硬生生撞了一锤!
那厢里喽罗欢呼不止;这厢里士兵唬傻了眼。寨楼上两位大王同时拍栏叫好。谭煄、钟庭也一时观得兴起,倒忘记郑嵬身陷险境。
等看出端睨时,已然不及,钟庭大叫一声“不好”,直跃离马鞍飞将过去。
但听一声惊天价巨响,天空起了一道炸雷,星光乱溅之中,郑嵬被击硊在草地上,陷入地下一尺来深哩,那手里仅捏着铜锤的柄儿了。
朱阙觑见,展臂拥天,狂笑道:“郑嵬!听说你是大力士,今日一比,谁的气力大?”
话音刚落,朱阙却忽觉手中一轻,那铜锤兀自掉落地上了。他一愣,斜看右手,只剩锤柄儿攥在手里哩——原来两锤以硬碰硬,锤和锤柄儿损坏了也!
此时钟庭业已落在郑嵬身前,搀扶起他。郑嵬艰难地起身来,羞愧道:“还是好汉的气力大。郑某服输。”
朱阙正是懊恼郁闷不已,听此一说,心情顿开,大声高笑起来,模样儿十分狂傲。
“蛮子,你的气力大,可敢与贫道比试一番?”钟庭却忽挑战道。
朱阙睨眼,瞥见钟庭道长山羊须,灰道袍,身材颀瘦,背负长剑,不由又猛吃了一惊:怎么又来了一个排在我前头的?今天真是撞了邪气了?于是他怒道:“怎么不敢?怎么比试!”
说过,朱阙四下寻望,就见不远处草丛中卧着一块巨石,约摸五、六千斤重,遂指着那座巨石道:“你我比试,看谁能举起这块石头来。”
钟庭微笑道:“若我赢了你,你就让我们过了此山去。”
“成成成……”朱阙估摸这道长精瘦,能有多大气力,于是一边应口不迭,一边朝那座巨石走去。
钟庭见此时天朗风静,遂唤道:“且慢,举石头实在小家子气。依贫道之见,就用这个比试气力,你看如何?”说过,随手在地上捡了一片树叶,展在朱阙眼前。
朱阙眼睛瞪得铜铃般大,兀自矒住了,伸手捏过那片树叶,迷惑道:“用这片树叶比试气力?怎么比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