陟宫用钩镰枪钩下乌龙飞的头颅,提在手中。二人径出了房间,却正遇到前来的山匪,顶头正是独眼龙和吴三巴子。
乌龙飞可是独眼龙的亲哥啊!山寨里就数独眼龙有几份本事哩。见着大哥只剩下一颗血淋淋的头颅,且被别人攥在手里,那个心痛就甭提了。他大吼一声:“还我大哥命来!”提两把大刀冲上来砍人。
吴三巴子觑出名堂来,那男客正是桃花村的陟宫!于是大叫道:“陟宫!你好大的胆啊!看我今日不要了你的命!”说过,挺枪上来。
“小爷就没想着活命!就是来杀你一个算一个,杀你两个赚一个!”陟宫笑道,抬手就把那颗人头掷过去,钩镰枪使个“蟒蛇出洞”直扑上来。
转眼间,枪来枪往,两人就交上了手。那厢玄姬也已与独眼龙杀到院场上去了。
众山匪本多是流氓无赖,无业游民,纯属乌合之众,见大王头颅都遭人割了去,自己又有几成本事,因此抱头鼠窜的不计其数。其中也有如那四当家的亡命之徒,纷纷抓刀捏棒助阵,却都是白送性命了。
玄姬陟宫二人杀够多时。陟宫渐渐乏力,身中了数刀,浑身流血,只有苦力奋战,毕竟肩头箭伤未愈。
玄姬身怀道术,见武功不济,陟宫危险,便不顾了金华夫人的吩咐,将镂羽云纱祭将起来。
吴三巴子咬牙切齿正要搠死陟宫哩!忽被镂羽云纱罩住,翻仆在地上,反遭陟宫追步而上,一枪结果了性命。
独眼龙力拼玄姬,也渐落下风,见吴三巴子又报销了帐,心里就慌张起来,掉转身逃去。
玄姬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鸳鸯剑祭出,只见两道白光一闪,独眼龙人头落地矣。
众山匪见几个大王顷刻间都丢了性命,扔枪的扔枪,弃刀的弃刀,似捅破的蜂窝,嗡嗡乱窜,一时逃得馨光。
陟宫捂着右肩窝,苍然道:“姑娘有这等好本事,何不早使出来,也不必枉费了这么多功夫。”
玄姬笑盈盈道:“你哪里知道!我师父叫我不要轻易使用道术。这道术就和气力一样,也是有消耗的。若是消耗太大,是要伤元气的。不是见你危险,我也不会用它。师父说了,我是应荆州‘九气逆劫’之数,还有一场恶战哩。”
陟宫若有所悟,讪然道:“原来如此。我师父也说过,说我在荆州要完成平生大事。”
“哦?嘻嘻……也在荆州?完成什么大事啊?”玄姬见他一本正经,不由嘻笑道。
“我也不知,只叫我呆在这玉屏县,到时自有人来找我。”陟宫回道。
玄姬又抿笑道:“嘻嘻……却巧了!我正要回家,你就同我一阵回去吧。保你衣食无忧,说不定将来还有个好前程哩。”
“陟宫无父无母又无亲人,一生潦倒,只听师父的话。谢姑娘抬爱了。”陟宫拒绝道。
玄姬极幼便在青城山长大,养成单纯的性情,有话藏掖不住,把那女儿家小九九无意间透露出来,不料却遭陟宫拒绝,甚羞且怒:“家母正遭遇恶鬼残害,比这山匪要厉害得多哩。你去做个帮手,有何不可?”
陟宫见她恼怒,思想也有道理,愧道:“既然姑娘双亲有难,陟宫应当助一臂之力。不过事后我还是会回到玉屏县的。”
“你那师父尽说些玄妙话,你也信他?”玄姬道。
“我师父是个风水算命先生,看相极准,无人不信。给我算的命,没有一件不准的。”陟宫不高兴地解释道。
玄姬见他答应,满心欢喜,一句话又逗得他不乐,遂转过话锋,道:“好了,不与你说了。现在山匪扫除了,你看怎么办?”
陟宫听了此话,便扭头四周瞅瞅,忽生出杀气道:“不如一把火烧了大寨,也好叫这伙害人的东西,日后没了窝儿,不得害人。”
“好好好……干脆一把火烧了它!”玄姬雀喜,鼓掌道。
二人商议既定,径奔屋室中寻来火种,四处放火。须时,大火就燃烧起来,映红夜空。
还有一些山匪躲在暗处望风头,不愿离去。此时见大火烧起,一个个惊慌失措,豖突狼奔。那些被掳上山的婆娘捡了软细包裹,兔奔狗窜,转眼逃得无影无踪。
陟宫兀自点火哩!却不知何时那姑娘就到了他的跟前,跪下谢恩,弄得他不知所措。
玄姬举着火把走近,笑道:“如今你救了人家姑娘,可要好人做到底哦。”
陟宫大窘:“姑娘,你是哪里人氏?待天亮了,我好送你回去。”
那姑娘遂报了家乡地址,且说只是小户人家,家父、丈夫都死于匪手,如今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了。
玄姬笑盈盈,调侃道:“郎才女貌,倒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啊!”
陟宫闻言,火光里脸色愈红,沉脸道:“姑娘莫要取笑。”说着,转身向山门去点火。那女子居然就跟在他后头,大令他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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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从山头上一直点火烧下了乌龙寨,遇到的山匪逃出老远,溜之大吉。整座风凉山似起了一堠堠烽火,或在山巅,或在山腰,火光冲天,甚是壮观。
那天色也在火光交辉中渐渐明亮来。不知不觉业已到了山脚。
玄姬牵马问道:“你准备去哪儿?”
陟宫答道:“我已应了人家姑娘,就要送她回家。”
玄姬芳心忽微微颤抖来,怨道:“我哩?你先答应我的哩。”
陟宫道:“姑娘一身本事,自可到归州去。这姑娘伶仃一人,柔弱可怜,我必须送她回去。”
玄姬说不岀道不尽的酸溜溜:我不也是一个人吗?但又觉得他说的在理,遂索性将马索交于陟宫,柔声道:“快去快回,我在归州府等你。”
“姑娘放心。我送了这位姑娘,就去归州府找你。”陟宫说过,翻身上马,又伸手把那姑娘轻轻提上马背前,双脚一磕马肚。
那马嘶溜溜仰嘶一声,撒开四蹄,扬起一层黄尘,旋风般疾驰而去。
玄姬眨巴燕儿眼,忽大喊道:“到归州府赵府找赵玄姬!”
陟宫只隐约听见了,高应一声,那马已奔出数十丈远。玄姬心中忽失落了什么似的,怅怅地望眼欲穿,山遮路转,早已不见了陟宫的踪影,只剩下马蹄哒哒声,响在耳畔,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