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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千载再出禁武令

昆仑山下,古城湟中隔着城西驿道,与旧都长安城遥遥相对。山环水绕,在晨光熹微时分,就显得分外寒冷。路上廖廖的行人都提起手和衣领,护住脖子。嘴里不断地吞吐着哈气。

城西,彭老鬼的棺材铺前面,却正在上演着一出好戏。

“起棺——”

四个赤膊的高大男人听了号令,同时一声大吼。只见丝丝缕缕的蒸汽从他们口鼻、头顶心冒了出来。随着这一声大吼,四人一起用力,竟把一个千来斤重量的青石棺材轻飘飘的抬了起来。

围观的百姓忍不住喝了一声彩。

那棺材铺的老板踮着脚凑近他身边一个黑袍子长须、道人服色的黑面皮中年男人,谄媚道:“孙掌门,当时您让小老儿打这个石头疙瘩,小老儿还说,就是全湟中城力气最大的抬棺匠,也搬不动这样的棺材。现在您瞧怎样,可不是小老儿太过孤陋寡闻了吗?旁人抬不动,大名鼎鼎的昆仑天孙派,还有搬不动的棺材吗?”

那孙掌门本来听得得意,听到这最后一句话顿时感到大受冒犯,怒道:“混账话!我们昆仑天孙派岂是给人抬棺材的!”

彭老鬼连声气的道歉:“是小老儿口拙啦,是小老儿口拙啦,您大人有大量,哪能跟小老儿这种小人物计较。”

那人怒视了彭老鬼一眼,伸出袖子在彭老鬼胸口拂了过去。棺材铺老板胸口一闷,顿时后退了几步。再一抬眼,那孙掌门已经不见了。

彭老鬼心中一惊,被那袖子推出几步的火气也就消了,心道:“这等蛮横武人,我不过说错一句话,就要显出功夫折损我面子。我若再说错几句话,他岂不是要我性命?嘿嘿,嘿嘿,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这个掌门做的不当不正,都说你是谋害了待你恩重如山的师兄夺来的。如今对着师兄的尸骨,还在这里欺负我小老百姓。别说武林英雄,连小老儿都瞧不起你。你师兄做掌门的时候,我恭恭敬敬道一声‘张掌门’,那是真心钦佩,心甘情愿,叫你‘孙掌门’,那就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顺嘴胡说的。彭老鬼却不是怕你,只是不吃这眼前亏。”

孙掌门施展轻功这一走,抬着棺材的几个徒弟瞬间慌了神。一个道:“掌门师叔走了,我们怎么办?”

另一个年纪稍长一点的横眉怒道:“裴师弟,你这是什么话?我们抬棺材是抬给掌门师叔看得吗?师傅待我们这些弟子的恩情,还不够让你给他老人家抬个棺材吗?”

那先出声的忙道:“师弟不敢。”

另一个瘦高个子的,一脸精明的抬棺人道:“是不是给孙云吉看得,我是不知道,但要是兄弟几个还不动,就只能站在这里被父老乡亲看个够了。”他不待众人回答,就转头对彭老鬼和站在他身边方才喊出“起棺”的伙计说:“手上抬着东西,就不客套了。多谢你们给我们掌门人打了这样实在一口棺材。”随即吼道:“西门去了!”

四个抬棺弟子一声大吼,脚步轻盈的往城西门走去。不少百姓围着看热闹。

那伙计问彭老鬼:“就让他们这样去了?谁哭灵?谁给老掌门摔火盆?这可不合规矩。若这样囫囵下葬,阎王小鬼都不能收嘞!天孙派可是咱们昆仑山上的大门派,这点道理,寻常百姓家也懂,他们怎么不知?”

彭老鬼冷笑道:“怎么不知?不肯做罢了!这几个弟子还算是人,虽然不哭,眼睛里神色却真是悲戚。那个孙云吉脸上全是得意,就差笑出声来了。要我看天孙派这个张掌门死的蹊跷,要不是里面的尸体染了瘴毒,为什么干脆要石棺封口?可笑可笑,他以为隐藏的不错,却连我这个小老百姓都能看出蹊跷。世态炎凉啊,世态炎凉!”

那伙计也叹道:“谁说不是?老掌门活着的时候,天孙派在昆仑六派排第一,哪次出门不是前呼后拥,何等风光?现在死了,送葬的除了四个抬棺弟子,也不见别人。”

彭老鬼道:“这门派之间,和朝堂上都是一回事。树倒猢狲散。门人弟子见孙云吉脸色行事。谁敢在这个卑鄙小人面前说前掌门的好?我看这几个弟子,武功很高,对师傅也有情义,怕是要被为难一番。那时候张掌门的那个儿子,不是差点被孙云吉给杀了吗?”

伙计忙问:“有这事?老板,你在哪里听说的?”

彭老鬼道:“去去去,问这么多干什么!快去干活。”

那伙计嬉笑着进了铺子,彭老鬼却原地站着呆立了良久,看热闹的人群走的差不多了。他叹了一口气,正准备转身进店。突然看到对面街上一个小小少年从冷雾中走了过来,心中不禁一惊:“这不是张掌门的那个儿子吗?怎么穿着天衣派的服色?难道是天衣派收留了这个孩子?天孙派追杀,天衣派保护,都是昆仑六派之一,低头不见抬头见,这闹得是什么事!”

这少年正是天孙派前掌门张久的独生爱子,名叫张玄素。只见他十二三岁年纪,穿着一身玄红色的道袍,正是天衣派内门弟子的服色。这衣服衣带飘飘,收腰长袖,仙气十足,但是穿在这少年身上,却是掩盖不住的憔悴风尘之色,格外显得他消瘦。只见他怀中抱着一块黒木紫漆的灵位,剑眉入鬓,星目迷蒙,眼睛里闪烁着泪花,却强忍着不让它流下来。他远远的跟着那四个抬棺的弟子,每走七步就停一下,跪地磕一个头。

先前还是有人围观,但看到这个小小少年伤心欲绝却故作坚强的神色,无不心中惨然,不忍再看。围着的百姓也都散去了。只有他身后几个小孩子,隔着几十步远,一直跟着他。清一色的玄红服色,看来都是天衣派的内门弟子。但年纪比起走在前面的张玄素,看着更加幼小几分。

其中个子最高,面容黧黑健壮的少年率先开口道:“师傅说是有架打我才来的,哪里有打架的地方?走了这半天,除了那四个抬棺材的,连一个练家子都没有。好生无趣!”

挨着他的一个清秀男孩叹道:“大师兄心里难受,我们陪陪他,虽然你没架可打,也是应该的。”

那黧黑少年道:“话是不错。不过师父这可就说话不算数了。他既然说有架可打,那就非得打一架才行。或是等上一会儿,大师兄心情好上一点,亲自跟我打一架也是极好的。”

一个个子娇小,面容精乖的少年道:“嘿嘿,四师兄,其实师父倒是没准备骗你,可惜孙云吉这个老狗做事太也不地道,连几个撑场面的虾兵蟹将也没有,这才让我们兄弟几个一场好好的打架落了空。”

四师兄惊讶道:“孙云吉是谁?是要和我打架的人吗?”

那小个子少年噗嗤一笑:“四师兄,你还真是个妙人,妙妙妙!”

四师兄疑惑道:“这——却又和我什么关系了?”

那小个子少年嘻嘻一笑不再多说,心道:“大师兄执意要给他老子送终,这番心意自然很好,可惜时机选的太也不对。被孙云吉这只老狗和他那些小狗看见了,就凭天衣派能保得住他吗?凭我们师兄弟几个刚入门的道行,就是前面那四个抬棺材的弟子也打不过。说不得,这一次也是分外凶险,需要处处小心。”再一转念:“想当年天衣派名动天下,昆仑六派谁敢跟我们叫板?就是收留了二十个大师兄,也不过毛毛雨,挠痒痒。现在临到事来,能办事的内门弟子只有我们几个小小孩童,衰祚至于如此。哎,这又有什么办法?四师兄,这些为难之处,又怎么说给你听?”

他正想着,忽觉脑后一阵风声,立刻脖子下缩,矮身前探。只见一块石头大的东西擦着头顶飞过。他心中惊道:“暗器?难道孙云吉那老狗还没走?”

小个子前面走着的正是四人中个子最高的一个,脸上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方才一直没有说话,小个子这一躲开,那团东西就径直越过他的肩膀,准确的跌落在他的手中。那高个子一惊,把那一团东西拿在手里,竟是一个热乎乎的包子。

小个子伸头一看,不禁暗笑,朗声道:“小师姐,你跑到哪里去了?”

众人一起回过头来,后街走出一个玄红色衣裙的少女,身量纤细,看上去不过垂髫年纪,尚且幼小,脸上尽是不谙世事的单纯,这一身玄红衣裙却映的她容貌里多了几分娇媚妖娆,两相映照,却别生出一种摄人心魄的美丽来。她一派天真的吐着舌头,问那小个子道“师姐就是师姐,为什么要叫小师姐?就是你跟我夹缠不清。”言罢,把怀中纸包里的十来个包子一一抛了过去,力道巧妙,都是刚好落在四人手中、怀中。

那四师兄立即大叫:“这一招扶风回柳本来是剑招,竟也能化作手上功夫。这一抛一接,若有回力,举重若轻,真是神来之笔,不愧是小师姐啊!厉害厉害!风纪光学艺不精,惭愧惭愧!”

那少女脸上浑不在意,微笑道:“丢个包子也很厉害吗?我可不敢当。倒是你也叫我小师姐,小师姐的,这么叫着很好玩吗?”

那小个子一笑:“小师姐,你看,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跟你夹缠不清。这师姐呢?是资历排辈,不得更改。不过你年纪比我们都小,这一声师姐又不怎么叫得出来。所以师弟们就合二为一,叫一声小师姐,可谓是天造地设、珠联璧合,深得民心,不信你问三师兄。”

那个领头的高个子,也就是三师兄正在吃包子,被小个子点到,不禁一惊,一口包子呛在嘴里,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那少女也不追问,微笑道:“随你们混说了,我也不管。”

那小个子笑道:“嘿嘿,小小师姐,度量却很大,脾气好的紧呢。”说着做了一个抓着色子,往手里面吹气的动作。低头啃着手里的包子。

最先拿到包子的三师兄已经吃完了一个,把剩下的两个包子攥在手里,迟疑道:“要不要留给大师兄几个?”

少女听了却是一叹:“你心肠倒好。”

清秀少年也是一声叹息:“生老病死俱是魔障,他现在吃不进去东西,先让他静静吧。”

几人咬着包子,不再说话,仍然尾随着那少年。一路上也算顺利。径直走到了城西门。谁知刚走到楼门下,变故陡生。

青石棺材刚要抬过城门洞,一声高亢的吼声就从城外传了过来:“过往百姓让路——皇城急件——”

那四个抬棺材的天孙弟子听了,正想要趁着那传递急件的还没过来的机会先出去,却没料到这传件的信使乘坐的马神骏异常,喊声未落,却已经到了城门口。两方人马撞在一起,都被堵在窄窄的城门洞里面。

领头的那一乘马上,一个身形彪悍的传令官怒道:“皇城急件你没听见吗?”说话间,两指粗细的羊皮鞭子就向着领头的一个抬棺弟子劈了过去。那弟子嘿嘿一笑,侧头一甩,竟把鞭子叼在了嘴里,用牙齿咬住。那传令官顿时失色,猛力向后拉扯,但是鞭子却纹丝不动。他颤声惊道:“兀那汉子!你叼住我的鞭子做什么!”

他左边的抬棺弟子,也就是先前对棺材店老板伙计道歉的那个,语气冷冷道:“那传令官,没见到我们肩膀上抬着的是什么东西吗?阎王取路,小鬼也不挡道,区区皇帝老儿的信使,还不快点让开。”

那领头的传令官惊怒交加,大喊道:“你嘴里不干不净干什么!当今圣上也是你可以羞辱的吗?”猛力去拉扯鞭子。这是他赶路用惯了的家伙,一时间却不舍得放手,但不管怎样用力,对着天孙派的武学高手,却怎能拉得动?

那发话的弟子只是嘿嘿冷笑道:“我师弟牙口好得很,你一双手却是拉不动的。”

那传令官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冷哼:“再加一根飞镖可好?”话音一落,一根黑色的菱角飞镖就飞了出来,照直射向那咬着鞭子的弟子的一口银牙。那弟子抬着沉重的石头棺材动弹不得,却也是反应敏捷,一甩头,把口中的鞭子飞射出去,鞭梢抖动,把菱角标打落地上。那鞭子余力未消,卷在领头的传令官身上。那传令官“哎呦”一声,被自己的鞭子牢牢绑在马脖子上,不能再动。

却说天衣派这几个年幼弟子,见前面起了冲突,就一溜烟围了上来,把大师兄张玄素护在中间,免得被天孙派弟子发现。此时见了这一手妙招,和围观的百姓一道喝了一声彩。这几个弟子耳濡目染,虽然学艺尚浅,但是对招式往来都颇有看法,此时立时看出了端倪。那天孙弟子这一手其实是留了余地。若他强力夺下鞭子回击飞镖,那传令官必然猝不及防之间被扯落马下,摔断脖子。

那机灵的小个子笑着对张玄素道:“你那个师兄倒还好心。”

张玄素脸上神色悲喜莫辨别,叹了一口气:“他是家父的小弟子,也算,也算……”他一时悲愤,没有再说,心道:“哎,现在也不必多说,我若欲杀孙云吉,天孙派满门必然都是我的仇人,他们心地如何又有什么干系?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此仇我张玄素必报,何必婆婆妈妈,多了那些妇人之仁?”

那射出飞镖的传令官显然也明白了天孙弟子的一片好意。他却不再扔出第二枚飞镖,抚掌笑着道:“这就是昆仑六派之首的天孙派了?果然好俊功夫。”

那出言讽刺的天孙弟子道:“看来家师的灵柩是运不出去了。众位师弟,请师傅暂时落脚歇歇吧。”

四个抬棺弟子相对而视,齐声呼喝到:“哈!”一起用力,把石棺落在地上。那说话的弟子上前一步,冷语道:“现在我们几个都腾出手来了,在下天孙派成知节,这几位都是我同门师弟,阁下要打要杀,尽管过来。”

只见当先两骑退开,走出一匹黑色骏马来,上面坐着一个文官,年纪二十七八,一双眼角上挑的狐狸眼,似笑非笑的。成知节冷眼看他,穿的是大明官员的常服,朱红色,腰佩金鱼袋,显是五品以上的大官。虽穿着文官衣服,但那飞镖丢的又稳又有力量,显然手上功夫不弱,不容小觑。

那狐狸眼大官微微一笑,轻飘飘跃下马来。他身后几个随从的传令官慌忙下马,他也不挂怀。反而做出了一个江湖手势,抱拳行礼道:“长安花间派袁朗,这厢有礼了。”

成知节抱拳回礼,脸上却有点纳闷,显然不知道花间派是个什么门派。他余光去看几个师弟,他们也是一脸的茫然。

倒是那个机灵的小个子忍不住扑哧一笑,对几个师兄弟说:“那长安花间派,你们可知道?”

肤色黝黑的老四闷声道:“你别说,我还真是不知。这是个什么门派,拿手的武功是什么?”

小师姐一脸疑惑:“这天下门派,我阿爹生前从来是如数家珍,每日都跟我和几位师兄说起,可这花间派,我却从没听过,许是我阿爹也不知道。大师兄,你听说过没有?”

张玄素脸色莫名其妙一红,声音低沉,但也没有掩饰:“我也不知。”

那小个子拍手道:“张掌门不一定,奚大侠肯定知道,只不过这门派不用刀剑用纸笔,小师姐你这可就记不得了。”

老四一愣,道:“用的可是判官笔?”

几个小孩子瞬间都笑出了声。连那一向老实的三师兄都笑了。他道:“师弟,老六说的那是个写字画画的文人门派。我听教书先生说起,这文人之间总是拉帮结派,建立的门派不比咱们江湖上少。”

那机灵少年,也就是老六笑道:“那读书人糊弄大师兄的大师兄呢!天孙派也没有读书人,这花间派是个什么来历,他们肯定不知道。他若跟成知节说‘小山重叠金明灭’‘空阶滴到明’,成知节只好回答:‘这是个什么切口’?”

成知节几人果然一副茫然的样子。那红衣文人袁朗轻蔑的笑了笑,语气却不起波澜:“我们门派掌门人,特派我来给昆仑六派送上拜山书信。这是呈给天孙派孙掌门的,请诸位师兄代为转送。”

成知节裹着袖子,把书信接过来,以防上面有毒。心中疑惑:“莫非是什么新建的小门派,要在武林中划下道来?他明明是皇帝老儿的传令官,却怎么又是什么花间派掌门的信使了?”便说:“你最好还是亲自去见我师叔为好。”

那人笑道:“我这次共有两百四十一封书信要送,川陕各大门派人人有份。却也忙的可以,既在这里遇见师兄,何必再生枝节?孙掌门来日再见,师兄,请了。”说罢,呼哨几声,那几匹马并着骑兵向后退去,让开道路来。成知节心中诧异,横了他一眼,见他示弱,也就不再放在心上。和几个师弟抬着棺材出城门向西边去了。

袁朗脸上似笑非笑,站在门口看着手下把马拉进城门,道:“送去驿站,再调出十五匹好马,休息一刻钟,我们往滇西去。”

一个随从问道:“其他五个门派不送了?”

袁朗道:“昆仑六派,同气连枝,给了天孙派,就是都给了。”他话音刚落,却发现袖子被人拉扯了一下,低头一看,一个小女孩正看着他,眼睛清澈,容貌娇美,朗声道:“你明明是嫌麻烦,懒得去送,却不实话实说,好生没趣。”

袁朗悚然一惊,继而哈哈大笑:“好俊轻功!袁朗这人本来没趣,小姑娘有趣的紧!你不说我还没察觉,小生却是嫌麻烦,嘴上却不说实话,世上口是心非之人何其多,袁朗也算一个。说得好,说得好!”

那小女孩身边一个一脸机灵相的男孩搭话道:“小师姐,这你就不懂了,说他怕麻烦,那也是假的,还不如说他觉得昆仑六派只有天孙派还有点看头,其他几派既然无足轻重,也不必费心拜访了。嘿嘿,昆仑六派,同气连枝,这话当真可笑。昆仑六派,名存实亡,表面和睦,内里龌龊,这才是真话。”

袁朗惊喜道:“有趣有趣,你们是谁家的小娃娃?”

小六道:“我们两个是天衣派掌门的座下弟子,代表天衣派,斗胆向圣上讨一封拜山书信,不知道您给不给?”

袁朗面色一滞,瞬时大放光彩,问那小六:“你怎么知道这是当今圣上的信?”

小六暗道:“若皇帝的传令官给别人送信,那这大明朝的江山也该拱手相让了。”嘴上却说:“我怎么不知道?天下文人读孔孟,都是天子门生,花间派掌门人不是当今圣上却还是谁?”

袁朗听得这话,终于抚掌大笑:“说得好,说得好!黄口小儿,竟然有这样的见识,当真难得,你叫什么名字?”

小六一笑:“你却要跟我师父告状,说我油嘴滑舌,惩罚我不是?我不跟你说。”

袁朗神色温和,道:“哪个要惩罚你?姓袁的赏识小兄弟,有份礼物想要送给你,不知你要是不要?”

小六道:“白送的礼物,哪有不要的道理?我看你是个大丈夫,总不至于骗我小孩子,就跟你说。我叫高明,天衣派掌门座下六弟子,你有什么值钱的见面礼,尽管拿来。不过可别是圣上的拜山书信,那可是我们早说好的,不算!”

袁朗笑道:“高明小兄弟,你既然说我是大丈夫,大丈夫就绝不违约。这是密简书信,给你师傅看了,你们两个可不能偷偷拆开。至于那礼物,七日之后,我亲自送到天衣派,这样可好?”

小六道:“当然好,到时候我们天衣派必然扫榻迎接。”

袁朗道:“小兄弟面子倒是大。”

小六嘿嘿两声,面露得色。

小师姐一直听着,此时轻笑道:“他到时候准说你是‘花间派’的及门高弟,师傅老头糊里糊涂,记不住事情,只好扫榻恭迎,这也没办法,但是太也装模作样,好生没趣。不如跟我们师兄弟几个去昆仑山山涧里,热温泉温一壶老酒,舞剑吹笛,畅谈人间事,才算得上自在。”话音未落,竟伸出手轻轻抽走了袁朗手里的密信,袁朗还未反应过来,便拉着小六迈出三步远。她也不理袁朗,眉间微蹙,脸上是不加思索的担心,只是对小六道:“他人很好,很喜欢你,来日再见,此时不必把话说干净,大师兄去见他的师兄们去了,我实在担心,我们快去看看。”

小六面露无奈,对小师姐一笑:“我知道,我知道。”心道:“小师姐太也着急,我便多说几句,探探那人口风也等不及。算了,言多必失,他一时觉得我们有趣,说多了自然戒备心起。书信拿到手,别的倒也不重要。”便转头对袁朗道:“袁朗大哥,师姐之命,做师弟的不敢违背,随是小师姐,也是师姐,我这就去了。”

小师姐面露好笑神色,带着小六,看上去闲庭信步,实际上就在落语的须臾之间,已经出了城门,不见踪迹了。

袁朗略带惊讶,心道:“那小姑娘抽走我手里密信的那一招,我竟没有看清。这还可以说是因为她幼小,疏忽使然。功力虽弱,却端的是灵气十足。至于那小男孩,小小年纪,心神通透,实在聪明,便放在哪里,都是厉害人物。再给他们十年五年,这两个小孩子成了人物,天衣派也难说不会重振旗鼓。就看昆仑六派是不是识时务了。嘿嘿,若都像天孙派的那些莽汉,仗着武功自以为是,莫说十、五年后,只要七天之后,就……嘿嘿……”他猛然间又想起那少女说的话:“热温泉温一壶老酒,舞剑吹笛,畅谈人间事,才算得上自在。”心里却又突然一阵无趣,长长叹了一口气。

却说这边,小师姐拉着小六疾走,出城不远,迎面撞上了天孙派四个弟子。两方都未说话,擦肩而过。

小师姐欣喜道:“小六,他们身上气息平稳,没跟人动手。”

小六心道:“这就还算他们是人。就看今晚有没有人来天衣派闯空门了。”嘴上说:“没动手不是刚好,真动起手来,我们也打不过他们。小师姐,既然没事,咱们就稍微走慢一点吧,你师弟我学艺不精,可是气喘的厉害。”

小师姐微微一笑:“是我勉强你啦,跟你说声对不起。”

小六笑嘻嘻道:“哎,我们姐弟,何必客气。你看我就不客气,我想看那个密信,就会直说,小师姐啊,你把那个密信给我看看呗?”

少女脸色不变,浑然没有把对袁朗的承诺放在心上,素手一伸,从衣袖中取出那封信来。

小六道:“好师姐,真是痛快,这要是大师兄,非要教导我一番不可。”

少女道:“那人对你很好,我就不能生他的气。可惜他气息外浮,焦躁残忍流于眉目之间,显然不是个良善之人。我不喜欢他,也不想遵守和他的约定。”

小六一笑,伸手接过书信。抖了抖,里面似乎有个铁牌子一样的东西。他不禁大感好奇,撕开信封一看,果然,除了一张薄薄的信纸,信封里还夹着一块红漆的铁牌。小六心道:“既然是朝廷正大公明的送信,没道理上面有毒。”就大大咧咧的伸手拿了出来。

这铁牌比他手掌大些,做令箭形状,冰凉无比,背面是一行篆刻小字:大明皇帝敬献武林中人。正面,三个铁笔游走的大字:禁武令。

小六不解道:“禁武令?这是什么意思?”他本是读书人家子弟,对江湖中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便抬头去看武林名家出身的小师姐。少女脸上一副悲戚神色,看得他心中发寒,便道:“小师姐,这是个什么名堂?”

小师姐幽幽叹道:“百来年前,禁武令出,多少门派遭遇覆卵之危,连天子也换了人做,禁武令重出江湖,必然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却不知天下命运将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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