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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
芹菜肉丝、清炒山药、紫菜蛋花汤、黄瓜咸菜条。
如果没什么值得庆祝的节日,三菜一汤总是我们饭桌上的主旋律。咸菜条是我的最爱,紫菜蛋花汤则是张梅的美体秘籍。我这人对汤一向没什么概念,正如张梅对咸菜也没什么好感一样,所以女儿现在成了我们的混合体。
每次开饭,我总是劝女儿吃点儿咸菜,而张梅也总是忙着给她盛汤。
其实有很多次看到张梅盛汤时,我总有一种想把碗碟抢过来的冲动,然后毫不客气的告诉她:我不是不喜欢喝汤,只是不喜欢喝紫菜蛋花汤而已。可是每次话语到了嘴边,又被我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因为,我怕张梅也会抢走我的凉菜碟子,然后用同样的表情告诉我,她不是不喜欢吃咸菜,只是不喜欢吃黄瓜条。
我赌五块钱,以我们两个人十几年的笑傲江湖,她肯定会如此反击。
所以吃饭的时候,我已经习惯了闭嘴。
因为,除了咀嚼的功能外,我们的牙齿还可以随时随地扑上去咬对方一口。
其实说白了,夫与妻大概本来就是矛和盾,你有多锐利的矛,我就有多坚固的盾,唇枪舌战你来我往,当谁也不肯认输、谁也不想认错的时候,此时的我们就成了名副其实的自相矛盾。
当然,也可能每一桩婚姻本身就是自相矛盾。
开瓶酒吧,我突然心血来潮。
张梅诧异的看我一眼,怎么了?
我笑笑,没事儿,突然想陪你喝一点儿。
张梅转过头看了看身后的酒柜,回眸莞尔一笑,劝我:“我不想喝,你也别喝了,天天在外面应酬,好不容易在家吃顿饭还要喝,这样下去身体怎么能受到了?”
女儿听了,也在边上跟着起哄:“不许爸爸喝酒,爸爸是一个大酒鬼!”
我难为情的摸摸女儿的小脑袋瓜,无声的咧了咧嘴角。
你看,要不人家都说还是老夫老妻最实在。
这事儿如果放在十年前,此时的张大美女自然会心花怒放摇曳生姿;我呢,帅哥吴大概也会扮演摇尾乞怜,像条小狗一样哄自己的女朋友就范。可是走过了十年河东,来到了十年河西,当彼此不想再去迁就的时候,现在老吴唯一能做的就是,苦笑着看着那瓶大难不死的红酒,仿佛一个没讨着饭的叫花子。
很显然,张梅是为我着想。
那么我呢?
日行千里路,难解儿女情,我又错在哪里?
所以,我想唯一的可能就是我们的生活节拍已经出现了问题,你我彼此敏感的神经末梢已经坏死,于是大合奏变成了二重唱,你走你的C大调,我有我的G小调,曲调无法相交,浪漫又该从何弹起?
算了,洗洗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