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履平地,行如病马瘏途。
从一开始的健步如飞,到如今体内气血翻滚沸腾,随着山间的慢慢深入,风吟艳只觉浑身如陷泥沼,前进一步都需要耗费大量体力,当这树荫下凉爽的山风拂过时,竟是带着一丝冰冷浸骨的凉意。
他抽空往山下瞄了一眼,却发现雪柔儿与吴若兰二人携手上山,虽行动缓慢,可却并不像他这般吃力,谈笑自若,丝毫看不出有何影响。
‘是我太多心了么,还是这种怪异感只针对修习之人?’
心中揣摩下,风吟艳抬头望向山间的那座古寺,只觉疑窦甚多,难以思量得全。
望向远处林荫,一道黑影如貂如蛇,游移间灵巧无比,饶是风吟艳发尽足力奔赶,亦是追之不及,从一开始的十丈,到二十丈……初时偶尔还能从身形掠过时的风吹草动来判断出方位,可随着时间的转换,那道身影却愈行愈快,如今已是全然不见踪迹。
薪翛然虽为女子,可身上也有好几十斤的重量,可这道黑影却宛若视之如无物,于枝头叶上奔走自如,而且似乎对这山林里的路径无比熟悉,三甩两甩,风吟艳还是被跟丢了。
‘冷静,一定要冷静。’
心中止不住的焦急,虽然脚下依旧狂奔猛追,但心中却是毫不显得慌乱烦躁,可他那道掳去薪翛然的黑影都不知道是人是物,目的为何,根本想不出丝毫对策来,以至于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反反复复的用这句话来暗示自己不可慌乱……
“那大个儿好像已经略有灵性,咱们的布置也快成了,就是不知能不能收得住它。”
“五百年的道行,又岂是玩笑!不过咱们已做了十足的准备,若是不出意外,应该能行,这次,可真的是不成功,便成仁了……”
就在风吟艳急速掠过一处山崖时,突然间心念一动,刹住脚步,来到一处山风口处,用手轻拨了拨,而后鼻子如猎犬般四处上下的嗅了嗅,在外人眼中,就好像是撒癔症一般。
而实际上,只有经常于丛林之中混迹的人,才能够把自己的鼻子训练的如同猎犬一般,那么便能够利用鼻子的闻嗅,通过空气中弥漫的动物排泄味,空气干湿程度来判断出前方是否有大型猎物存在的迹象或危险,这是一种好像老猎手,采药农方才有的特殊能力。
而风吟艳在进入刑部天牢以前,曾何敌人在森林里周转了进一个月,在那种脑神经日夜都要绷的好像满弓之弦一样的环境下,造就了他这份堪比老猎手的功能,并且居然成功的被他找到了一个在被青石板遮掩住的地下洞口。
当他放轻脚步匐耳于地,便从地道中隐约的听到了一阵低声的窃窃私语,贴耳交谈。
‘大家伙?什么大家伙需要五百年的时间来准备,这与薪翛然被掳走……’
听到这阵密谈后,正当风吟艳心下自咐疑惑之际,猛然一个激灵,似是想起来什么,脑海宛遭晴天霹雳,随即在顾不得地道下那二人是否会再说出什么情报,只记得拔足狂奔,热血冲脑,平日里素来古井无波的面容,此时因焦急而显得有些狰狞:
‘可恶,此地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如果我的猜想是真的,那么她可就真要没命,混蛋。’
咬牙切齿,风吟艳猩红的双目宛如兔子一般妖冶,或许连他未曾察觉,这么久以来,他的心境早已悄然改变……
“呼~终于上山了,没想到看上去挺近的,爬起来这么费劲。”
“这就是所谓的望山跑死马吧……”
拂拭着汗水,雪柔儿与吴若兰二女娇立在山腰处,看着前方这座庄严肃穆的香积寺,刚想进去,却是犯了难:
“他让我们来找武飞涯,可如今要到哪去找啊?”
“即是他所安排,想必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们先进去吧……”
这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寺庙,朱颜红漆,伴随着古朴拙重的钟声,一进大庙之内便能嗅到佛香袅袅的禅意。
凉亭内,两道人影正在交谈:
“他们已经来了,只不过风吟艳好像并没有到,只有他身边跟着的俩小娘们。”
郝大通大口的喝着酒壶里的烈酒,神色却是十分狰狞,而在一旁悠闲品茗的武飞涯,往茶杯里倒茶的手却是一滞,转过头来向郝大通再度问道:
“你可看清楚了,真的只有两个人?有没有朝山下望过,兴许他在后边呢?”
“哪那么多废话,你不信,自己去看阿,老是让我跑腿,要不是他让我以你为主,你以为你算老几?”
对于武飞涯的疑问,郝大通满是不屑,而随着二人的交流,逐渐可知,他二人竟是风吟艳叫来到这座山上的,至于为什么要大费周折的来到这座山上会面,风吟艳没说,他们也就没问。
“即如此,我们便去见见她二人吧,他没来,就证明一定出世了,毕竟以他的本事,没必要骗我们。”
想及风吟艳予以他们的承诺,武飞涯心头就是一阵火热,而郝大通也是因为这个好处才答应与武飞涯合作,自然,临清镇的金钱,灵猫两大势力,也被他们给解散了,就此不复存在……
正当武飞涯二人正准备前往与吴若兰她们汇合时,风吟艳追寻着那道黑影留在地上的痕迹径直向前埋头追赶,毕竟它身上还带了个人,不可能真正的做到踏雪无痕,只因速度奇快,加之对地形熟悉无比,所以才把风吟艳甩在了身后。
而它所留下的行进路线却是十分好认,只要它所过处,必定是枝折草断,就好像是被犁过一般简单粗暴,简直就是五大三粗的典范。
此物从不遮掩前行痕迹,对于寻常状况而言,能够轻而易举的通过观察追寻到自己的目标,应当感到庆幸才对,可风吟艳的心中不仅没有丝毫欣喜,反而随着追逐的愈发深入,而感到沉重:
‘渐入山中腹地,看来便是这家伙的老巢了。可佛门古刹之下怎么可能有僵尸存在?而且观此物行走如风,来去自如的情况来说,至少也是第二形态。就算我追上了,也打不过它,这又该当如何是好?’
心中百转千回,瞬间想出了无数计策,却又在下一瞬间被风吟艳统统否决掉,在绝对实力的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无用,任凭风吟艳想破了头皮,也没有丝毫头绪。
僵尸,一种不为三界六道所能容忍的奇特生物。
它无魂无魄,不朽不死,但形成条件极为困难,需得人死时尸体完整,却又要心存无尽怨念,埋葬于阴寒汇聚之地,经五百年光阴吸取日精月华,方才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形成僵尸。
一般来说,心存怨念的尸体都是因为惨遭横死才会形成,但横死的话无非就是仇杀,毕竟意外死亡的话,以现如今的文化普及程度来说几乎不可能,可如果真是死于仇杀,又怎么可能有埋葬之地,更遑论是在佛门清净地之下的山腹中。
可若不是自然形成的话,那么也就只有唯一的一种可能:
‘如果真的是人为,那么他们真的是在玩火自焚了!’
当这道念头从风吟艳的脑海中闪过时,他的眼角,不由自主的泛起一道如雪般纯净的杀气……
“师兄,有人来过。”
当那处于地下洞口秘密交谈的二人从地道出来时,其中一人在遮掩地道洞口的时候,突然之间发现了旁边一抹新泥,那是风吟艳踩过的痕迹。
“什么!”
一个魁梧身材,满面络腮的男子当即回头瞪向自己大师弟,毕竟风吟艳心中焦急,匆匆而走,没有那么多时间来遮掩行藏,加之二人对这地道周围的环境无比熟悉,一下子便看到了风吟艳留下过的痕迹:
“快,取消原本计划,从密道回去,同时开启布置在那头血僵洞巢里布置的机关,不管他是谁统统做掉,否则这件事情一旦泄密出去,你我都只能死无葬身之地!”
“是……”
就好像武者会在不同的实力阶段划分不同的境界一样,僵尸大世界也有着十分严格的等级制度,可却没有一种名为血僵的说法,唯一的可能,便是——人为饲养!
正当风吟艳在这头血僵阴暗潮湿的狭长巢穴里急速奔行的同时,突然间一声大吼从远处传入到风吟艳的耳朵里,由于地处巢穴,声音被四周的墙壁进行回荡,就好像一个个天然的扩音器般,将毫无准备的风吟艳震得眼冒金星,双耳欲聋:
“吼,吼吼。”
伴随着阵阵痛苦的呼喊之声,风吟艳只觉一阵擂鼓般的奇怪响声对他越来越近,细急思量中,突然从前方的拐角处出现了一个浑身干枯,皮包骨头,青面獠牙的血红影子,居然便是那头僵尸!
‘可恶,前方究竟发生了何事!’
见到这头血僵,风吟艳心中便是一惊,可当他反应未及之际,这头血僵带着一股腥风,五指成钩当下便朝风吟艳面上抓来,大手尖长的指甲上附带着一层紫黑色的暗泽,一看便知染满了尸毒……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