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点,别大意。”
看见郝大通如此轻敌,武飞涯暗中摇了摇,不过还是好心的提醒道。
他与这货交手了好几回,也摸清了他的脾气,典型的五大三粗,真就是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属性,要不是对上风吟艳他心里没个底,他才懒得跟这郝大通多费唇舌的去解释。
“哈哈哈武飞涯,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不就个小屁孩吗?你居然还这么紧张。”
面对武飞涯的小心谨慎,郝大通却是丝毫不领情的,对武飞涯进行了一番冷嘲热讽。
“他真是个小孩,还用的着跟你合作?叫你是来干嘛的?”
……
“上次他随便拿根鸡毛掸子就打败了我,现在换成木剑,你认为他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
……
赏了郝大通几个白眼,武飞涯真是一点与这货合作的欲望都没有,而就在他们争吵的时候,另一旁,风吟艳持剑而立,脚化虚圆,虽是对空而语,但薪翛然却是听得分明:
“太极剑,兼有太极拳术和剑术两种风格特点,你昔日让我教你习剑,可你于武道一途全无基础,太极剑法吐纳自然,体静神舒,动作轻灵柔和,哪怕全无根基亦无妨碍。你既以熟悉太极拳术,再学起此剑法来,应能够做到收放自如,兼容并序。
【剑者,百兵之君也;君者首重品德。】
剑开双刃,身直头尖,横竖皆可伤人,击刺如枪锐,劈砍如斧斫,戾气逼人,凶险异常,生而为杀,因此,若无品德之人习剑,未伤人,先伤己。
【子曰,芝兰生于深林,不以无人而不芳,此为剑之傲……】
言势一展,风吟艳亦摆出了太极剑的起手势,脚步重如泰山,剑术轻若鸿羽,刚柔并济,内外合一,劲力吞吐间松缓自然,力劲游走时轻灵飘逸,就好像在展现一种优美的剑之艺术;
古之为者,皆以剑术轻灵,剑身轻薄而先入为主,故此多以为刀霸气,剑优雅,可实际却正好相反,剑有双刃,出手必杀人,无论是剑尖,剑舌,剑刃,每一个部位的设定都只为杀人而生,故剑术才是霸气之剑,刀其实求得乃是精准。
【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言。此乃剑之谦:
胸藏文墨虚若谷,腹有诗书气自华。因心中有畏,故配剑鞘;】
民不畏威,则大威至矣。正因心中有畏,方才能够拥有大无畏;
【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
凶气隐于鞘中,如海底波涛,如九天惊蛰,表面风平浪静,内中暗流涌动,日而以谦示人,不怒,不怖,不争;一旦出手,便是雷霆之怒,不见血,不还鞘!
太极剑术,重意不重力,招式轻柔舒缓,劲力却变化无方,一旦施展,收纳之间如欲九天揽月,纵横之间如白练横江,一招一式节节贯穿,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
风吟艳一剑接一剑使出,动作伸展间行云流水毫不滞涩,令人惊异的是,一套武学无论它是大开大阖,还是以奇为主,习练之时皆需地方宽广才行,尤其是风吟艳这等传道授艺,更是半点都马虎不得。可如今风吟艳却只在这区区丈尺方圆之间,便进退自如,圆转如意,这份收放自如的功力,让在一旁观看的内行人士俱是心中感叹之极,尤其是武飞涯眼中的那抹凝重尤甚。
【子曰,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此乃剑之节……】
【子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此乃剑之心!】
……”
从起手式到收尾式,风吟艳便在这周尺方圆之地一一施展而开,随着他的演练,众人的心中对此剑术便愈是敬服,而郝大通亦早已收了那抹轻视之心,内心与武飞涯一般,沉重无比。
剑为兵中君子,风吟艳便以剑喻人,通过讲述一个人的傲骨,谦恭,气节,内心,从而全方面的将手中的木剑与这套太极剑术完美的相结合,剑术稳中有轻,脚步虚中有实,劲力蓄而不发,宛如他授的不是剑术,而是在讲述着为人之理。
关键是风吟艳嘴中吐出的那些:关于讲述一个人修持自己的语句,每一句都饱含深意,虽然只有只言片语,但微言大义,每一句都发人深省,特别是那些老学究,越是品味,就越是感觉到那无穷的韵味,就好像那醇香的美酒,越是品尝,则越感到回味无穷……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其实这句话很多人都解有歧义,其实这句话的正解是说一个人若是不修炼自己的品德内心,那么就无法在这天地之间立足,尤其是在这个年代。
古代对于礼法的严谨程度甚至可以说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朝廷亦为此而颁布了诸多法律条令,违礼者甚至比违法更甚,而并不是那种狭义上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而君子,便是对于严谨修持自己品德与内心这类人的统称,是不分男女的,是一种以约束自己为前提的自由人格。
而风吟艳修习的《正气歌》,亦是在讲述着一个人如何培养自己的品德言行,修持自己的内心,两者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用,于是当风吟艳在演练太极剑法时,不知不觉间便悄然在木剑附上了来自《正气歌》的力量……
“君子以自强不息,自强不息……哈哈,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什么百无一用是书生,还不如那首词写得好,白衣卿相,真是白衣卿相啊。未遂风云便,争不咨游狂荡,何须论得桑,说得好,说得好啊……”
人群中猛然一声惊呼,随即众人着眼看去只见一白发苍苍的老者仰天大笑,可眼中却无奈的流出两道泪痕,不知是喜极而泣,还是回忆起了悲伤的往事,恨自己顿悟太迟。
只见他身上缭绕道道白光,一层好像牛奶般纯白的书气如蚕丝般将他整个人从内到外的裹住,而后一丝一缕相互融合,在他身外游荡一圈,经过天地灵气的认可后直接窜进他的眉心祖窍穴中,随着众人的一声惊呼,这名老者脚上出现一个大约肩膀宽的白色光环,在众人的声声惊呼中,他的身上散发出道道强烈却并不刺眼的白光:
“突破了,突破了!”
人一出生,就充满了磨难,因为生命就是从哭声之中开始的,在医学上讲,这是为了开辟呼吸功能,让婴儿学会用肺来呼吸,所以只好拍打婴儿背部,让其在哭声中打通气管与声带。
可人生的意义是什么?为名,为利……没有人说的清楚。
但那又如何?
人从出生开始,从呀呀学语,到学会说话,到学会自己吃饭走路,再到长大成人步入社会,阅尽沧桑……每一次的进步都是从苦痛之中成长。
没有什么东西是完美的,或者说,任何一种生命物种的每一次微小的进化,都是在向着完美的自己做出无尽的努力。
一时的得失又算得了什么,只要坚持自我,自强不息,纵使浮生半晌,哪怕是一介白衣,亦能够活得潇洒,活得精彩漂亮不异于王侯将相……
“突破了,又突破了?我去,文士一境,文士二境,文士三,三境……”
“突破了,这边也有人突破了……”
就在众人讶异间,从旁边的人群中又发出阵阵惊呼,众人寻声望去,居然又有人进行连续突破,并且还是两人一起突破,他们的身上泛起与之前老者身上那种一样的白光,只是书气并没有那名老者浓,所以最终老者直接从一介书生突破到了文士三境,而他们仅仅突破到文士一境而已,不过其中又有一人跨入了文士二境的临界点,想来只要巩固一下,再加以努力,不出月许便能再度有所收获。
老者一看便是皓首穷经,那种一辈子好像是为了科考而生的传统读书人,积累十分丰富的他一朝悟透,才有了这长足的进展,所以才能够比另外二人突破到更高的境界。
至于另外二人,也都是三四十岁,一脸饱经风霜的样子。
如今三人纷纷得益于风吟艳而突破,只见三人突然的第一件事便是互望一眼,而后走到一起默默的来到风吟艳身前,以年龄排序,老者排最前,另外二者紧随随后,向风吟艳三跪九叩,执弟子礼:
“多谢恩师指点迷津,使我们得以突破心中轩轾……”
“与我无关。”
三人的话还未说完,便已被风吟艳冷冷打断,此时三人从叩拜中抬起头来,方才发现风吟艳距离原来的站位已经侧移了半步,让开了半个身子。
古代对于礼仪,是严谨到堪称苛刻的地步,三人认为是风吟艳给予了他们这个突破到文人的机遇,所以向风吟艳执最高规格的弟子礼,也就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那种等级。
可风吟艳却觉得自己并未主动帮助过他们什么,所以后退半步,不愿当三人之师,但三人突破的契机确实是因他而起,未免三人心有挂碍,所以只退了半个身位而不是全部。
这个意思代表着:你们突破因我而起,但我也受了你们三跪九叩礼的一半,所以我们互不相欠,以后就算见到我,也不要以弟子相称……
瞬间明白风吟艳此意的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望出了无奈与惋惜,但三人并未强求,只是执完了礼仪之后便站了起来,面对众人的目光,他们亦得之坦然,并未因为叩拜一个比自己年纪小之人为师而感到有什么难为情的地方。
只不过,那个突破到文士三境的老者此时冷冷的望着武飞涯与郝大通,而后走到风吟艳身旁,对风吟艳低声说道:
“恩……先生,是否需要老头子我帮你料理了这几人……”
……(未完待续)